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身邊過,羣鳥奏和鳴。松柏蔥綠深處,琴音和緩,如此世外清幽之地,寒山不在武林。
一座古樸石臺上,仙氣氤氳,紫霞駘蕩,一人靜坐石臺中央,半閉眼目,輕撫身前古琴,彈奏一曲悠揚曲調,與此間天地似融爲一體。
倏然,琴聲突然變調高漲,曲調之中滿含殺伐之氣,石臺四周景象亦受琴聲影響而變換,一時天際紫電竄動,青雷激閃,如風雲變幻,八方崩毀盡在操琴人一念之間。
琴聲行至最激昂處,卻聞撫琴之人一聲嘆息,雙手輕輕按下琴絃,天空重現晴明,四野再歸寧靜,一切似乎沒有發生任何改變。
“蕩蕩武林,又將重回混亂,凡塵俗事,只怕又要沾染吾身,而吾…卻只想尋回你而已啊。”
落雁城,浩氣盟總壇客房。
蒼冰早早回到客房休息,聽聞房門打開聲音,蒼冰擡眼看去,卻見雲行舟與唐沐風兩人走入,眼神之中卻是藏有深深憂慮。
“嗯?兩位小友即將前往找尋寒山藏龍,爲何又面露憂愁神色?”
雲行舟略一沉思,無須向蒼冰隱瞞,開口道:“前輩,我方纔與好友正在商議事情,卻感覺到暗中被人監視,待我們兩人前往追趕時,暗中之人卻藏身於浩氣盟羣俠之中,我們還發現……”
“謝淵與翟季真中毒受傷之事,以及惡人谷強勢進逼武王城的消息已經在浩氣盟中傳開了,是不是?”
“前輩已經知曉了嗎?”
見雲行舟與唐沐風面露訝異神色,蒼冰笑着搖了搖頭:“並非是劣者已經知曉,而是從你們兩人的臉色,以及小友方纔所說,便能推斷出一二…何況惡人谷一舉挫敗浩氣盟三路防守,說動紅衣教、十二連環塢與南詔軍三方勢力合作,又怎會沒有在浩氣盟中埋伏下內鬼呢?”
雲行舟默然無語,蒼冰所言,印證雲行舟內心擔憂,但此刻浩氣盟七星忙於應對惡人谷進攻之事,自己與唐沐風各有要事在身,若是隱藏於浩氣盟俠士之中的內鬼在此期間生出禍端,定會讓現今局勢更加雪上加霜。
蒼冰看出雲行舟之憂慮,笑言安撫道:“小友安心前去找尋寒山藏龍,浩氣七星皆非等閒人,即便內鬼暗生波瀾,他們一定也能夠處理,何況劣者亦留在浩氣盟養傷,必要之時,劣者也會出手相助——畢竟,這場正邪大戰或許已經不是影響中原正邪局勢的一場戰鬥了,若是放任不顧,只怕三教,甚至整個武林都會受到影響!”
“但前輩你的傷勢……”
“無妨,劣者功體如今已經恢復五成,無所不欲五成功體之下,足以笑傲當今武林,就看那暗中內鬼是否敢向劣者挑戰了。”
蒼冰睥睨之語,雖有狂態,卻讓雲行舟與唐沐風感到心中振奮——確實,即便是五成功體的儒君蒼冰,也無懼任何敵人,更何況是那暗中鬼鬼祟祟的內鬼呢?
正在三人議論之時,卻聽外面傳來一陣紛亂嘈雜的聲音,雲行舟眉頭一皺,心中隱有不祥預感,與蒼冰和唐沐風眼神交會,三人均點了點頭,一同走出客房,循聲找尋而去。
三人來到正義廳外,卻見正義廳外廣場上聚集衆多浩氣盟俠士,俱是表情緊張,透露着激動情緒。
“盟主在哪裡?我們要見盟主!聽聞盟主在楓華谷一戰中受了重傷,如今昏迷不醒,我們要確認盟主是否安全!”
“不錯!盟主是我們浩氣盟的一面不倒旗幟,有他在,即便惡人谷此刻再度強勢逼壓,我們也無所畏懼!”
人聲嘈嘈,浩氣盟羣俠皆激動的喊着要見謝淵,廣場臺階上,張桎轅等人雖極力安撫,卻是難以平息羣俠激動情緒。
“羣俠情緒如此激動,甚至聚衆來到正義廳外求見謝淵前輩,只怕是受了那內鬼影響…一旦謝淵前輩頂着重傷出現,只怕那內鬼定會藉機出手刺殺謝淵前輩,屆時後果將不堪設想。”
雲行舟見此情形,心中暗暗思索,但又隱隱感覺自己思緒之中遺漏了一些什麼,內鬼挑動浩氣盟羣俠聚衆求見謝淵,難道真是爲了冒險刺殺謝淵嗎?如此一旦失敗,內鬼所做的一切豈非前功盡棄?
這時,再聞張桎轅以內力將聲音擴大,對羣俠安撫道:“諸位浩氣盟的弟兄,張桎轅在此向諸位保證,盟主雖然受傷,但絕無性命之憂,但盟主的傷勢,不容打擾,還請諸位弟兄能夠給盟主一個安心養傷的環境。”
張桎轅向來冷靜穩健,一直負責浩氣盟居中調度之職,說出話語亦足以讓浩氣盟羣俠信任,一番安撫,浩氣盟俠士情緒瞬間平定下來,但因爲仍牽掛謝淵傷勢,並未立刻散去。
然而蒼冰冷眼橫掃浩氣盟羣俠,卻是嘴角閃過一絲雲行舟也未及察覺的冷笑,隨即對雲行舟與唐沐風二人催促道:
“看來有浩氣七星在此,內鬼難以掀起大風大浪,你們二人也無須擔心,找尋援助之事不可耽誤,還是儘快上路吧。”
雲行舟二人皆不明白蒼冰爲何突然這般催促,但兩人所肩負之事的確十分緊要,又見浩氣盟羣俠已經被張桎轅穩定下來,便向蒼冰應諾一聲,兩道身影齊齊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而就在雲行舟兩人離開後的下一刻,情緒安定下來的浩氣盟羣俠之中,不知從哪裡傳出一個縹緲不定的聲音,雖然聲音不大,卻是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副盟主,您與盟主之間的不和傳聞,在中原武林已經不算是什麼秘密了,如今盟主受傷,弟兄們想見盟主一面,副盟主卻一直拒絕,莫不是副盟主將盟主幽禁起來,不想讓弟兄們見到吧!”
話甫落,頓在人羣之中掀起軒然大波,張桎轅縱然再如何冷靜,面對這等情勢之下,有人說出這等挑撥言語,頓時怒眉張揚,浩氣七星亦同時現出怒容!
“呵,讓小友他們安心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劣者倒要看看,你這內鬼能夠掀起怎樣的風浪來!”
純陽宮,坐忘峰下,
一處極爲普通的墳丘,沐浴着道門仙氣,或是受這道門之氣感染,亦或是對墳中之人的懷念,幾隻仙鶴圍繞在墳邊,鶴唳不斷,墳墓旁十分的乾淨,應是有人時常打掃。
墳前,一塊樸素的木質墓碑上,刻着“純陽沖虛真人君東臨之墓”的字樣,若是仔細看去,幾乎每一個字的每一筆刻畫,都隱藏着對逝者的悲痛哀思。
“你們幾個呀,總是能夠先我一步來看師尊…也不知道你們是真的懷念師尊,還是每天都在期待着我給你們送來食物。”
一個身穿邋遢道袍,腰間繫着一個酒葫蘆的道者,一手託着一個盛有食物的食盤,另一手提着一把掃帚,從坐忘峰上飄然走下,散亂劉海下,一雙靈氣十足的眼睛裡,藏着旁人不可觸及的哀思。
“譁!”
食盤落地,碗碟散落的聲音,驚走了那幾只常來墳前的仙鶴,而陌雲曦卻是緊緊盯着君東臨的墳冢,一臉的不敢相信——
道枕玉虛,那柄君東臨生前所用的道門名鋒,那柄從正法庭中尋回,常伴君東臨墳前的寶劍,今日,竟然不見了!
一炷香時間過後,純陽五子齊聚君東臨墓前,於睿在一旁安撫着情緒有些激動的陌雲曦,而李忘生四人均是面色十分難看。
“掌教師兄,你覺得會有誰能做出這等神鬼憎恨的事情?”
純陽五子中,靈虛真人上官博玉精修煉丹符籙之術,生性最爲淡泊,面對此事雖然緊張,卻是五子中最爲冷靜之人。
而脾氣最爲火爆的金虛真人卓鳳鳴則是怒道:“俺覺得,一定是那正法庭幹出的好事!他們逼死沖虛師弟時,便私自扣押了道枕玉虛,如今倒好,竟然又將師弟佩劍偷走了!”
“師弟不可妄加揣測,”李忘生看了一眼君東臨的墓,悲傷的搖了搖頭,“如師弟所言,正法庭的確是嫌疑最大的目標,但這番道理,建寧王這等聰慧之人,又豈能想不明白?一旦道枕玉虛失竊,我純陽宮定會講懷疑放在他們身上,正法庭又豈會幹出這等傻事?”
李忘生推論一番,幾人再度陷入沉默,但純陽五子皆不明白,道枕玉虛雖爲道門名鋒,但武林中皆知其乃是純陽宮之物,一旦有人使用,定會被純陽宮所知,究竟誰人會冒這樣的險,來盜取一件無法使用的寶劍呢?
突然,於睿一聲驚呼,李忘生幾人連忙看去,卻見陌雲曦人影已經不在,又聽於睿着急道:
“不好了,雲曦他本就仇恨正法庭,定是信了師兄的話,趁我不注意離開,去往正法庭找尋道枕玉虛去了!”
卓鳳鳴大手一拍腦門,懊惱道:“純陽宮上下都知道俺脾氣最爲火爆急躁,現在倒好,一個個做事都比俺還要衝動!”
李忘生道:“此時已經不是責怪誰的時候,雲曦自沖虛師弟身隕後,一直將悲痛情緒掩藏在內心之中,遭遇這等變數,爆發也在情理之中,現下關鍵是要將其尋回,不要再生事端。”
李忘生話音剛落,卻見自己親傳二弟子素天白急匆匆來到自己身前,向自己行了一禮:
“師尊,太極廣場來了兩人求見師尊,自稱無曲道弦·白玄璣和道海孤帆·青衣子。”
李忘生臉色一變:“竟然是他!”
純陽生變數,名鋒竊無蹤。君東臨生前佩劍被盜,究竟會是何人所爲?陌雲曦衝動之下,是否會引發純陽宮與正法庭的衝突?白玄璣、青衣子二人求見玉虛真人所爲何事?李忘生口中驚的“他”是指白玄璣還是青衣子呢?落雁城內內鬼掀風浪,雲行舟與唐沐風被蒼冰催促離開,蒼冰此舉,是爲了獨自抓出浩氣盟內鬼,還是另有想法呢?欲知正邪大戰後續,請勿錯過劍俠布袋戲第四卷《劍俠龍虎紀之正邪鏖鋒》第七十七章——道弦弦外音 內鬼鬼毒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