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山上的樹葉遮擋,開始他並沒有覺得頭頂的陽光有多麼強烈,到了樹林外,他這才發現陽光刺眼。他擡起手遮住額頭,看了看那個說話的老人。老人戴着草帽,俯下了腰去幹涸的小山溝裡撿一根幹樹枝。
白何許沒有回答他,而是問道:“請問一下老人家,村裡有專門打銀子的銀匠嗎?”
老人的腰顯得僵硬,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夠着那根幹樹枝,一時之間好像腰又起不來,他就那樣俯着身子說:“幾十年前還有吧,現在哪裡還有銀匠?要買銀東西都去城裡買了。”
說完,老人終於直起腰來,用手在腰間捶打了一番,轉身看着白何許。
白何許見了老人的廬山真面目,嚇得差點又栽進小山溝裡。這老人跟他前幾次在這裡碰到的老人長得一模一樣!難道他是我碰到的那個老人的父親或者爺爺?白何許心想。
老人覺察到他的表情,問道:“你這是怎麼啦?見我像見了鬼似的!”
“你……我以前好像見過……”白何許說道。如果說見過他的兒子或者孫子,他會不會驚訝?
老人呵呵笑道:“是見過啊!你好幾次在這裡碰到我了。不過不奇怪,我家就在附近,我得常來這裡撿一些柴木棍煮飯。”
“你就是我以前見過好幾次的嗎?”白何許怯怯問道。
老人的眉頭皺起來,看了他片刻,說道:“是啊。你這人怎麼這麼奇怪呢?”
“這次我應該不會碰到你。”白何許揉着太陽穴說道。
老人說道:“我看你是碰到鬼了,盡說胡話。”
白何許想了想,問老人道:“請問今天是幾月幾號?”
老人說了日子。
白何許掐着手指一算,跟上次一樣,明明是一天時間,可是算來少了好幾天。雖然烈日當頭,但他立即起了一身冷汗。這麼說來,我又回來了?這個想法從腦海裡一閃而過,無異於一道晴天霹靂。
果然,他回去再朝山上看去,樹亂草雜藤繞,完全不是剛纔那番情景。他再朝遠處看去,村莊裡的白色二層樓在陽光下晃眼。村莊的背後有一根五十多米的紅磚煙囪,朝着藍天吐出白色的煙霧,彷彿數九寒天裡一隻呼吸的鼻孔。那是他工作的地方。
如果此時回到山上去,看見的肯定還是兩具乾屍。白何許的心情一落千丈。
忽然,他趕緊將手伸進褲兜裡摸索。
還在。
那半截玉手鐲還在。
他將那硬物掏了出來,放在陽光下看。
老人頓時目光炯炯!
“哎呀,不得了!你這塊玉可珍貴了!”老人走了過來。“我爹以前就是這村裡的銀匠,有不少人來我家讓他接過斷了的手鐲,我跟着學了一點,從來沒有見過你這塊質地這麼好的玉。”
白何許看了老人一眼,問道:“真的?”
“還能騙你?要不是現在銀匠木匠石匠什麼的都幹不下去,我現在就是一個老銀匠了。老人家都喜歡將玉手鐲作爲家傳寶留給兒媳婦,兒媳婦又留給兒媳婦。可是呢,兒媳婦跟兒子免不了吵架,吵架又喜歡砸東西,一不小心就把家傳手鐲給摔壞了。摔壞了又心疼,於是來找銀匠想辦法接起來。所以啊,別看銀匠平時打些銀項圈銀腳圈,其實見得最多的還是玉,尤其是玉手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