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是心非,是說一個人口中說是心中卻說不是,或者說口中說不是心中卻說是,總之無論如何都不會把心裡的話說出來。魏總兵現在就在口是心非,道:“是是是,下官這就去,”復又對着遠處站着的任飄萍滿臉笑容道:“任少俠,不不不,西夏王!王爺!下官給你帶路!”回首卻是一變臉,斥道:“他孃的,還不快去叫人放吊橋開城門!”
任飄萍一皺眉,也在口是心非,道:“謝過葉大人!”
不料一高峰卻道:“任兄,請留步,我還有話要說!”復又對魏總兵道:“總兵大人,我等還有要事相商,不如……”
魏總兵自是識趣,帶着一干清兵走了,剩下的是任飄萍三人和那無盡寒夜中的那輪打着盹的已是有些暗淡的明月。
葉大人聽着任飄萍漸趨漸近的腳步聲,道:“你有話要說?!”
一高峰知道這話是說給自己的,可是一高峰也口是心非道:“額,沒有!”
任飄萍卻道:“你沒有,我有,葉大人此番似是假傳聖旨執意要致任某人於死地!?”
葉大人驀然轉身,斗笠之下似是有兩道電光直射任飄萍的斗笠之下的雙眼,道:“任飄萍,你真以爲你是西夏王了?你真以爲老夫是在假傳聖旨?”
一個寒顫突襲一高峰,一高峰脫口道:“原來皇上是要……”
葉大人冷哼一聲道:“聖意豈是爾等揣摩得到的?!”
任飄萍淡笑望月,道:“葉大人,想必你是弄錯了,任某人一介武夫,無意於那什麼西夏王,更懶得揣摩什麼聖意,但是想致任某人於死地的正是你葉大人!”
不料此刻那葉大人猛然轉身,狠狠道:“任飄萍!欠賬還錢殺人償命這個道理你總該懂的吧!”
任飄萍不屑道:“那不也要看是誰欠了誰的錢誰殺了誰的命,請問,你踩死螞蟻可是償過命嗎?”
葉大人氣得一時語塞,一高峰不禁道:“老狐狸,你這就偏執,大清律例面前人人平等,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任飄萍搖頭道:“是偏執了,反正你辦的案子多了,你心裡明白!”
一高峰不語,葉大人卻是一字一頓道:“這麼說,你咫尺天涯任飄萍殺了人,他人想報仇看來是無望了!?”
任飄萍苦笑,沿着岸邊斯然踱步,道:“殺生非我本意,奈何?你葉大人要殺我更非我本意,又奈何?”話音方落,背後銳嘯聲成線直奔任飄萍後背。與此同時一高峰驚道:“師傅?”
任飄萍聽音辨物,心中冷笑,信手一揮弒天劍,那物已是被弒天劍斷爲兩截跌落在地,任飄萍傲然轉身,月光之下,冰冷的雪地上躺着的正是葉大人那隻精鋼所鑄的手,任飄萍笑,彎腰撿起,但見那隻手長五寸半,打製的惟妙惟肖,只是他忽然發現斷開的這隻手內部竟是有着一層白色的細碎粉末,當下心中一驚,暗自調息,只覺腹部隱隱作痛,心知定是中了毒。
這時一高峰走至任飄萍近前,道:“沒事吧!”
任飄萍微笑搖頭,看向此刻已是將斗笠取下同樣在微笑的葉大人,道:“通常情況下,卸去僞裝就說明陰謀得逞了!葉大人,我說得沒錯吧!”
卸下斗笠的葉大人眉眼之間隔得很遠,狹長而又威武的兩隻眼隔得更遠,卻是互相勾引着的迷人,此刻葉大人緩緩走向任飄萍,面部所有的肌肉似是卸了妝一般的輕鬆,笑答:“任你百般謹慎小心,還是着了老夫的道!哈哈哈!”
一高峰不解看向任飄萍和師傅,任飄萍道:“難怪之前你在城牆之上明知弒天劍鋒利無比仍然試圖以這隻手奪弒天劍,你不覺得百般算計來算計去很累嗎?”
葉大人自嘲一笑道:“身在官場若是不學會算計怎能在官場立足呢?!”
任飄萍忽然大笑,道:“是啊,平日裡坐着看不見尾巴的猴子只有爬到高處纔會把尾巴翹起來,當然少不得露出它那大紅大紫的屁股!”可是任飄萍忽然不笑,黃豆般大小的汗珠正自額頭上滾落下來,任飄萍猛地彎腰捂起肚子,只覺此毒竟和那焦若蘭下給自己拿無色無味之毒發作起來是一般模樣,當下踉蹌退後一步,脫口道:“一笑傾城焦若蘭!”
葉大人狹長的雙眼暴射而出一抹兇光,道:“你終於想起來了,老夫說過,殺人是要償命的!”
一高峰這才醒悟過來,急道:“師傅,你弄錯了,她……她不是老狐狸殺的!”
葉大人愕然,道:“那是誰殺的?”
一高峰不語,也不知道如何解釋,因爲他知道焦若蘭是師傅一生最愛的女人。
任飄萍當然知道焦若蘭是一高峰殺的,可是江湖上傳聞是爲自己所殺,反正自己已經殺了仙人掌‘月上枝頭’鳳如煙和‘春風不度’李思然兩位長老和赤龍堂堂主慕容秋葉等人,自是不在乎加上一個殺‘一笑傾城’焦若蘭的罪名,可是他沒有想道一高峰爲自己殺死的焦若蘭竟是一高峰師傅的好友或者是……是以任飄萍此刻截口道:“神捕大人,你就不要爲我開脫了,焦若蘭是我殺的,她千不該萬不該來冒險殺我!”
葉大人復又看向任飄萍,一高峰此刻忽然撲通一聲雙膝跪地,道:“師傅!她是我殺的!”
作爲一高峰的師傅的葉大人心知一高峰不是一個善於說謊的人,可是他也知道一高峰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而之前一高峰便是包庇過任飄萍導致至今京城十八富豪八百萬兩白銀被盜一案至今未被偵破。
葉大人臉上陰晴不定,沉聲道:“峰兒,你說什麼?這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難道地鼠門也在說謊?”
任飄萍忍痛截口道:“葉大人,你以爲你的徒兒有能力殺了焦若蘭嗎?”
一高峰怒喝一聲,道:“老狐狸!你……”
任飄萍笑,衝着一高峰壞笑。
葉大人搖頭,走向任飄萍,道:“縱使你不是殺人真兇,但是老夫已經決定殺你,算是替皇上分憂吧!”朴刀一抹寒光抹向任飄萍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