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櫺,照進屋子,鋪灑在陸晗玥的臉上,爲她那蒼白的嬌容添上了一抹光彩,更使熟睡的她顯得恬靜嬌美,去了往日的清冷,如今透着病態的她卻又別具魅力。
前日孫思邈煞費苦工,直到入夜纔將陸晗玥從閻王手中奪回,然她傷勢太重,氣血兩虛,這兩日莫說起身,便是動彈一下也甚是艱難,是以多數時候都在沉睡。
突然,陸晗玥恬靜的面容上籠罩上一抹憂愁與驚恐,一對秀眉頭緊緊蹙起,光潔的額頭上汗涔涔的,口中更是不斷地呢喃自語。
“玥夫人,您怎麼了?醒醒,玥夫人!”一個清秀的侍女關切地看着陸晗玥,一邊溫柔的用手帕擦拭着陸晗玥臉上的汗水,一邊柔聲呼喚道。
“翠兒,怎麼了?”陸晗玥睜開惺忪的睡眼,眼神有些迷茫的看着名喚小翠的侍女,的聲音有些沙啞無力,語氣間隱隱透着一絲擔憂。
“玥夫人,您是不是做惡夢了?”小翠將手帕收起,然後端起一側小几上做工精美的銀碗,衝陸晗玥笑着道:“玥夫人,您可了吧,奴婢伺候您喝水!”
“好!”陸晗玥點點頭,很配合地喝了半碗水,這才皺眉問道:“小翠,今日城中府內沒發生什麼是吧?”
前些時日一直是楊麗華陪伴左右,但兩日前楊麗華卻爲刺客所傷,險些去了性命,便是凌蕭雲也身受重傷,兩日來王府中是風聲鶴唳,人心惶惶,戒備更是森嚴之極。是以陸晗玥纔會心神不寧,出言相詢。
“沒有!”小翠搖頭道。
“究竟出了何事,莫要瞞我!”雖然小翠掩飾得極好,但陸晗玥身爲武者的敏感還是察覺出她的異樣,心中頓時一沉,眉頭輕挑,語氣也嚴肅了些。
小翠嬌軀輕顫,不敢隱瞞,連忙答道:“回玥夫人的話,是小王爺回來了。”
“夫君回來了?!”陸晗玥驚喜地道,然而當看見小翠臉色異樣,欲言又止,心中沒來由有種不詳的預感,遂緊緊地盯着她道:“還有什麼,都說出來,快些!咳咳!”
因爲心緒激動,陸晗玥的不禁咳嗽起來,呼吸也變得粗重紊亂,俏臉上更是浮上了一層淡淡的嫣紅。
“玥夫人,您別激動,別激動!”小翠忙湊上前一邊溫柔地勸慰,一邊輕柔的爲陸晗玥順氣,待後者氣息平穩了些這才道:“玥夫人,小王爺受傷了。”說完,小翠立即想起了什麼,忙又用鄭重的語氣說道:“不過絕沒有性命之憂。”
“夫君受傷了?不行我要去看他!”陸晗玥面色驟變,說着便要掙扎着從牀榻上起身,只是她身子虛弱乏力,加上心緒激動焦急,一時間卻起不得身,卻引得自己劇烈得咳嗽起來,俏臉憋得通紅,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
陸晗玥之所以如此激動,實是她知道高興此次受傷覺不尋常,很可能極重,否則依照高興的脾性、身手,但凡能夠行走,絕對會來自己這裡看看的。然而如今高興既已入府,卻未曾前來,可見他受傷之重,絕不會比自己輕。
“玥夫人,使不得,使不得啊!”小翠頓時慌了神,七手八腳地將陸晗玥按回牀榻,小臉上急的佈滿了汗珠,“玥夫人,您身子還沒好,孫神醫特意交代過不能讓您起身的,否則您要出了什麼事王爺奴婢可擔待不起!”
“我就去看看,只要確定小王爺平安我就回來!”陸晗玥兀自掙扎着,只是以她現在的情況卻實在起不來身。
便在這時,房門突然被推開,接着便聽見高長恭溫和清朗的聲音在屋外響起:“袁道長,玉清道長,請!”
“奴婢參見王爺!”小翠見高長恭進來,忙大禮參拜,也顧不得再阻止陸晗玥。
聽見“玉清道長”四字,陸晗玥渾身頓時一僵,不再掙扎,一雙妙目緊緊地注視着房門,眨也不眨,眼中滿是驚奇與疑惑。
很快,高長恭挺拔的身影便出現在屋內,緊隨其後的是一個長髯飄飄,仙風道骨的中年道士,姿容灑脫,氣質飄渺出塵,讓整個房間都爲之一亮。
再之後卻是個女道士,一身杏黃道袍掩不住頎長玲瓏的身段,肌膚更是欺霜賽雪,瑩潤光澤,叫人看不出年紀。她的容貌雖不如陸晗玥這般明豔,但卻也是百裡挑一,加上她那清冷出塵的氣質,世間也是少有人及。
看見玉清道長,陸晗玥頓時瞪大了眼睛,檀口微張,一時間竟忘了言語,只是怔怔地看着玉清道長走近。
“玥兒!”一進門,玉清道長便瞧見了牀榻上的陸晗玥,頓時驚喜地呼喚道。
“師父——”
陸晗玥嬌軀輕震,話纔出口,聲音便哽咽顫抖起來,美眸更是淚眼婆娑。
“乖徒兒,你這是怎的了,年餘沒有消息,可急壞了爲師!”玉清道長蓮步輕移,身子只是晃了晃,人便已經出現在牀榻前,握住了陸晗玥的雙手。
陸晗玥正待說話,玉清道長卻是再次開口,聲音中滿是驚怒:“玥兒,你怎麼受了這般重的傷,是誰幹的?”說着,玉清道長眼中不禁閃過一抹森然的寒意,直駭得一旁的小翠心尖顫抖,大氣都不敢出了。
“玉清道長,原來玥兒就是您的愛徒!”高長恭一臉歉疚地看着玉清道長道:“玉清道長,說來慚愧,若非玥兒爲了救本王,又怎會爲奸人所傷?是我連累了玥兒啊!”說着,高長恭將目光投向陸晗玥,眼中除了慈愛與自責。
“爹爹千萬莫要自責,於公於私玥兒都該保護您的!”陸晗玥含笑搖頭,語氣堅定。
“爹爹?”玉清道長眉頭一揚,疑惑地看看陸晗玥又看看高長恭。
陸晗玥粉面頓時一紅,羞赧地低下頭去,不敢再看玉清道長那審視的目光,高長恭也是面露尷尬,輕咳了一聲這才道:“玉清道長,實不相瞞,玥兒卻是與小兒訂了終身,如今已是我高家之人。小兒行事魯莽,沒有拜請道長首肯,失了禮儀,本王在這裡向道長賠罪了!”
玉清道長雖然對高興和陸晗玥私定終身,未曾知會一聲很是不滿,但見高長恭躬身行禮還是連忙閃開,輕笑道:“王爺嚴重了!貧道本是出家之人,沒有那許多繁文縟節,只是小徒久居深山,喜歡舞刀弄劍,來到這王府內院,想來給王爺添了不少麻煩!”
高長恭眼中神光微閃,笑着道:“玉清道長,您卻是說錯了,玥兒知書達理,賢良淑德,平日裡與小兒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更是深得王妃喜歡!”
玉清道長名面上是數落陸晗玥,實際上卻是擔心陸晗玥因爲低賤的出身在王府中受氣,高長恭何其精明又怎會聽不出來,是以直言相告,一來顯得真誠,二來也是希望玉清道長能放心,怎麼說高興“拐了”人家徒弟也是理虧不是。
“既是玥兒自己選的夫婿,貧道也就不妄加干涉了。”說完,玉清道長又看向螓首低垂的陸晗玥,眼中既有寵溺還有淡淡的傷感,打趣道:“小玥兒,怪不得年餘不願回山,卻是尋了夫婿樂不思蜀啊!”
“師父——”
陸晗玥低呼一聲,粉面羞紅,直過耳際,根本不敢再看其他人。一向清冷的她露出如此嬌羞的姿態讓高長恭驚訝之餘也不禁莞爾。
“你身上有傷,便好好歇着吧!”玉清道長扶着陸晗玥躺下,一邊幫她掖好被角,一邊說道:“爲師看過了,高公子沒有性命之虞,你安心養傷纔是正經。”
“多謝師父!”陸晗玥一張俏臉紅布也似,但還是感激地衝玉清道長笑道。
“你這孩子,跟師父客氣個什麼?”玉清道長輕輕撫了撫陸晗玥的臉,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失落和傷感。
“玉清道長,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恭喜你師徒衝鋒啊!”袁天罡一手捋須,溫和地笑着道:“我們也別擾了病人歇息,不若再去前廳小酌兩杯?”
“袁道長所言極是,本王這就命人重新置辦酒菜,今夜卻是要與三位奇人不醉不歸!”高長恭也笑道。
“如此甚好。”玉清道長贊同,孫思邈也附議,四人便告別了陸晗玥聯袂向着前廳走去。
重新落座,乘着下人佈菜的功夫,玉清道長臉色嚴肅地看着高長恭道:“王爺,貧道觀玥兒的傷乃是與高手相鬥所致,她的武功雖然不算太高明,但亦是不弱,卻是不知世間何人能將她傷得如此之重?”
高長恭的臉色也變得黯然陰沉下來,沉聲道:“玉清道長,傷了玥兒的卻是拜月教的高嵩,當日以一己之力獨戰我方四大高手還穩佔上風,若非玥兒幾人拼死阻攔,本王又早有準備,恐怕那日就死在了高嵩劍下!”
“拜月教,高嵩?”玉清道長面沉似水,鳳目寒煞,身上散發出濃重的寒氣直讓屋中空氣驟降,而玉清道長那包含怒氣的冰冷更是讓人不寒而慄:“好個老匹夫,竟敢傷我弟子,當真以爲貧道是好相與的麼?看來這些年不出江湖,拜月教已經忘了當年的教訓了!”
龍遊逆鱗,觸之必怒。對玉清道長來說,陸晗玥便是她的逆鱗,拜月教下手如此狠毒,已經徹底激起了她心中的怒意與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