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莫徒勞的伸手,似乎想要抓住什麼,可惜面前只有空氣和不停落下的枯葉,那個人已經不在了,永遠也不會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何苦呢?”
這時,身後傳來一個平淡的聲音,畫師女孩安靜的站在他身後,如一汪死水般的眼睛中,閃過一絲迷茫。
蘇莫擦了擦眼角,低着頭聲音有些哽咽的詢問道:“真有點不捨,但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變成惡鬼,失去了生前的記憶吧。”
“她已經和這個世界斷絕了一切因緣,也就是完完全全的消失了,再沒有人會記住她,哪怕是她的親人。你明知道她會徹底消失,爲什麼還要幫助她完成執念?”
對方第一次說了這麼長的一段話,似乎對此很好奇的樣子,認真的注視着他。
蘇莫轉過身來,同樣無比認真的看着她:“我記住了她!我記住了她的一顰一笑,記住了她活潑靈動的步伐,記住了她喜歡惡作劇的樣子,記住了她讀書的樣子……她的存在是如此的鮮明,想來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
“所以,她仍然存活於我的記憶中,並沒有徹徹底底的消失!”
對方一陣沉默,神色複雜的看着他,幽幽的嘆口氣道:“希望,以後……你能記住我吧。”
“爲什麼要這樣說?”蘇莫疑惑地問道。
“這是我的代價。”
少女說完轉身離開了,她的身體越發的單薄,仿若一株普通的野花,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走,再也找不到蹤跡。
她的存在感太過於薄弱,好像融入了周圍的景色之中,即便有人從她身邊經過也難以注意到她。
明明是一個算得上漂亮的女孩子,那兩個從她身邊經過的男生卻沒有看她一眼,視線掃過她就像掃過路邊的行道樹那樣,沒有絲毫的停留。
蘇莫有些不解的看着她走遠,不明白這個神秘的女孩到底因爲什麼才這樣奇奇怪怪,他搖了搖頭擦乾了淚水騎着車子離開了這裡……
“小莫,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嗎?”
到家後,淑媛阿姨一眼看出了他的異樣,走到他跟前滿是擔心的看着他。
蘇莫低下頭,輕聲道:“阿姨,並沒有人欺負我,是我的一個朋友離開了……”
也沒心思說謊了,他現在感覺內心空蕩蕩的,像是缺失了很大一塊,很渴望能得到別人的關心,而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獨自難過。
“離開?”淑媛阿姨唸叨了一下,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說:“不要太傷心了,你的那位朋友肯定不想看到你哭泣的樣子。”
她已經明白了,這個離開自然不是指到另外一個地方,很顯然指的是離開了人世,不然平時很鎮定的蘇莫不會如此悲傷。
“嗯,我已經想開了。”蘇莫感到對方的手是如此的溫暖,和記憶中那個女子給他的感覺一樣,都是那麼真心的關心他,讓他感覺自己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剛走入了臥室,就聽到貓咪殿下的聲音:“咦,笨蛋人類,你終於幫那個鬼魂完成執念了?”
“嗯,她已經消失了。”
蘇莫把揹包放到一邊,換下衣服躺在了牀上,雙眼失神的看着天花板。
“真是個笨蛋人類,以後別像鈴鐺那樣多管閒事了,說不定哪天就該掛了。”貓咪殿下走到枕頭邊重新躺了下去。
“哼,那不是更好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拿走友人錄了。”蘇莫輕哼一聲,而後想起了什麼忽然問道:“貓咪殿下,你說我哪天消失了,你會不會仍然記得我?”
“笨蛋人類,說什麼傻話呢。本王的記憶力這麼好,連七巧坊每天做多少糕點都能記住,怎麼可能記不住你呢?”貓咪殿下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嘿嘿,貓咪殿下你真是個貪吃的貓咪。”蘇莫笑了出來,伸手把它抱起緊緊的摟在懷裡笑道:“貓咪殿下,我很害怕再回到一個人的時候,以後你一定要永遠在我身邊保護我。”
認識了這麼多天的朋友就這樣消失了,讓他感覺到一絲孤單,不由得想起了先前在一個個親戚家輾轉漂泊的艱辛時光,那個時候自己總是一個人,沒有人陪伴,他真的很害怕變回原來的樣子。
“膽小的傢伙,本王既然答應了要保護你,自然會一直保護你的。”
貓咪殿下並沒有掙脫他的懷抱,用非常平淡的語氣說道,話語中似乎把這件事當成了理所當然。
“嗯,謝謝你。”
蘇莫笑了起來,終於從那種悲傷的氛圍中掙脫了出來……
“就是他,就是這個怪人,整天神神叨叨的很嚇人。”
“嘿嘿,我看他是個神經病吧,正常人誰會說自己看得見妖怪?”
“對對,我看這傢伙就是想引人注意,真是個心機婊!”
小男孩揹着書包回去,身邊有幾個同齡人在對他指指點點,彷彿發現了什麼好玩的玩具,一連串不屬於這個年齡應該說的惡毒話語就這樣說了出來。
誰說小孩子就應該天真無邪?
小男孩緊緊捂着自己的耳朵,忍不住飛奔了起來,飛快的逃走了。
這些人太可惡了,不相信就不相信吧,爲什麼要這樣對待我?
它們就在那裡,根本無法裝作看不見啊!
夕陽下的公園中,小男孩蜷着腿坐在一張冰冷的長椅上,把自己縮成了小小的一團,企圖以此來保護自己。
“小傢伙,別理那些可惡的人類,和姐姐在一起就不會寂寞了,姐姐會陪你玩嘛。”
白色連衣裙的漂亮姐姐坐在他身邊,想要伸手安慰他,卻被他冷冷的擋開了:“走開,讓我一個人呆着吧。”
本來以爲自己已經不是一個人了,結果這個溫柔的姐姐卻是一個普通人看不見的妖怪……真的好難過啊,爲什麼、爲什麼總是這樣?
“唉,早點回去吧,小心着涼了。”少女嘆口氣起身走了,目光中滿是不捨。
一個人真的好孤單,真的好難受,整顆心沉甸甸的一直往下掉,掉入看不到底的黑暗深淵。
真的好難受,好像揹負着千斤的重擔,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太重了,真的難以承擔……
他的呼吸越發的急促,越來越難以呼吸,猛然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睛的是一大片白色的毛髮,一個龐然大物塞滿了整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