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爲了解釋左立自己的這番話,他的身形變得有些模糊和虛幻,彷彿隨時要消散於天地。
“將軍,你!”夢星辰有些不敢相信,和自己並肩作戰的這些將士難道都是魂魄嗎?
“沒錯,年輕人!”左立拍了拍夢星辰的肩膀,繼續說道,“半年前,我前往這個小鎮除妖,然而……哎!”
左立停了下來,傷感的嘆息了一聲,其他軍士也都低下了頭。
難道都是被這個蛇妖殺死了?夢星辰看其眼中的傷感,也不免有些神傷。這些保家衛國的軍士居然死了化爲魂也要除掉這隻玄蛇大妖,夢星辰發自肺腑的尊敬這些軍士!
左立似乎並不想繼續說下去了,於是換了個話題:“真想跟你再次痛飲一場!”
不知左立突然說這個是怎麼回事,再次飲一場又是怎麼回事?之前有飲過嗎?夢星辰看見左立的身體又黯淡了幾分,可以透過他的身體看到身後的物事,抑制不住傷感,也不併沒細問。
左立似乎看到了夢星辰眼中的神傷,剛正的面容上綻放了一個笑容,溫厚的說道:“夢星辰,夢若星辰啊!”
夢星辰不知道這個“夢若星辰”是什麼意思,左立和一干將士卻刷拉拉的一擺裙袍跪了下來:“多謝小兄弟助我等完成心願,蛇妖已除,我等儘可安心離去!”此刻,聲震雲霄,衝破滾滾煙霧繚繞。
夢星辰覺得鼻子一酸,也情不自禁的面向衆位軍士跪了下去:“各位將軍,星辰愧不敢當,諸位義薄雲天,斬妖除魔,乃我等蒼生之幸!”
“哈哈……星辰,你是個好孩子!其實妖魔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啊!”左立哈哈大笑了起來,然而笑得卻有些蒼涼。眼睜睜的看見諸位軍士的身形漸漸消散於天地,夢星辰看着那巨大的蛇屍,一時之間不知該做什麼了。
天邊漸漸落下的紅日,宛如一顆赤紅的心。
左立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塊金色令牌,上面書寫着一個大大的左字,而兩邊還豎寫着兩行小子:“夢若星辰,繁星當照!” WWW ⊙тт kan ⊙℃O
夢星辰將其拾了起來,夢又如何像星辰呢?繁星又如何能照呢?
敬佩這羣將士,夢星辰貼身收好了這枚金質令牌。
“救命……”似乎從屋子裡傳來了一聲聲輕微的呼喊,夢星辰心中一喜,還有活人?
夢星辰跳上蛇頭,將破敗劍拔了出來,居然帶出一顆碧綠晶瑩的珠子,有拳頭那麼大小,裡面有着磅礴的元氣,但並非是劍元氣,而是妖氣森森,莫非這就是妖元珠?夢星辰聽說過,能化形的大妖都會在顱腦內形成一顆妖丹,是大妖們一身修爲的精華所在,所以稱爲妖元珠。夢星辰不知其有何用,但還是放入了儲物袋。
快速走進傳來聲音的小屋,一腳踢開房門,便被一股血腥和腐臭給包裹。夢星辰皺了皺眉,看清裡面的物事也不免倒吸一口涼氣。
屋內掛滿了血淋淋的人,皮膚都被剝開,露出裡面白紅的肉,夢星辰因爲見過屍坑的景象,所以不至於嘔吐,但還是胃裡一陣翻涌。
有的屍體只有上半身被掛在牆上,有的肚子裡沒有任何臟器,有的只有一顆空洞的頭顱。而在房間的最裡面,有幾個血肉模糊的人形在微弱的呼吸着。
夢星辰不管這些死掉的人了,畢竟活人要緊,趕緊衝向最裡面,劍氣一掃,繩子斷開,三個還存活的男人癱倒在地上,口中呼吸微弱。
夢星辰背上一個,一手再提起一個,便衝出了鎮長的小院,想去找個郎中。可剛一出門就看到一羣父老拿着些鐮刀斧頭的驚愕的站在外面。
夢星辰看到人羣最前面的那個老嫗,正是進鎮便碰見的大娘,這些人定是被那個大娘號召來的,但是不敢進去,只好在外面守着。於是夢星辰趕緊說道:“快,這三人還活着,找郎中!”
衆人一聽,趕緊跑上前來,每個人都希望是自己的親人。
老嫗將夢星辰背後的人放了下來,頓時感恩戴德的跪在夢星辰面前,哭得天昏地暗,這人正是自己的兒子啊。很快,另外兩名男子也被認了出來,
一羣人見三人都不是自己的親人,衝進了鎮長家的大門,按照老嫗所說,夢星辰是劍客,既然他救出來了三個人,裡面定然沒有危險了!迫不及待的老人們在親人的刺激之下衝了進去。
院中的那條巨大的玄蛇將衆多父老嚇了一跳,瞬間明白這便是小鎮的罪魁禍首,憤怒的他們戰勝了恐懼,拿着斧子鐮刀上去劈砍!中了邪術的幾個大漢也晃晃悠悠的爬了起來,一臉驚愕的發現怎麼有一兩百老頭老太?
老頭老太看到這幾個大漢正是那些平時爲虎作倀的人,他們並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只知道自己的兒子女兒是他們害死的,一擁而上,將幾個莫名其妙的人砍死。
這一瞬間是有多快,搞得夢星辰都還沒反應過來,這幾個大漢就被憤怒的老頭老頭撕成了碎片,甚至有些恨之入骨的老頭生啖其肉,這種怨恨是有多大!
夢星辰沒來得及救下那幾個大漢,更無法安撫下這一羣紅了眼的老人,當老人們衝進那間血腥的屋子後,一邊吐着,一邊哭着,有的老頭老太更是直接暈死了過去。
整個院子亂成了一片,哭聲比之前進入小鎮時還大,夢星辰的腦子裡嗡嗡作響一片空洞。
他有些能夠理解這種場景,因爲之前礦場的解放也與此刻何其相似,親人的至痛、刻骨的仇恨,又要如何宣泄呢?
夢星辰只是呆呆的看着這一切,他甚至懷疑自己在礦場那個閉關的山洞中並沒有醒來,自己從礦場逃脫、父母的死亡,這一切的一切只是一個夢而已,自己還在心魔製造的幻境裡面。
夢若星辰,繁星當照。天上的星星已密密麻麻,他們沒有太陽那樣耀眼,沒有皓月那般奪目,可它們就是星星點點亙古不變的存在於天空。
老人們哭夠了,發泄夠了,齊刷刷的跪在了夢星辰的面前,匍匐着他們卑微的身子。劍客在他們心中是無所不能的人,甚至是他們的神!
可要救活那些死去的人夢星辰真的辦不到,此刻他只是無限哀傷的看了一眼衆人,隨即飛身而去,幾個縱身後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
正如左立所說,“妖魔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屠戮妖魔之後,人心又該如何?繼續屈服更強的人,仍然殺害無辜的人?
夢星辰剛纔站腳的地上,幾滴溼潤蒸發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