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制服妖女

就在這時,兩頂小轎已停了下來,一羣人正好阻住了去路。

朱雲和李金貴正要繞道而行。

其中一個穿紅褲的壯漢已直着嗓門喊道:“老頭兒慢走,這條路可是通往臥龍崗的?”

聽這人的語調,確實有些怪怪的,至少李金貴從未聽到過。

朱雲道:“不錯,再上去就是臥龍崗了。”

突見金色小轎的轎簾一掀,探出一個腦袋來。

在這剎那,朱雲和李金貴都不覺吃了一驚。

因爲這腦袋實在怪異得莫可名狀。

他頭頂禿得閃閃發亮,偏偏四周卻又叢生着一圈紅髮,臉孔奇大,圓得像只瓦盆,兩眼有如銅鈴,瞳眸奇黃,鼻樑塌陷,人中卻又短得不能再短,幾乎和嘴巴連在一起,雙耳倒豎,有點像兔子,滿面虯鬚,顏色黃中泛紅。

轎中怪人望了朱雲和李金貴一眼,發出桀桀的聲音道:“是不是已經到了?”

先前那穿紅短褲的壯漢躬身答道:“稟總峒主,這老頭兒說前面就是了。”

那怪人道:“既然諸葛丞相的故居就在前面,本座在禮貌上不應坐轎,必須步行了。”

他說着緩緩走出轎來。

這怪人的服飾和那般壯漢完全不同,一身火紅的錦袍,錦袍到處都綴着亮片,在夕陽照射下,亮得耀眼。

最引人注意的,是胸前繡着一隻大蜈蚣和一隻大蠍子,因爲繡得特別突出,幾乎像活的一般。

他的身子極長,雙腿卻又甚短。所以體積雖大,但身量卻並不高。

他向後望了一眼道:“請娘娘也下轎!”

那穿紅短褲的壯漢立刻在後面的銀色小轎前打了一躬,叫道:“總峒主請娘娘下轎!”

接着,又趨上前去,揭開轎簾。

這次朱雲和李金貴的眼睛是忽然一亮。

走出的是位全身綾羅、豔光四射的麗人,由於過於濃妝豔抹,使人看不出她的年紀。

如果這濃妝麗人和怪人是一對夫婦,任誰也會有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之感。

濃妝麗人並未開門說話,隨在那怪人身後,緩緩向山坡上走去。

衆壯漢依然緊緊簇擁在身後,擡着兩頂空轎,不大一會工夫,便走得很遠。

李金貴呆呆的望着,直等景色消逝不見,才茫然問道:“這夥人究竟是從哪裡來的?那爲首的一男一女,看來似乎大有來頭?”

朱雲道:“你沒聽見他們稱那怪人爲總峒主,稱那女人爲娘娘麼?”

李金貴道:“小弟當然聽到了,只是不明白峒主是什麼意思?”

朱雲道:“在貴州一帶的苗蠻,俗稱峒人,也稱峒蠻。他們聚族住在山洞裡,每一部落就稱爲一峒,所謂總峒主,自然是統轄許多部落的首領。”

李金貴哦了聲道:“這樣說來,剛纔這些人是遠從苗疆來的了?而且那被稱爲總峒主的,身份地位還十分尊貴?”

朱雲頷首道:“如果我所料不差,這一對爲首的男女,必是苗疆十八峒總峒主金銀雙仙。那男的叫金蛤蟆藍天豪,女的叫銀燕子胡麗仙。因爲他們住在火雲洞,所以又稱火雲洞主和火雲洞後。”

李金貴道:“他們可都是專擅施毒放盅的?”

朱雲道:“老弟怎麼知道?”

李金貴心中一動,不覺失聲叫道:“他們是否有個兒子叫火雲魔童藍雲?這人目前大約年紀已在四十左右,但長得卻依然你個十二三歲的童子?”

朱雲道:“一點不錯,老弟是聽誰說的?”

他說到這,頓了一頓,想起了四年前玄妙觀邀約參加秘會之事,立即接道:“火雲魔童藍雲四年前也曾參與玄妙觀的秘會,莫非老弟倒茶時見過他?”

李金貴道:“這事小弟還不曾對大哥提起過,那火雲魔童藍雲後來被修羅門捉去了,白家大院的奶媽金花女俠金姥,因爲冒充小弟的奶奶露出破綻,也被修羅門擄走,幸虧白家二小姐銀鳳姑娘及時救出,所以火雲魔童藍雲最後被押進白家大院。”

朱雲十分吃驚的道:“那該是我離開玄妙觀以後的事了,所以外不清楚,以後呢?白家怎樣處置火雲魔童藍雲的?”

李金貴道:“那天押着藍雲到白家的,還有小弟的大師兄丁中齊等人,當時藍雲已被全身捆綁,又點了穴道,根本像死人一樣。而小弟在白家耽了不久,就隨大師兄丁中齊回到隱仙谷,藍雲以後的下場如何,根本毫無所知。”

朱雲臉色凝重的籲口氣道:“糟糕!如果火雲魔童藍雲不曾回返苗疆火雲洞,白氏家族必定又多了一個勁敵!”

李金貴略一沉吟道:“大哥是說藍雲已被白家處置掉了?這位總峒主藍天豪和他的妻子胡麗仙是替兒子報仇來了?”

朱雲道:“很有可能,否則金蛤蟆藍天豪和銀燕子胡麗仙怎會遙遙數千裡來到南陽?”

李金貴道:“據說藍雲在二十年前,曾迷戀過白家的白嫦娥前輩,而白嫦娥因見他只是個小孩子,做事又十分勤快,就毫無戒心的把他收在身邊,後來還是金姥識破他的居心不軌,白嫦娥也盡知真相,才把他打發走。”

朱雲點點頭道:“的確是這麼回事,當時他曾被金花女俠擊成重傷,而且非要制他於死地不可,還是白嫦娥見他可憐,才訓誡了一頓把他放了。誰知藍雲卻仍不死心,一直暗戀不捨。他若四年前真被白家處置掉,那也是應得的報應。”

李金貴道:“藍天豪和胡麗仙爲什麼不直接找到白家大院,卻來到了臥龍崗?”

朱雲道:“這當然必有原因。”

李金貴想了想道:“藍天豪聽說到了臥龍崗,竟然下轎步行,可見他雖呈蠻夷之人,對諸葛武侯還是很尊敬的。”

朱雲若有所思的道:“老弟必定知道諸葛武侯當年七擒孟獲的事,因爲孟獲把諸葛武侯奉爲神明,而藍天豪又很可能是孟獲的後裔,他們對諸葛武侯怎會沒有恭敬之心。”

李金貴想起方纔那濃妝麗人的胡麗仙道:“胡麗仙真是藍雲的生身母親麼?”

朱雲一怔道:“那怎麼會是假的。”

李金貴楞了愣道:“既然藍雲已在四十上下,胡麗仙必定是六十左右的老婦人了,怎會如此年輕?”

朱雲笑道:“武林人物,往往是看不出年齡的,你曾見過白嫦娥,她可像四十左右的人麼?尤其擅長放毒施蠱之術的人,必定也懂駐顏之術。不過,胡麗仙越是駐顏有術,就和藍天豪越不相配,道地的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李金貴也跟着笑道:“可是人家自己不嫌,咱們豈不是看三國掉眼淚,替別人擔憂嗎?”

朱雲道:“蚯蚓對眼一條龍,王八看綠豆,只要他們自己看對了眼,咱們的確用不着多管閒事。”

說話間不知不覺已下了臥龍崗,這次他們並未進城,直接由另一條路返回南陽莊。

到達家門,已是起更時分。

李鐵牛跑着迎出門來道:“朱大叔和阿貴兄弟怎麼這時候纔回來,萊都涼了!”

這使朱雲和李金貴都大爲過意不去。

四人匆匆入席。

李鐵牛爲各人斟滿了酒,問李金貴道:“兄弟,你和朱大叔出去了一整天,可有大叔和大嬸的消息?”

李金貴嘆口氣道:“事情哪會這樣容易,只好慢慢繼續打聽了!”

李鐵牛凝着臉色道:“我也料定不是那麼容易的,其實這三年來我照樣也是到處打聽。”

李金貴想起目前玄妙觀正在邀集各路人馬,準備向隱仙谷採取行動,苗疆十八蛔總峒主藍天豪和胡麗仙夫婦已率衆來到南陽莊,而且很可能要找上白家大院。

自己雖已離家四年,卻仍在受着玄妙觀和太白門劉翠娥的注意,說不定隨時都會有人找上門來。

這些事總該預先告知李鐵牛夫婦,以便及早做一心理準備,免得臨時鬧出事來。

於是,他便把四年前闖進白家大院以後發生的種種經過,以及今天的所見所聞,大略向李鐵牛和牛金蓮說了一遍。

李鐵牛聚精會神的聽着,不時發出嘖嘖稱奇的聲音,他做夢也想不到,四年前李金貴以一個平凡的鄉下孩子,會經歷到這多奇遇,更萬想不到江湖中的人和事,竟是如此的複雜而又詭秘。

其實他倒真希望那些事能發生在自己身上,因爲他生來力大如牛,自信如果能學了武藝,成就一定要比李金貴大得多。

朱雲邊喝酒邊道:“鐵牛老弟,阿貴對你說了這些事,主要是希望你提高警覺,因爲他的目標太大,不論玄妙觀,修羅門或是太白派,都可能隨時找上門來。而這裡和白家大院又是緊鄰,一旦有人向白氏家族尋仇,府上也很容易受到池魚之殃,這方面不可不加小心!”

李鐵牛聳起兩道濃眉道:“朱大叔放心,我李鐵牛也不是好惹的,如果有人敢來找麻煩,我會讓他們知道這兩隻拳頭的厲害。他們如果帶刀帶劍來,咱家裡也有扁擔鋤頭,朱大叔,也許您不知道,南陽莊有七八十戶人家,沒一個人比我力氣大的。”

朱雲笑道:“武林人物,可不是隻仗着打一身蠻力闖天下的,他們的力氣可能沒有你大,但動起手來,又是另一同事了。”

李鐵牛鼓着一對大眼道:“我不信,我並非全仗力氣大,身手照樣也很靈活!”

朱雲不便和他再辯,笑了笑道:“老夫明白,以鐵牛老弟的神力和身手,若習起武來,定比一般人的成就大得多。從明天起,老夫就教你幾手武功,另外阿貴也可以隨時教你,只要閒下來的時候多加習練,你照樣也可以成爲一個功夫高手。”

李鐵牛大喜道:“那太好了,朱大叔,小侄是否要改口稱你師父?”

朱雲笑道:“那倒不必,若阿貴教你武功,你還要稱阿貴師父不成?”

李鐵牛臉上一熱道:“那自然不好意思。”

朱雲道:“這就對了,實對你說,四年前老夫是一心一意想把阿貴老弟收爲徒弟的,但他受到異人調教,現在的武功已經比我高了,若當初我真的收了他,他哪裡會有今天!”

李鐵牛望了李金貴一眼,搖搖頭道:“我不信阿貴的武功會比朱大叔高,聽說學武的人,越老功夫越高,如果能活一百來歲,那就可以騰雲駕霧,天下無敵了!”

朱雲道:“那都是胡扯,人年紀大了,體力衰退是必然的現象,只因習武的人能經常不斷苦修苦練,所以身體狀況不易衰退,而且又閱歷廣博,經驗老到,所以纔有越老武功越高之說。”

他喝了口酒,繼續說道:“另外,有的人除了武功之外,更學過法術,像武林中鼎鼎大名的前輩高人海外七仙,他們和人交手,絕不以氣力取勝。”

李鐵牛聽得津津有味,咂了咂嘴道:“朱大叔會不會法術?”

朱雲歉然笑道:“老夫這點法術,若和海外七仙相比,那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李金貴猛地憶起四年前朱雲曾施出過的“五行旗陣”,當時自己躲在陣內,太白雙妖竟然不得其門而入。

他雖隨極樂真人習藝四年,卻並未學過這種法術,因之至今仍感那“五行旗陣”實在奇幻莫測。

想到這裡,忙道:“朱大哥何不把那‘五行旗陣’施出來讓大家開開眼界!”

朱雲道:“那只是奇門遁甲中的一種障眼術而已,實在值不得大驚小怪。”

李鐵牛愣愣地問道:“什麼叫‘五行旗陣’?”

李金貴搶着答道:“就是用五面小旗在地上插成一個圓圈,人站在圓圈當中,就無法走出去,別人也無法從外面進入。”

李鐵牛張口結舌的道:“世上哪有這種怪事?除非朱大叔先把別人的腿砍斷,或是弄得不能動彈!”

李金貴笑道:“小弟當年正是親身經歷過,當然說的不是假話。”

李鐵牛奇道:“你的腳哪裡去了呢?”

李金貴道:“腳自然還在腿上。”

李鐵牛道:“那你爲什麼不走出來?”

李金貴道:“不親身經歷過,你當然不信,那時面前只感一片茫茫白霧,隱隱又看到巨木參天,高山峻嶺橫阻面前,根本走不出去,那想進來的人,大約必定也是同樣情形。”

李鐵牛簡直聽得呆了,兩眼直直的道:“真有這種事?那倒要請朱大叔試試!”

這時豈只李鐵牛想開開眼界,連牛金蓮也眼巴巴的想看個究竟。

但朱雲卻一直笑呵呵的只顧喝酒。

李金貴道:“朱大哥,鐵牛哥和嫂子都在急着瞧了,您別隱技不露,就施展一次吧!”

朱雲揩了揩脣邊酒漬道:“既然如此,老哥哥只好獻醜了!”

他剛探手入懷,準備摸出那五面小旗,忽聽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這時候有誰叫門!”李鐵牛嘀咕着便要起身應門。

“慢着!”朱雲一把拉住李鐵牛道:“等聽清聲音再去開不遲。”

朱雲江湖閱歷豐富,自然也機警過人。

他想到鄉下人這時多半都已上牀安歇,尤其上午在玄妙觀時,劉翠娥曾說過要找機會到阿貴家裡看看,萬一是她來了,怎可讓她隨便闖入。

而李金貴在這剎那,似乎也有着同樣的預感。

外面那人一連敲了十幾下不見有人迴應,果然怒衝衝的叫道:“奶奶的,裡面的人都死光了麼,再不開灑家就要破門進去了!”

這聲音竟然是烈火尊者秦炎,不消說,妖女劉翠娥必然也在外面。

朱雲低聲道:“糟糕,真是劉翠娥和秦炎這兩個混帳東西來了。”

李鐵牛原先已聽李金貴提到過這兩人,怔了怔道:“莫非朱大叔和阿貴兄弟怕了他們?”

朱雲道:“那倒不是,只因他們的來意,不外是找金貴老弟,若被他們撞見,實在大大不妙。連老夫也不能被他們撞見,這對混帳東西看到老夫,必定會想到金貴兄弟已經回家了。”

李鐵牛急急問道:“那詼怎麼辦呢?”

朱雲道:“不妨事,老夫和金貴兄弟先藏起來,你只管去開門,待會兒他們進來之後,千萬別慌張,千萬想辦法騙過他們。”

朱雲說着,拉起李金貴來到屋外。

李金貴低聲道:“大哥準備躲到哪裡去?”

朱雲道:“潛伏在屋瓦上比較妥當些。”

他話聲未畢,人已像只巨鳥般,輕飄飄地落上屋瓦。

又是一陣輕風颯然,李金貴隨後已到。

李鐵牛眼看兩人飄上屋頂的身法,也不禁爲之咋舌。

但他顧不得多想,立即向大門奔去。

他因爲有朱雲和李金貴在,又自恃體格健壯,力大無窮,所以並不膽怯。

其實即便沒有朱雲和李金貴,他也毫不在乎。

他長了這麼大,除了怕過父母尊長,從不知道什麼叫害怕,方纔朱雲和李金貴所談的一些武人武事,他也只是在半信半疑之中。

這時秦炎已在外面邊罵邊蹋門。

好在鄉下人家房子雖然不好,兩扇大門卻十分牢固,那門板足有兩寸厚,不是三腳兩腳可以蹋得開的。

李鐵牛匆匆打開門來,只見門外站着一男一女,那男的果然是個三十左右的頭陀,雖然看樣子身材很壯,卻比自己矮了大半個頭。那女的打扮得花枝招展,嬌滴滴的,相隔七八尺,便聞到一股子沁人心脾的香味。

和尚與美女走在一起,本來就不大調和,尤其看在自小在鄉下長大的李鐵牛眼裡,實在不大對勁。

李鐵牛身高足有八尺,開門之後,膽氣更壯。

他對秦炎的叫罵蹋門,本來就忍不下這口氣,一出門就沉聲喝道:“剛纔是哪個王八蛋蹋門?”

秦炎猛見出來個彪形大漢,有如一座鐵塔,也不覺一怔,但他性烈如火,怎會被一個鄉下人嚇唬住,立即吼道:“好小子,你罵誰?”

李鐵牛冷笑道:“老子就罵你這王八蛋,你憑什麼無緣無故踢門?”

秦炎正想動手,卻被劉翠娥喝住道:“黑驢,辦正事要緊,先別鬧事!”

秦炎雖然不敢不聽,還是咆哮着道:“姑奶奶,這小子實在太可惡了,竟敢罵灑家王八蛋,實在太不像話了!”

劉翠娥撇了撇嘴道:“你本來就是個王八蛋,這麼晚了,敲門打戶的算哪門子勾當,臨來時我就交待行動要秘密,若驚動了他們左右鄰居,那還不如不來!”

她說着笑吟吟地近前兩步道:“這位大哥,我們要找一位叫李金貴的,他可在家麼?”

李鐵牛道:“這裡是李金貴的家不錯,但他已經離家好幾年了,一直沒回來。”

劉翠娥打量着李鐵牛道:“你是他家的什麼人?爲什麼住在他家裡?”

李鐵牛道:“我是他的鄰居,因爲他家裡沒人,所以才代爲照料。”

劉翠娥眨着星眸道:“李金貴不在,他的父母總該在吧?”

李鐵牛道:“他的父母,就是我的大叔大嬸,根不巧,他們到親戚家去了。”

劉翠娥咂了咂嘴道:“怎麼這樣不湊巧,這位大哥,您不知道,小妹和李家是親戚,本來準備來投宿的,他家的人既然不在,我們就進去喝杯茶吧,歇歇腿再走。”

李鐵牛倒不在乎她進來,反正她進來也找不到李金貴,若逞強不肯答應,反而惹起對方的疑心,少不得日後還有麻煩。

只是他因看不慣秦炎,便決定只准劉翠娥一人進入,於是閃過一旁道:“姑娘要喝茶,舍下多得很,一定會讓你喝個夠,不過這和尚必須留在門外。”

秦炎吼道:“爲什麼不準灑家進去?”

李鐵牛哼一聲道;“這位姑娘是我們李家的親戚,當然要招待,你這禿驢算個什麼東西!”

劉翠娥忙道:“說起來這位師父沒出家前,也是小妹的親戚,所以我們才走在一起,他也口渴得很,就賞他杯茶喝喝吧!”

李鐵牛沒好氣的道:“他媽的,連禿驢也要侍候,進就進來吧!”

穿過過道,便是天井,只見廂房正點着燈。這裡正是剛纔用餐之處,滿桌的殘羹剩餚,牛金蓮尚未收拾完畢。

劉翠娥咦了一聲道:“這位大哥,府上好像有客人吧?”

李鐵牛有些着慌,忙道:“客人是有,不過他們已經走了。”

秦炎望見燈影下的牛金蓮,頓時心裡有些癢癢的,咂了咂嘴:“這小媳婦倒蠻標緻的嘛!”

劉翠娥叱道:“閉上你的狗嘴!”

李鐵牛卻再也忍不住,探手抓住秦炎的衣領,喝道:“你這禿驢是什麼出家人?看到女人就這副德性,我李鐵牛的老婆可是你隨便欺負的!”

他說着一拉一甩,竟把秦炎摔出了好幾步。

秦炎返身回撲過來,拳腳交加,攻向李鐵牛。

李鐵牛豈甘示弱,掄起碗大的拳頭,沒頭沒腦的猛打。

秦炎本來是以火器火藥稱能的,身手上並不高明,雖然打中了李鐵牛不少下,但李鐵牛天生一身鋼筋鐵骨,捱到身上似乎並不在乎。

相反的,他只要擊中對方一下,秦炎就痛得咬牙咧嘴,大感吃不消。

誰知就在這時,李鐵牛隻感肩膀上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只聽劉翠娥格格笑道:“李大哥,原來你還有一身好功夫!”

李鐵牛起先並不覺得怎樣,誰知片刻之後,似乎整個身子掉進了冰窖裡,一股寒氣,砭肌刺骨,霎時涼透到五臟內腑,手腳也跟着開始僵硬,到後來漸漸無法動彈。

秦炎知道這是劉翠娥施出了“冷煞手”,立時反攻上來。

劉翠娥叱道:“黑驢,不準再打,咱們今晚不是來打人的,辦正事要緊,快給我搜!”

秦炎如奉聖旨,趕緊到廂房內取過燈來,望着牛金蓮道:“小娘們,給灑家帶路!”

牛金蓮見李鐵牛忽然像中了邪一般,早已嚇得魂不附體。

幸好劉翠娥及時喝道:“黑驢,自己去搜,反正就這麼幾間房子,還怕搜不到麼?”

秦炎要牛金蓮帶路,本來是想趁機親近親近,但劉翠娥的命令卻又不敢不聽,只好獨自掌燈展開搜查。

這時李鐵牛已凍得蹲在地上縮成一團,牛金蓮急步奔了過來,尖聲叫道:“鐵牛,你怎麼了?是否那和尚已經把你打傷?”

李鐵牛生性倔強,雖然從未吃過如此苦頭,卻咬緊牙關不肯吭聲。

牛金蓮急得手足無措之下,不由雙膝跪倒劉翠娥跟前,哀聲央求道:“姑娘!活菩薩,請你高擡貴手,救救他吧!”

劉翠娥格格笑道:“他死不了,只要你們把李金貴交出來,我馬上讓他恢復原狀。”

牛金蓮顫着聲音道:“姑娘,阿貴離家已經好幾年了,他壓根兒就沒回來,你讓我們到哪裡去找?”

劉翠婊冷笑道:“他明明已經回來了,你還敢不承認?”

牛金蓮霎時淚水滾落雙頰,打着哆嗦道:“姑娘,他實在是沒回來,我們怎敢騙你!”

劉翠娥叱道:“你想找死!”

說着,纖手疾揚,在牛金蓮粉頰上連摑兩掌。

她可能手法重了一點,竟然把牛金蓮打暈過去。

李鐵牛雖然氣得目眥欲裂,形似瘋狂,卻又無法代愛妻出氣。

此刻他一心只盼朱雲和李金責會躍下天井救應,偷偷向屋瓦上望去,誰知早已不見兩人人影。

事到如今,他也只有任人擺佈了。

大約半盞熱茶的工夫過後,秦炎急匆匆的掌燈跑了回來,猛見牛金蓮已僵臥在地上,忙道:“姑奶奶,你怎麼把她殺了?”

劉翠娥叱道:“你是不是捨不得?搜到什麼沒有?”

秦炎搖頭道:“所有的屋子都搜遍了,連後園菜地豬圈都去過,根本沒看到一個鬼影子,不過後園空屋裡有兩口棺材。”

劉翠娥道:“人一定藏在棺材裡,你爲什麼不打開看看?”

秦炎低聲下氣的咧嘴道:“姑奶奶別先責備人,灑家已經打開了,裡面是空的。”

劉翠娥沉吟了一陣,自言自語說道:“這樣看阿貴是真沒回來了。”

秦炎道:“奶奶的,咱們空跑了一趟,姑奶奶,怎麼辦?”

劉翠娥道:“找不到人,當然要回去。”

秦炎望了地上的李鐵牛一眼道:“這小子的確有一身蠻力,灑家被他打了一拳,到現在還痛,若讓他學幾天武藝,那還了得,乾脆先把他宰了再說!”

劉翠娥喝道:“去你的,把他架起來!”

秦炎道:“架起來做什麼?”

劉翠娥道:“帶回去再說!”

秦炎再望向牛金蓮道:“要不要連這小娘們一起帶走?”

劉翠娥罵道:“人家是有男人的,還輪不到你!”

秦炎只好吃力的架起了李鐵牛,一面叫道:“姑奶奶,這小子實在太重了,這麼遠的路,真夠人受的!”

劉翠娥道:“若他是個女的,只怕再重你也架得動。”

秦炎乾咳了兩聲道:“姑奶奶,你別損人了,灑家可是個出家人。”

劉罩娥冷哼道;“若世上都像你這種出家人,天底下的人就全是和尚了,別再羅嗦,給我架着走!”

她說着,首先出了大門。

秦炎只好架着李鐵牛在後面跟進。

牛金蓮直等他們走後,才掙扎着站了起來。

原來她方纔雖被打暈過去,卻不久便已甦醒,因擔心再受拷問,所以一直假裝昏迷未醒。

她急急望了望屋頂,明明方纔朱雲和李金貴是伏在瓦面上,現在卻已不見了,使她最後的一線希望,也完全斷絕。

當她心急如焚,手足無措幾近絕望的剎那,只覺身前一陣輕風掠過,出現兩個人影,正是朱雲和李金貴。

牛金蓮呆了一呆,連忙叫道:“朱大叔、金貴兄弟,鐵牛他……他已經被他們抓走了!”

朱雲道:“事情我們都已看到了,不必着急,鐵牛老弟包在老夫和金貴老弟身上。”

牛金蓮道:“朱大叔和金貴兄弟剛纔躲到哪裡去了?”

朱雲道;“我們只是稍微移動了一下位置而已,弟妹可能驚慌過度,不容易發現。”

牛金蓮迫不及待的道:“鐵牛已經受了重傷,朱大叔快些救他!”

朱雲搖搖頭道:“他是中了那妖女的‘泠煞手’,上次金貴老弟也中過,不過那次老夫未帶解藥,這次身邊已有解藥,服下之後,很快便可復原。”

牛金蓮雖稍感寬慰,還是有些茫然的問道:“方纔在那種情形下,朱大叔和金貴兄弟爲什麼不及時出來?”

朱雲凝着臉色道:“剛纔爲的就是不讓對方發現金貴老弟,連老夫也不能被他們看到,怎可現身出來,不過這樣一來。卻讓鐵牛老弟吃了苦頭,連弟妹也捱了打,老夫實在過意不去。”

牛金蓮嘆口氣道:“我捱了打算不得什麼,鐵牛卻是被他們弄得太慘了。朱大叔,您爲什麼現在還不去救?”

李金貴搶着說道:“嫂子別急,兄弟和朱大叔早已商量好,若現在去救,必定引起他們的疑心,因爲事情哪有這麼湊巧的。”

牛金蓮道:“那麼兄弟和朱大叔準備什麼時候去救呢?”

李金貴道:“總要等他們走遠一點,他們架着鐵牛哥,一定走不快,而且他們要去的地方必是玄妙觀,這裡到玄妙觀只有一條路,不怕追不到。”

朱雲略一沉忖道:“金貴老弟,咱們最好現在就走。”

李金貴道:“他們剛走不遠.現在追不是太早了麼?”

朱雲道:“咱們應該趕在他們前面攔截,才較爲妥當,那樣更不容易引起對方疑心。”

李金貴點頭道:“對,大哥顧慮的非常周到。”

朱雲立即交代牛金蓮道:“麻煩弟妹馬上找兩塊黑紗來!”

牛金蓮急急應聲而去,不一會便拿了兩塊黑紗出來,交給朱雲。

朱雲自己藏好一塊,另一塊遞給李金貴道:“咱們快走!”

出了大門,朱雲道:“既然通玄妙觀只有一條路,咱們只好在田野間走了,你對環境熟悉,就在前面帶路吧!”

田野間行進艱難,又要迂迴,李金貴擔心不能如期趕在前面,立即施展輕功,急急奔行。

約莫頓飯工夫之後,前面已出現了一條道路。

李金貴隨即放緩了腳步。

朱雲打量了一下道:“這不是有路了麼?”

李金貴道:“這正是通往玄妙觀的路,由南陽莊到玄妙觀,此處剛好是一半路。”

朱雲道:“很好,半路截擊,正是地方。”

李金貴道:“待會兒是否把他們兩個當場處置掉?”

朱雲想了想道:“不成,應該留下他們的活命,殺了那小頭陀不打緊,殺了那妖女禍事就大了。目前無極老魔褚樸和長春女妖齊漱玉都在玄妙觀,他們豈肯善罷干休,那樣一來,不但府上遭殃,連整個南陽莊,都可能招來災禍,所以只須給他們一些懲戒就夠了,而且留着這兩人日後還有用處。”

他說着從懷裡掏出一隻小小的玉瓶,倒出兩粒,自己服一粒,另一粒交給李金貴道:“這是雙音藥,服下之後,聲音便和原來完全不同,可保持一個時辰左右的藥效。”

這藥丸果然有奇效,朱雲只講到一半,聲音便已改變,若不是當面只有他一人,李金貴真會以爲是別人接下去講的呢。

他服下之後,朱雲再道:“現在該把黑紗裹在臉上了,他們大概就快到了。”

兩人剛躲進路邊的土堆後不久,便遠遠看見三個人影,在十幾丈外蠕動而來。

星空萬里無雲。

月光照得三條人影,十分清晰。

只聽秦炎道:“姑奶奶,這小子走得這麼慢,只怕回到玄妙現就要到半夜了。”

劉翠娥道:“他中了‘冷煞手’,全身僵硬,能走就不錯了,如果換了你,可能不一定趕得上他。”

秦炎氣咻咻地道:“等到了玄妙觀,酒家要好好修理修理他!”

這時朱雲和李金貴已無聲無息的閃了出來攔在路中央。

秦炎啊了一聲道:“姑奶奶,前面有人!”

他雖然發現了兩個蒙面人,卻並不放在眼裡。

因爲在他的想法裡,剪徑截路之流的人物,不過是些小混混或者毛賊,憑他和劉翠娥,正好可以收拾個痛快。

很快便已走近,前面的兩個蒙面人果然並不讓路。

秦炎沉聲道:“狗孃養的,你們是想找死麼?竟敢擋住酒家的路!”

朱雲首先開了腔,道:“你們是做什麼的?”

秦炎吼道:“灑家是走路的!”

朱雲道:“先留下買路錢,再放你們過去!”

秦炎冷笑道:“豬八戒下山,你小子還想倒打一耙,我看你是瞎了狗眼!”

朱雲嘿嘿笑道:“小頭陀,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的,你不怕只管上來試試!”

秦炎正要出手,卻被劉翠娥拉住道:“先別動手,這兩個毛賊敢找麻煩,想必有點來頭,待我問問他!”

她目光掠向朱雲道:“朋友,想截路要把招子放亮些,你可知道本姑娘是什麼人?”

朱雲道:“你不過是個臭婊子,在下今晚不是看上了你的人。”

劉翠娥只氣得臉上一熱,轉面喝道:“黑驢,給我把這兩個混帳東西收拾掉!”

秦炎一個虎跳,有如黑虎出崗,凌空向朱雲撲去。

但他的身子只衝出一半,便似遇到一股極大的無形阻力,耳際只聽乒乓兩聲脆響,頓時雙頰火辣辣的,眼前金星直冒,身不由己的摔下地來。

這兩掌並非朱雲打的,而是李金貴趁機出手。

令秦炎吃驚的是,他竟沒看出這兩個耳光是怎麼挨的。

而李金貴卻遠遠站在一邊,就像身形從未移動過的一般。

這一來劉翠娥也心知遇上了高人,眼前這兩個蒙面的,既不是小混混,更非毛賊可比。

本來,若秦炎有火器火藥在身,她仍可有恃無恐,可惱的是聖火天尊巫公明偏偏又把他徒兒的這些東西收去。

而秦炎沒了這些隨身家當,已經派不上用場,她自己也是因爲今晚僅爲捉拿李金貴,不曾帶得兵刃。

好在她看清面前兩個蒙面人,也是赤手空拳,憑自己有“冷煞手”和“寒水掌”的兩項獨門絕活,還不至膽怯。

李金貴躍至朱雲身前道:“大哥,殺雞焉用牛刀,您只管在一旁看着,待小弟兩個一起收拾。”

朱雲也頗想看看李金貴的身手究竟高到什麼程度,也就依言退到一邊,不過他還是提醒道:“老弟小心她的‘冷煞手’和‘寒水掌’!”

李金貴早已暗運師門的“一陽罡”真氣護住全身,手指劉翠娥道:“賤女人,有什麼高招就亮出來吧!”

劉翠娥雙手迅快的做了個交又狀,忽地右手一擡,口中唸唸有詞,一股霧柱,像一道白虹,直向李金貴身前衝出。

李金貴只感寒氣刺骨,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但他並不退縮,硬是由白色霧中衝了進去,竟然一把抓住了劉翠娥的衣領。

劉翠娥乘機向李金貴肩頭拍了一把。

李金貴左手疾探,劉翠娥那隻手尚未撤回,已被他又扣住了脈門,動作之快,直如電光石火。

劉翠娥大驚之下,另一隻手又拍了過來。

誰知她那隻手尚未觸及對方,突感被扣住的腕脈一緊,竟然氣血倒涌,勁力全失。

接着,跟前響起一聲慘呼,一個人影,像天外飛石般摔撞出去。

原來是秦炎想趁機由李金貴身後偷襲,被李金貴蹬出一腳。

秦炎撞出去之後,剛好落在朱雲身前,又被朱雲一把扣住,就勢踏在地上。

李金貴還是緊扣着劉翠娥的脈門不放。

劉翠娥咬牙咧嘴,在這剎那,她只感連呼吸都近於窒息,體內的氣血似乎全已凝住,面龐憋得有如豬肝。

她本來姿色豔麗,媚態撩人,但此刻的模樣,卻是醜相百出,連秦炎見了,只怕也不想親近。

她驚駭的已不是對方的身手高不可測,而是她分明“寒水功”和“冷煞手”俱已施出,對方卻竟能絲毫不受影響。

李金貴覺出緊抓着女人的手腕不放,有點不大雅觀,他不爲己甚,隨即鬆開了手。

劉翠娥氣血未復,站立不住,不由搖搖晃晃的蹲了下去。

李金貴望着朱雲道:“大哥,和尚和女人走在一起,不是淫奔,便是私會,留着這對狗男女,實在有傷風化,依小弟愚見,不如把他們宰掉的好,免得他們繼續做孽!”

其實李金貴的話,是故意嚇劉翠娥和秦炎的。

朱雲也明白李金貴的用意,頷首道:“這樣最好不過,我宰這禿驢,你宰那臭婊子!”

劉翠娥總算骨頭硬,緊咬着牙不吭聲。

秦炎卻大大着了慌,殺豬般吼叫道:“你們不能下這樣毒手,灑家還沒娶媳婦。”

朱雲忍不住笑道:“奸小子,出家人還想討老婆,那我老人家也要出家了。”

秦炎叫道:“大和尚不娶媳婦,小和尚從哪裡來?”

朱雲存心要逗逗他,道:“那個女的不是你媳婦麼?”

秦炎道:“灑家想娶她,她不肯,侍候了她好幾個月,連邊兒都沒沾上。”

朱雲笑道:“這樣說來,那是辛苦你了?”

秦炎因嘴巴貼在地上,氣喘吁吁地道:“只要能達到目的,再辛苦也沒關係。現在倒好,不但媳婦沒娶成,連腦袋也搬家了!”

朱雲道:“沒關係,你和她死後,我負責把你們合葬在一起,讓你們到陰間結爲夫妻。”

秦炎打個冷顫道:“灑家的老祖宗,求求您,只要您肯手下留情,灑家情願打一輩子光棍。”

朱云爲恐若起秦炎和劉翠娥的疑心,故意轉變語氣問道:“那個大個子是什麼人?”

秦炎道:“他不是我們一起的,好像姓李,李鐵牛。”

朱雲道:“既然不是一起的,爲什麼走在一起?”

秦炎乾咳了幾聲道:“灑家是帶他到廟裡進香的。”

他因身子被踏在朱雲腳下,嘴巴貼在地上,這一干咳,地面的塵沙都飛進嘴裡,越發嗆咳不已,簡直像吞進滿口蒼蠅。

朱雲搖搖頭道:“我不信,進香都在白天,哪有夜間拜廟的?”

秦炎雖然嗆得說話困難,還是不得不答,道:“您不知道,夜間進香最靈,神明都是夜間顯靈的。”

朱雲有一搭沒一搭的問道:“神明白天都做什麼了呢?”

秦炎頓了一頓道:“他們白天都在睡覺,這正是人和神不同的地方。”

朱雲道:“那麼你這小頭陀夜間出來活動,也是神了?”

秦炎道:“阿彌陀佛,酒家不敢當!”

朱雲再望了李鐵牛一眼道:“那位大個子好像在全身發抖?”

秦炎道:“他是打擺子,所以纔要到廟裡求神保佑。”

朱雲笑道:“我當什麼下不起的大事,打擺子是小毛病,我這裡有藥,一服就好。”

他說着鬆開腳來,從懷裡摸出兩粒丸藥,走到李鐵牛身前,扳開他的牙牀,將藥拋進他的口中道:“用力吞下!”

李鐵牛一直瑟縮着蹲在地上。

他雖然對雙方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卻因上下牙牀磕個不停,難以說出話來,所以連服藥都要別人替他把牙牀扳開。

劉翠娥和秦炎也都蹲在地上,此刻他們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因爲兩人心裡都有數,規規矩矩的待着,可能還有活命的機會,若企圖偷襲或開溜,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大約一盞熱茶的工夫過後,李鐵牛隻感體內的寒氣已漸漸散盡,他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筋骨,立即“噗咚”一聲,跪倒在朱雲面前道:“多謝老伯搭救,小的感激不盡,請問上姓高名,小的將來也好答報!”

他因看到朱雲的蒙面黑紗上面露出幾綹白髮,所以才口稱老伯。

朱雲擺擺手道:“你今晚不過碰得巧,而老夫又不能見死不救,小事一件,何必報答,我也沒有必要留下姓名。”

李鐵牛依然感激不已的道:“舍下就在幾裡外的南陽莊,老伯如不嫌棄,就請到舍下坐會,小的也好招待一會。”

朱雲道:“老夫剛纔說過,施恩不必求報,老弟既然沒事了,就請回家吧!”

瀟湘子掃描,yxg ocr,瀟湘書院獨家連載

第十六回 重返仙谷第四回 遊覽勝蹟第八回 原形畢露第二十六回 刀光劍影第二十四回 慾火熾燒第十四回 出乎意料第六回 夜探魔密第四回 遊覽勝蹟第八回 原形畢露第八回 原形畢露第七回 竹箋傳書第十三 回巧施妙計第二十三回 戀人小聚第八回 原形畢露第三回 玄觀逢會第二回 故里鉅變第六回 夜探魔密第二十一回 女俠現身第二十四回 慾火熾燒第二十回 無獲而歸第二十五回 將計就計第二十二回 偶遇紅顏第十八回 聯手尋洞第十七回 化敵爲友第七回 竹箋傳書第一回 鋒芒初試第十七回 化敵爲友第二十二回 偶遇紅顏第二十回 無獲而歸第十一回 高人退魔第九回 奇峰探寶第三回 玄觀逢會第二十三回 戀人小聚第十二回 怪叟被擄第二十五回 將計就計第二十二回 偶遇紅顏第七回 竹箋傳書第十四回 出乎意料第十五回 故友道密第二十三回 戀人小聚第二十五回 將計就計第十四回 出乎意料第五回 制服妖女第二回 故里鉅變第十一回 高人退魔第十八回 聯手尋洞第四回 遊覽勝蹟第十七回 化敵爲友第二十二回 偶遇紅顏第十五回 故友道密第二十二回 偶遇紅顏第十九回 彈轟地宮第十五回 故友道密第二十五回 將計就計第十一回 高人退魔第十回 防敵侵襲第十回 防敵侵襲第一回 鋒芒初試第九回 奇峰探寶第十七回 化敵爲友第八回 原形畢露第四回 遊覽勝蹟第十五回 故友道密第十六回 重返仙谷第五回 制服妖女第二十三回 戀人小聚第十九回 彈轟地宮第十八回 聯手尋洞第七回 竹箋傳書第二十回 無獲而歸第三回 玄觀逢會第九回 奇峰探寶第二回 故里鉅變第二十六回 刀光劍影第四回 遊覽勝蹟第三回 玄觀逢會第二十回 無獲而歸第十九回 彈轟地宮第二十一回 女俠現身第十九回 彈轟地宮第二十一回 女俠現身第二十一回 女俠現身第十三 回巧施妙計第二十五回 將計就計第二十八回 故里團聚第二十回 無獲而歸第十九回 彈轟地宮第十九回 彈轟地宮第七回 竹箋傳書第十回 防敵侵襲第十五回 故友道密第八回 原形畢露第十八回 聯手尋洞第二十二回 偶遇紅顏第二十五回 將計就計第十八回 聯手尋洞第十五回 故友道密第十四回 出乎意料
第十六回 重返仙谷第四回 遊覽勝蹟第八回 原形畢露第二十六回 刀光劍影第二十四回 慾火熾燒第十四回 出乎意料第六回 夜探魔密第四回 遊覽勝蹟第八回 原形畢露第八回 原形畢露第七回 竹箋傳書第十三 回巧施妙計第二十三回 戀人小聚第八回 原形畢露第三回 玄觀逢會第二回 故里鉅變第六回 夜探魔密第二十一回 女俠現身第二十四回 慾火熾燒第二十回 無獲而歸第二十五回 將計就計第二十二回 偶遇紅顏第十八回 聯手尋洞第十七回 化敵爲友第七回 竹箋傳書第一回 鋒芒初試第十七回 化敵爲友第二十二回 偶遇紅顏第二十回 無獲而歸第十一回 高人退魔第九回 奇峰探寶第三回 玄觀逢會第二十三回 戀人小聚第十二回 怪叟被擄第二十五回 將計就計第二十二回 偶遇紅顏第七回 竹箋傳書第十四回 出乎意料第十五回 故友道密第二十三回 戀人小聚第二十五回 將計就計第十四回 出乎意料第五回 制服妖女第二回 故里鉅變第十一回 高人退魔第十八回 聯手尋洞第四回 遊覽勝蹟第十七回 化敵爲友第二十二回 偶遇紅顏第十五回 故友道密第二十二回 偶遇紅顏第十九回 彈轟地宮第十五回 故友道密第二十五回 將計就計第十一回 高人退魔第十回 防敵侵襲第十回 防敵侵襲第一回 鋒芒初試第九回 奇峰探寶第十七回 化敵爲友第八回 原形畢露第四回 遊覽勝蹟第十五回 故友道密第十六回 重返仙谷第五回 制服妖女第二十三回 戀人小聚第十九回 彈轟地宮第十八回 聯手尋洞第七回 竹箋傳書第二十回 無獲而歸第三回 玄觀逢會第九回 奇峰探寶第二回 故里鉅變第二十六回 刀光劍影第四回 遊覽勝蹟第三回 玄觀逢會第二十回 無獲而歸第十九回 彈轟地宮第二十一回 女俠現身第十九回 彈轟地宮第二十一回 女俠現身第二十一回 女俠現身第十三 回巧施妙計第二十五回 將計就計第二十八回 故里團聚第二十回 無獲而歸第十九回 彈轟地宮第十九回 彈轟地宮第七回 竹箋傳書第十回 防敵侵襲第十五回 故友道密第八回 原形畢露第十八回 聯手尋洞第二十二回 偶遇紅顏第二十五回 將計就計第十八回 聯手尋洞第十五回 故友道密第十四回 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