梁氏已經出去差人去請大夫,眼下褚太平當真不易動怒。
“爹爹,都是汐汐不好,都是汐汐的錯,爹爹莫要動怒,日後汐汐絕對不會再惹曲姨娘生氣,爹爹莫要如此,是汐汐錯了。”
褚汐汐瞧着褚太平低頭咳血,心中一陣不忍。在一旁輕輕抽噎,鼻息一酸,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
這是褚汐汐回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毫無做作的哭泣,第一次爲了復仇以外的事情哭泣,第一次是付出了真感情的落淚;同時也是褚汐汐感念老天,能讓她重拾溫情,略微有些喜極而泣。
“去,去把,去把你娘,叫來——”褚太平勉強擡起頭,惡狠狠的瞧着褚語柔。顯然是對褚語柔失望透頂,連帶責曲氏的所作所爲,也叫褚太平倍感心寒。這次褚太平是當真爲了褚汐汐遷怒曲氏母女,着實是這對母女的所作所爲叫人難以忍耐。
當初沒有懲處褚語柔,也是瞧着褚語柔年紀尚輕,又是個女兒家,若是懲處的厲害了些,只怕日後無人再敢上門提親;可眼下曲氏當真是越發放肆起來。昨夜溫氏在這裡連夜照顧,她居然跑到人家的院子裡屈打獨自留在院中的褚汐汐,這是何意?難不成是趁着溫氏不在的空檔,特意過去的?
思及此,褚太平的臉色一陣慘白。
“爹爹,我——”褚語柔瞧着褚太平凌厲的眼神也是一陣恐慌,她還是第一次瞧見褚太平這般怒不可遏,哪怕是當初發現自己的醜事,褚太平也不過是責難了兩句,爲何爲了褚汐汐的三言兩語就要這般嗔怒?幾十年的夫妻情分,比不上褚汐汐的胡言亂語嗎?
“爹爹,這都是汐汐的錯,昨日曲姨娘過來本是打算與孃親商量照顧爹爹的事,可是汐汐出言頂撞,讓曲姨娘受了委屈,這才情不得已替着孃親教訓汐汐一番。老夫人也言說曲姨娘下手狠了些,可是此番都是汐汐咎由自取,爹爹莫要責怪曲姨娘。回頭汐汐給曲姨娘賠個不是,曲姨娘寬宏大量,定不會與汐汐一般計較的。”
褚汐汐‘無心’的將昨日曲氏在院中教訓自己是趁着溫氏不在的時候說清楚,且將一切罪責攬在自己身上,並且指出這件事情老夫人已經知曉。
褚汐汐的一番話叫褚語柔徹底的明白過來,原來這一切不過是褚汐汐的籌謀,爲的不過是讓褚太平遷怒曲氏,而眼下,褚汐汐的計謀得逞了。褚太平的眼神叫褚語柔清楚,這次只怕不是責問兩句就能了事的。
思及褚汐汐回到府中的一切作爲,褚語柔心中隱隱感覺到,自己當初實在是過於輕視褚汐汐,以至於眼下一發不可收拾,而最後得利的,居然是自己不曾放在眼中的褚汐汐!
此時褚語柔是越發的後悔當初提議接她回來之事。若是褚汐汐沒有回府,此番還會有今日的窘態嗎?褚語柔苦笑兩聲,眼下已經不是追悔莫及的時候了。
“怎麼?趁着無人在家便隨意的登堂入室?還動手打人?這是我褚府的規矩?還是曲家的規矩?”
褚太平瞧着褚汐汐一臉的委屈,心中不忍。一句話已經說的分明,曲氏雖有曲家做靠山,可畢竟是褚府的夫人,凡事都要按照褚府的規矩來,可眼下曲氏仗着自己的身份在溫氏的院子毆打褚汐汐,這算是哪門子的規矩?這曲氏一把年歲,褚燁霜已然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做出這等不知廉恥的事情,就不怕旁人恥笑嗎?
“爹爹,孃親定然不會這般糊塗。凡事都要講究個緣由,若這般聽信一面之詞就要問罪孃親,是否過於草率?我褚府可是帝京有名的名門望族,做事自然要有理有據,才能叫旁人不敢妄加議論纔是。”
既然褚太平提到了規矩,褚語柔乾脆順着褚太平的意思,言說定要兩番對峙,把話說清楚纔好,若當真聽信一面之詞妄下斷論,只怕難以服衆。
褚太平自然知曉褚語柔的意思,心中無限淒涼。這個女兒,何時變得這般刁鑽,蕙質蘭心的女兒去了哪?溫婉孝順的女兒去了哪?眼前站在那裡滿口偏執藉口的又是誰?
褚太平頗爲痛苦的閉上雙眸,深深呼吸,儘可能的平緩自己的情緒。
喝了杯溫茶,口中鮮血的鐵鏽味道已經淡了好些,可還是能從中感覺到淡淡的苦澀,還有那言不盡的哀涼。
“罷了,罷了,叫你娘好自爲之。這些日子在自己院子好好思量思量,我這裡有人照顧,就不勞她費心了。”
最後,褚太平好似瞬間老了好些,眉宇間的憔悴叫人心憂,仔細瞧着就能瞧見褚太平發間的絲絲銀白。原來褚太平也到了這個年紀,只是被光線的外表所遮掩,展現在人前的都是褚府當家人的風華絕代。
褚太平的話不外乎叫曲氏面壁思過,照常理講,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可是褚語柔似乎難以接受,若是讓心高氣傲的曲氏禁足院中面壁思過,豈不是當着所有人的面甩了她巴掌?況且褚太平的口氣完全不是思過這般簡單。
一家之主病臥榻上,正房夫人卻在院中禁足,叫妾侍過來照看,這是何意?若是傳揚出去,叫外人如何議論?哪怕褚太平沒有休妻的念頭,可是這讓曲氏如何見人?如何面對曲家?難不成日後家中來了貴客,還要妾侍出來招呼?
“爹爹,這,恐怕不妥。孃親擔憂爹爹,食不下,寢不眠,若是不能在爹爹身邊親自照看,只怕擔憂成疾,日後也要留下病症纔是。還請爹爹看在娘*夜思盼爹爹的夫妻情分上,叫孃親過來照看幾日,哪怕是過來瞧瞧爹爹如何?孃親也會安心許多。也免得娘*夜憂思。眼下兄長即將秋後試考,還望爹爹體諒兄長寒窗苦讀,莫要讓他爲了孃親勞神了。”
褚語柔提起了褚太平曲氏的夫妻情分,也提及了兄長褚燁霜,希望褚太平能看在褚燁霜的份上,放過曲氏。哪怕是輕饒些也好,此時斷不能讓溫氏梁氏討了便宜。
“你兄長若是當真孝順,就該多勸勸你那孃親少些爲惡,若是當真爲了你孃親的事影響了霜兒的試考,也只能算是霜兒的命中註定。你且回去吧,好好陪着你孃親,免得她心有不甘,又要想那些害人的勾當。”
此時褚太平說得毫無保留,曲氏害人的勾當已經是人盡皆知,若是再行遮掩,也是欲蓋彌彰。
只怕叫外人知道了,都要笑話褚府的人最會做作。若當真如此,褚太平當真無顏面對老夫人,無顏面對家中一衆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