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自殺的實在是太突然,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她便倒下了。第一個衝過去的葉華容,只見抱起她的身體不斷的搖晃着,祈求着,希望眼前的人還能夠睜開眼睛再看她一眼,可是無論她多麼的痛苦,人死終是不能復生。
其餘三人各有所思。
楚君庭面色沉寂如水,俊美無鑄的容顏看來格外虛無。他沒有想到一向自稱爲護國忠臣的葉羲和早在好幾年前就生出了此等叛國投敵的心思。他隱藏的太深,等到他們發現的時候,才知道一切太晚,他們忠貞職守,到頭來卻爲他人作了嫁衣。
葉羲和的狼子野心,鳳子商自然是知道的,當初與虎謀皮他也是無可奈何的決定,若不是之前母妃的死亡對他的打擊很大,想必他是不會做出這般糊塗事的。
阿竹死了,但是她毫無保留的說出了所有的事情,包括被葉羲和指使在鳳齊瑾每天進補的雪哈燕窩裡面下石靈散,還有事成之後連同煜兒也一併殺掉的事情。
人們常說虎毒不食子,可是葉羲和已經到了人性完全滅絕的那一步了。一個連自己的親外孫都可以除掉的人,他還有多少良心可言?有的只怕是無窮無盡的野心與驢肺了。
他爲了不被受到任何牽絆,不惜殺死自己的外孫,爲了野心他也可以委身賊人,作爲交換條件他要的是鳳天的江山。
鳳齊瑾靠在榻邊,臉色越發蒼白起來,心裡怨恨的火焰一直都沒有停止燃燒過,只怪自己這個皇帝做的太過昏庸,被人耍了還矇在鼓裡毫不知情。信了亂臣賊子不說,連累這麼多的平民百姓受兵戰之災,現在他的江山岌岌可危,也許下一刻就要落到他人的手裡。
思至此,鳳齊瑾再也忍受不住,舊疾發作,一口污血吐了出來,人也跟着昏迷了過去。
瞬間,繾明殿又忙了起來,太醫們一頭紮在裡面,忙的連如廁都來不及。葉華容因爲這些事情來的十分突然,所以被深深的給刺激到了,一時緩解不過來神智竟然也迷亂了,嘴中不停的唸叨着阿竹的名字,越念越糊塗,到後來看到一個宮人就喊阿竹。
楚君庭沒有辦法只得派人將她送回宮去,有什麼事情還是等皇上醒過來再說吧。
………
七日後,葉羲和果然投了完顏泓,從此雪凰和鳳天爭端不斷。人間哀鴻遍野,百姓民不聊生,蠻夷的攻擊來的越發兇猛,只是葉天縱就像個沒事人一樣,依然在奮力抵擋睢衝的兵勢洶洶,這讓一直爲他提心吊膽的楚君庭安心了不少。至少葉天縱是真正的將門後秀,縱然千軍萬馬來襲,他也能安然自若,穩如泰山,這份忠心義骨叫人怎能不佩服?!
或許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父親當了賣國賊,所以他就更要效忠鳳天,一心一意的殺敵。只有這樣才能消除他心中的罪惡與可恥。
被葉羲和帶去投敵的士兵不過一半,有些是在之前的戰鬥中英勇犧牲了,有些則當了所謂的逃兵。他們都是有堅定的信念的人,不會爲了眼前的一點小財小利而拋棄自己的家園,他們寧願當個逃兵,也不願意跟着賣國賊去求榮華富貴,搖尾乞憐。
他們或許會感到幸運,上天的安排並非都無道理。
鳳齊瑾在太醫們不分日夜的照顧和調養下身子逐漸好了起來。只不過,這一好卻再也回不到從前了,現在的他身體極其虛弱,哪怕是下牀走幾步路也會覺得大汗淋漓,批閱奏摺顯得力不從心,他終日嘆聲連連,只覺自己這個皇帝當的窩囊。
楚君庭頓感壓力很大,外敵強勁,內憂未平,新一串的事情又接踵而來。
宋白一天前就回到了鳳都,他這次回來帶來的是葉連傾的消息。線索不多,而且只能找到百里之外小道旁邊的千丈斷流上。在那裡他曾仔細的查探過,發現路邊有兩條深深的馬車輪印,趕車的人似乎是在斷流邊停留過。接下來,一條急驟的輪印出現在他的面前, 馬兒應該是受了驚嚇或是其他的原因,發瘋般的朝斷流跑去,一路上颳走樹枝無數。最後的線索便是到了這處斷流消失了!
楚君庭來來回回的不斷在房間裡徘徊着,本來沒有絲毫漣漪波動的心,此時卻是怎麼也安靜不下來。
他自然不會擔心宋白的辦事能力,至少以前不會。可是現在他微微動搖了,他開始不相信。他不相信她會這麼容易的喪命在那斷流下,也許斷流下有凸出的岩石替她擋了下也不一定。
宋白告訴他,斷流深及千丈,且溝壑叢生,地勢險要,下面又是狂嘯奔騰的江水,別說是人掉下去了,就算想要到下面去尋人也是件極爲困難的事情。
沒有人可以安然無恙的活着回來,除非她是大羅神仙。
“真的……沒有生還的可能?或許你認錯了,掉下去的不一定是她!”,楚君庭不死心的盯着他問道,眸子裡的期盼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搖搖頭,低沉的語氣一點也不像開玩笑。“主子,沒有人能夠證明那是夫人的馬車,但是也不代表沒有可能。”
楚君庭忽然覺得心口隱隱作痛,像是那一種被人挖去心臟的疼痛,感覺清晰且又劇烈,彷彿下一秒就要去陪她。
“辛苦了,你先出去吧。”
他側身過去,遣退宋白,他現在只想着一個人待會兒,不想其他的事情,感受着那撕心裂肺的剜心之痛。
……
此時此刻的鳳天正處在水深火熱中,肅王鳳子商主動請纓,帶兵前往陵川守住邊塞要口,準備給葉羲和來個迎頭痛擊。
鳳齊瑾經歷了一場生死考驗,現在在他身邊,最讓他相信的人恐怕只有楚君庭和鳳子商了。雖然鳳子商與他不合甚至仇視他,但是他能夠在這種情況下立場依舊不動搖,由此可見他並非趨炎附勢之人,他值得他信任,值得鳳天的子民信任。
鳳子商一走,身爲左相的楚君庭自然也是絲毫不容懈怠,常常早出晚歸,沒有一點時間來考慮別的事情。
鳳齊瑾病纔剛好,葉華容又病倒了,時而神智不清,胡言亂語。她高燒不退,鳳齊瑾看在眼裡着實擔心的緊,偏偏此時又遇上了幾十年不見的三大強國之間的戰爭,他別無他法,只能命太醫好生看着,又將一直空閒在府裡的葉弱水給找進宮來,照顧着她。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乃生存法規。沒有人可以去改變,老百姓們期翼的不過是一個真正能夠拯救他們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