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紅霞剛剛告訴我說，她媽媽偷偷在亡婦的臉上點了墨呀。他們表面不相信你，實際上比你還信。”媽媽道。
“亂來！點墨有什麼用！一不是判官筆，二不是硃砂墨，還把人家點成麻子臉！這不是作孽嗎？”爺爺像跟誰生氣似的。
爺爺說的判官筆不是練武人使用的那種傷人的短武器，而是陰間“左手執生死簿，右手拿勾魂筆”的判官使用的勾魂筆。許多術士終其一生所想了解的，實際是判官左右手上的東西。算命算的是生死簿，驅邪用的是勾魂筆。但術士不可能真正獲得陰間的生死簿，所以研究八字相術來預測生死簿上的內容，仿照勾魂筆來驅逐邪靈。這種筆使用的時候不蘸墨，而是蘸硃砂。筆的毛不是普通毛筆的狼毛或者豬毛，而是未滿十二歲童子的頭髮。
紅霞的媽媽知道“點墨”，可用的是普通寫大字的毛筆，蘸的是有股臭味的墨汁，自然起不了阻止前兒媳變成產鬼的作用。
媽媽恍然大悟，可是還爲紅霞辯護，說：“原來是這樣啊！但是人家懂什麼判官筆硃砂墨？要是你不說，我也以爲用墨汁點到臉上就行呢。這不能怪她媽。”
“我都好幾年沒有參與這種事情了，難道你想讓我重新插手？”爺爺盯着媽媽，眼睛裡好像有點燃的燈盞一樣的火焰。一陣風透過門窗從面前掠過，爺爺眼裡的火焰跟着搖曳不定。
媽媽說她有些猶豫，但剛纔在外面答應人家要幫忙說點好話，人家還那樣磕了頭，現在不說過意不去。於是媽媽說：“畢竟兩條人命，又是媽媽孃家的人，媽媽在世的話也會幫忙說好話的。”
“她還在世的話也會勸我幫忙？”爺爺眼裡的火焰停止了搖曳。
“我想她會的。”
“好吧。你把紅霞叫進來。”爺爺閉上眼睛，朝外面揮了揮手。
媽媽將跪在外面的紅霞叫了進來。
爺爺問道：“你弟弟是哪天的什麼時辰夢到前妻的？”
紅霞說了日子和時辰，因爲是晚上夢見的，她弟弟當時沒有看鐘表，所以時辰是大概估摸的，不一定準確。
爺爺又問：“你弟弟確實看到他前妻臉上很多麻子？你確定點墨的事情他之前不知道？”
紅霞說：“當初入殮的時候他就強烈反對點墨，要是讓他知道，他絕對不允。”
爺爺點點頭，又問紅霞是否記得母親當初給死者點墨的日子和時辰。
紅霞將年月日時都說了出來。
爺爺的記憶力遠遠不如以前，他起身去找老皇曆，在發皺的老皇曆上翻了翻，又推算了一番，然後稍稍欣慰道：“那天的日子和時辰還是不錯。要是晚一個時辰或者早一個時辰，那就真沒辦法了。”
紅霞面露喜色道：“多虧我媽選的時間好。”
“她哪裡懂選時間！要是沒點墨，我用不着查老皇曆看兇吉。我說不錯，是說幸好沒惡劣到無法挽救的地步。”爺爺厲聲道，“她爲什麼變成產鬼找回來？還不是因爲死之前有心結？你們不但沒有解開她的心結，還在她臉上亂畫，她的怨氣就更大了。”
“我都不知道她有什麼心結，您知道她有心結？”紅霞怯怯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