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上】

寧沽南微不可見的皺了下眉,裴衾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實在問不出什麼。而他又趴在“裴攬光”的肩頭,歪着腦袋靠着……如此,恐怕也不該是那個原因。他略坐了會,安撫好小皇帝入睡,等出明月宮的時候,天際已經有些漏出魚肚白了。

“嗖”的一陣風捲來,透着刺骨的涼意,早有候在外頭的太監雙手捧着件織錦披風迎了上來。

寧沽南裹上披風,由小太監手持宮燈在前頭開路。

“天快亮了,過不了多時便要早朝了,侯爺還要出宮?”說話的正是裴衾身旁的老太監,這老太監姓史,便是人稱的史公公了。

寧沽南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他也知趣,當即閉了嘴不再多話。眼下整個皇宮都寂靜一片,各個宮殿之外懸了宮燈,遙遙看過去交相輝映,一片明黃璀璨。

寧沽南忽然停了下來,深吸了口氣,左右侍衛自覺也都退開了幾步。偌大的皇宮,在這無月之夜,總帶了幾分森然鬼氣。他忽然想了那一場大火,快要過去五年的時間了。

寧沽南挪了步子,朝着之前失火宮殿方向看了過去。此處距離失火的地點相去甚遠,之間隔了幾座大殿。那場火甚大,火勢牽連,燒損了不少宮殿。然而這幾年修葺完善了不少,而失火根源的那座宮殿卻再未重砌,一堆燒焦了廢墟被圈成了禁地,無人可靠近。

寧沽南微眯着眼,彷彿能看見當日的那場大火,熊熊火光照亮了整個京都。若非那一場火,哪來今日勝似改朝換代一般的權勢變動。世家權族必仍抱作一團,滲透大膺上下。可在當日,他自己又何嘗不覺那場大火過於驚險?如今看來,那時的他,是缺了許多果斷。若不是……那人,恐怕自己仍是個外姓候,決不能執掌大膺。

風呼旋而過,寧沽南擡手將領口緊了緊,他長眉入鬢,眸色漆黑,微擰着的的眉宇之間蘊了許多神色。不發一語,周身早已經散出叫人不敢直視的氣勢。他的一生波瀾曲折,從最初的流落民間,再到迴歸寧府,到現在的執掌天下,每一步走來,都是分外不易。而到了今日,他又怎麼能……有半點差池叫這苦心經營的一切都灰飛煙滅呢?

“史公公。”

那老太監方纔站得遠,早已練得口鼻相觀的立着,乍聽寧鄴侯喚自己,立即小跑着上前,躬身道:“請侯爺吩咐。”

寧沽南稍稍斜了眼看他,從容不迫的開口道:“皇上那……你日後多留着心些。你是自他小時候就伺候慣了的老人,如若再有出現今日的事情……”

老太監發虛,雙腿一軟就撲通一聲跪在了硬邦邦的漢白玉製宮路上。“奴才以後一定會仔細!”

“仔細就好。”寧沽南沉吟着點頭,緩緩挪開目光,又道:“今日的事情,你待會再仔細回憶一遍錄在紙箋傳於本侯,不要漏了什麼異常的地方。”早在寧沽南入宮之時,當時裴衾和“大長公主”失足臺階是個什麼緣由情狀,就有人細緻稟告了他。然而寧沽南素來謹慎。

老太監低頭稱是,這一整夜他的心時時懸着,這時被此話一嚇,臉色又慘白了幾分,額頭冒出了冷汗。

寧沽南吩咐完,一行人繼續朝着宮外去,正碰見侍衛巡宮。宮內巡查侍衛二十人一隊,每次十隊,隔一刻巡一次,如此交錯循環,已比往日多了許多森然戒備。

****************

林易知出宮之時已過了早朝時間,皇上與大長公主一道稱病不朝,這還是破天荒頭一遭的事情。聚集大殿的文臣武將多少聽見了些風聲,離開之時三五成羣免不了低頭議論此事。何況朝廷形勢如何,衆人都已是心知肚明。這些文臣武將多是出自四大氏族,而寧沽南此事拿捏挾持手段厲害,到了今時今日他們又豈是會一無所知?

宮門一出,立在林府馬車旁的正是林縝思。他見林易知率先從大開的宮門出來,立即迎了上去。“父親……”

林易知這幾日來下來心力交瘁,昨夜又是一夜驚險,此時側眼見自己這個兒子一副欲言又止,遂道:“上了馬車再說。”

等上了馬車,林易知背靠着車廂閉眼休養,他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倏不急防的嘆了口氣,才慢騰騰的開口問道:“什麼事情?”

林縝思坐在臨近車廂口的地方,低眉恭順的回道:“前幾日父親不在家,二弟和……公主曾來府中,昨日父親回府兒子來不及回稟,思來想去這事情恐怕緊急,所以就候在着出宮。”

林易知沒有說話,只是緩緩睜開眼,目光停留在林縝思的面上,叫人看不出他此時心中所想的是什麼。隔了許久,他才問道:“他們來時,可有說些什麼話?”

“公主詢問了爹的去向……兒子不敢欺瞞,如實回了。”林縝思垂着頭回道,他如今身上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長袍,看不出有半點官家子弟的氣勢,猶如尋常讀書人。

林易知點了點頭,“他們這樣來,你也瞞不住,不怪你。”

林縝思抿了抿嘴,又道:“爹去帝陵之時有沒有見到孫老大人?”車馬行駛得平穩,窗外微有些人交雜聲音傳入。他的這句話刻意壓低了去說,若非仔細去聽恐怕未必能聽出裡頭的疑惑。

林易知微皺了眉頭,如此一來臉上就越發多了幾分刻板嚴肅。

“孫老大人死了,就是前幾日的事情。”林縝思頓了一會,又道:“爹幾日不回,公主和二弟走後,兒子曾經派人秘密前去帝陵,可……”話至一半,他擡頭看了看林易知。

“說。”

林縝思繼續道:“公主和二弟一道去過帝陵,完後孫老大人就……而且,公主和二弟是兩人去的帝陵,可這幾日公主分明一直在……”

林易知忽地咳嗽了幾聲,打斷了他的話,原本尋常的目光中也迸發出銳利來。

“……”林縝思暗暗吸了口氣,受那目光驚醒再不敢將接下去的那些話說出,垂首不語了起來。細想之前的幾件事情,他心中生出了許多念頭……若要是如他猜想這般,豈不是——豈不是大膺此時早已天翻地覆了?越是多想一分,林縝思心中越是多一分的驚駭。到了最後,他的身子都忍不住有些發顫。

“你都想明白了?”林易知嘆了口氣。

林縝思擡起眼皮,面上都有些發僵,呆了一會纔開口道:“這……”

“又有什麼不可能的?”林易知將眼轉向了車窗,聊起簾子的窗外,行人往來如常,臨街店鋪依舊吆喝,他們不知——“從那一場火燒了半個皇宮時就已經開始了……”

*****************************

又過了兩日,京都看起來一切照舊風平浪靜,實則卻是波濤暗涌不斷。

攬光先前派了人出去搜尋,根本搜不到寧沽南過往的那些東西。彷彿他這個人在回到寧府之前在世間沒有留下半點痕跡。不得已,她又動用了早先魏東臣留下的那勢力和林沉衍隱盾勢力再去重新的查詢,如此合力之下所搜尋道資料也不過零星半點。

而這點東西,攬光和林沉衍反覆看去,並不能從上頭找到半點不同跡象。

“越是如此越有可疑。”林沉衍緊蹙了眉頭,“當年寧沽南不過七歲孩童,若是他所爲,等他年長些也必然會留下更多線索,所以……只可能是當年接他回府老侯爺所爲。”

攬光搖了搖頭,“即便是從外頭接回府的,又有什麼必要非要將之前那些事情都抹去?”

林沉衍聞言不禁思付了會,嘆了口氣道:“與其這般,倒不如‘請’兩位當年參與此時的人回來問一問。”

“談何容易。”攬光一開口就已然有了些泄氣的意味。這兩日的功夫,京都如今情況如何已經被摸了個大概,朝中黨派大多倚仗投靠了寧沽南,何況他手中一直握有虎符,可調動兵馬。所以,他們回到京都,寧沽南纔會絲毫不在意。他又有“大長公主”和小皇帝在手,又何須在畏懼她回京?

林沉衍見她臉色不佳,便轉了話題道:“這幾日你都沒吃什麼,等用過飯咱們想這些。”

攬光搖了搖頭,她這幾日非但不覺得餓,還隱約有些反胃,恐怕是這段時日下來身子有些虧損。她擡手撫了撫自己的額,擡眼看向林沉衍道:“再這樣下去,只怕更是無力反擊,林相如今已經出現……”

“經過前幾日的事情,相府四周都有人暗中監視,爲今只能靠林縝思傳遞消息。”

攬光見他並不稱呼而直喊姓名,有些詫異卻並未點明,想了片刻只好點了點頭。其實前幾日,他心中已經約莫有了個想法,現在情況看來,恐怕也只有這麼個法子能做到釜底抽薪。她深吸了口氣,擱在桌子上的手都不自覺的握緊了拳。

林沉衍心思敏決,見到她這模樣,便過去將手覆在她的手背之上,輕輕的握住道:“又在想些什麼?”

“衛蕭閔寧看似擰在一起,但卻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打散了。光是衛閔二族先前就結緣頗深,現如今的就算是站在寧沽南一般,恐怕嫌隙不會斷。”攬光顧自說着,漸漸整個心思都陷入到了那些繁雜的權利關係中去。“咱們倒是可以從他們二族先下手,他們一散,只剩下寧蕭。至於蕭氏……”

【下】

蕭氏是四大氏族之中最弱一族。提到蕭氏,攬光首先想到的是蕭淮。可蕭淮是寧沽南的的義子,又有寧鬆來牽絆他,若是想要他在其中出力,也絕非易事。

林沉衍就近在攬光的身邊坐了下來,“你是指……蕭淮?”他沉吟了片刻,忽然笑了聲,“既是如此,何不去看看他?”

攬光擡起頭,目光中尤帶了驚訝,“如今他被關在提督衙門,寧沽南雖沒有……但想要進去怕也是不能。”

“這有什麼難的?”林沉衍笑得從容,“你可是小看了日息的勢力了。咱們稍後會,易容喬裝入城,準保可以見到他。”

到了午後,二人果然改了模樣往城中去,只有元八和爍方一道前往。入城的關卡比往日多了一倍的守城將士,設有路障,入城必須下馬步行逐一而入,倒沒有士兵上前盤問巡查。

等入了城,他們四人則徑直往提督衙門走。一路所經之處,依如往常人聲鼎沸,繁榮昌盛。只是不時有官轎往來疾馳,匆忙得很,隱約又透着股不同尋常的氣氛。

“前頭便是提督衙門,難不成我們就這樣光明正大的進去不成?”攬光的腳步稍稍慢了幾分,前面不過三丈遠的地方就是府衙大門,門外佔有兩排衙役,好不威武。

“公主不想這樣進去,我和元八可以帶你翻牆入內。”爍方湊上前來說。他蒙在城郊小農舍幾日,這纔出來,一路下來心情也大好了起來。張嘴脫口而出,說完纔有些後悔,大庭廣衆之下,饒是這個稱謂就已經是大不可了。

林沉衍目光在他面上掃了一眼,算作是提醒了,繼而才慢悠悠的開口道:“就是如此進去,也未嘗不可。”此時他們都是另作打扮,根本看不出本來面貌,不過是幾個尋常路人。只是到底還官家衙門,豈是這般能進的?攬光隨之又走了十幾步,見衙門口早有一中年人立在那踮腳四下張望。

見到他們一行人立即提起衣襬三兩快步走了過來,“賢弟賢弟!”他將手中抓着的那把紙扇收攏別在了腰間,雙手上前握住了林沉衍的手。

攬光離得近,見他好一番情真意切,眼中甚至泛出了幾點淚來,宛若此時當真是和自己的摯友重聚一般。

林沉衍也是熱絡迴應,又對着他介紹了攬光這個內人。二人邊走邊聊,轉眼就已經到了提督衙門外。當值的衙役紛紛喚了聲:“鄭主簿。”

那中年男子十分鎮定,面上帶了笑對着那幾人介紹道:“鄙人的賢弟,此來京都無地落腳,就先住在鄙人這,這兩日出入還勞煩弟兄們行個方便。”他的話說得客氣,那些衙役自都應好。

如此輕巧,便進了提督衙門,往後衙的官舍去。若是官員家中沒有置辦屋舍,一般辦公衙門之後就有起居屋舍,這鄭主簿正是居住在後衙。一行人進了屋關了門,那鄭主簿才恭恭敬敬的行了禮貌,“下官見過駙馬。”

林沉衍看了眼攬光,才扶了他起來。“起來說話。”

那鄭主薄起身,又忍不住唏噓了幾聲,聲調悲愴道:“魏大人當年有恩於下官,只想不到被那些奸人害得如斯下場。”

林沉衍與他緬懷了幾句,才道:“先前從勒州押解上京的大理寺少卿蕭淮,現在可在此處?”

“額……”鄭主簿帶了些許遲疑,“人正在衙內牢房,只是……只是現如今大人不許任何人靠近,看守得很是緊。”

“此人牽扯重大,非要見上一面呢?”林沉衍坦言不諱,面上神情也是十分凝重中。

那鄭主簿想了想,“若是如此,也只好盡力一試。只是拖延不了幾時,一切都長話短說。”又說了會話,他帶了幾人往前衙的牢獄方向走去。到底是京都的衙門,牢門外站了兩三層獄差。鄭主簿在此衙門多年,一路過來,雖有人詢問但也都沒刁難,順暢進了牢房。

先前帶路的差役一面往前走一面側頭道:“那蕭大人正關在最裡頭的牢房,獨一間,倒也是十分清淨的。”若是旁的官員被下關至此,他頂多也只會喊一聲罪臣,大人二字卻是他這今日見識下發自內心的。大理寺少卿以往便是賢名在外,此次雖然入獄但提督衛大人十分重視,卻又以禮相待,所以心中是信了此人定然會官復原職的。”就在前面。”

攬光那牢房正是在走到盡頭,鐵製的欄杆所制,裡頭夯土堆砌的牀上端坐着一人,挺拔身姿,似乎正在等待着來人。

“主簿大人,不是小的不賣你面子,只是這人衛大人叮嚀了多遍,你們只能稍作停留。”那差役低着頭開了鐵欄上的鎖眼,忍不住又叨叨了幾句。

鄭主簿一直面容和善,此時聽他這樣喋喋不休便有些臉色發青,沉了聲音道:“你放心,鄙人在提督衙門這許多年,自然曉得這些。”

差役虛心一笑,垂着告退了出去。

“幾位快些,下官在外面守着。”鄭主簿說完便朝着遠處走了幾步。

林沉衍開了門,攬光將要彎身入內,又挺住轉身看着他,“讓我一人進去。”

牢房內,蕭淮半垂着眼睫,再沒有出京都之前的那種丰神俊逸,反倒是面黃肌瘦,有種鬱郁不得志的窮酸讀書人模樣。他忽地牽扯起脣角,譏笑了聲。

“蕭淮。”攬光當先開口喚了他一聲。

蕭淮這才慢騰騰的擡起頭,漆黑的眼眸中像是藏了兩把鋒利的刀刃,直刺向攬光。他乾涸的雙脣微微一動,“公主怎麼會來親自見我這個有罪之臣?”言語十分淡漠,又哪裡還能聽出是從他口中發出的聲音來?

“對了……”蕭淮笑得無聲無息,“現在裴攬光還能稱爲大長公主嗎?”

言下之意再分明不過,攬光被他連番言語譏嘲卻是有悠容如常,她甚至走近了兩步,端立在蕭淮的面前。“今日的你比之我又有什麼勝處?你以爲……寧沽南、衛音荀亦或是蕭氏會爲你籌謀?”攬光款款而說,讓人恍覺尤是當初那個隻手遮天的大長公主。“蕭淮,你難道甘心被人左右一生?”

這句話纔是最最戳中他的。他這一生,恐怕從沒有一件事情是由得自己的。從年幼時候被送入寧府成爲義子起,他處處不得由己。

蕭淮猛地的擡起頭,脣角又泛起一絲冷淡的笑。“這天下,即便是皇帝都身不由己,更何況區區一個我?”

牢房在最裡頭,沉悶溼熱,滿口鼻都是嗆人的異味,蕭淮在此數日卻處之泰然。攬光心中鬱結不快,見他言語衝撞,似並沒有交談下去的意思。她目光在他面上停留片刻,終究負氣轉身將要離去。

“攬光!”蕭淮突然開口。

攬光將出未出,立在原地背對着身後那人。

蕭淮喚出那一聲,只覺得牙齒都在輕輕打着顫,似乎一直苦苦壓抑的情緒即將要崩泄而出。他看着她的後背,若非開口,沒有一分一毫像明月公主。他曾經不斷的去想,若是那場大火之時,自己若是陪在她身旁,會不會今日他們就不會是現在這樣的情狀。會不會,就不會有之後勒州城的那些事情……

然而,時光無情,他並沒有那樣的機會,而當日種種也都成了自己心魔,曾經擱在心頭的人反倒不再是至關緊要的了,只是他一直未曾看清楚自己。“我若肯爲你驅使,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攬光擰了下眉,迴轉過身來問道:“什麼事。”

蕭淮輕輕一笑,那張臉上戾氣盡散去,又重新籠上了一層溫和,“你放心,並不是多難辦的事情。等來日,請公主爲我殺一人。”

攬光臉色迅速一變,不怒反笑出了聲音來,“不知是誰?”

“是誰,公主自然曉得,何況等大事得成那一日,公主必然也容不得他。蕭淮今日……不過是給公主來日一個下手的藉口罷了。”

“……”攬光斂着氣息,心中卻是慍怒不已,望向他的目光凌然。

“蕭淮不僅能爲公主去蕭氏周旋,更能去說服衛音荀,如今寧沽南乘着衛音荀不在京都之時架空她再族中權勢,公主正好趁機拉攏。衛音荀到底暗中的執掌衛氏的十多年,往日給衛氏族老油水頗豐,若是得公主一道未必不能重奪衛氏大權。”

攬光輕淡一笑,實則眼底已經沒有半分溫度。

蕭淮不疾不徐,又溫聲道:“如若這些公主都不放在眼中。那麼……寧鬆又如何?”

“寧鬆?”

“公主又豈會不知道,寧鬆說是寧沽南的女兒,卻並非親身女,只不過是他養在身旁的一個藥人罷了。至於藥人究竟要如何才能爲旁人續命,這世間知道的也不過就兩三人,就連寧鬆自己都不知曉。裴氏的隱疾,也只有這方藥引入藥才能正直剋制。不知公主以爲……這樣的交換還值不值得。”

攬光緊抿着脣,不發一語。

“公主是否在想從宮中出來的詹春?”蕭淮搖了搖頭,“即便他是公主放在寧沽南身旁的棋子,可藥人這樣緊要的事情,他豈肯真正對旁人言?”

是了,就算詹春是她可以安排,也未必能探到藥人的秘密,又何況,詹春並非是被她安排再那處的。

藥人……對攬光的誘惑實在太大。

“公主可否動心?”蕭淮循循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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