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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元嵩帶着風敬德可以領兵去濮陽郡的好消息回家, 卻被王管家請去定國公夫人的主院。“娘被氣病了?王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管家憤憤道:“還不是馮小姐!前些日子她不同意夫人給她安排的鴻臚寺卿家那門親事,昨日, 夫人邀鴻臚寺卿夫人過府飲宴想賠個罪, 馮小姐卻又突然跑出來說同意嫁過去, 她這麼一鬧, 好像夫人故意苛待打壓她一樣。夫人仁慈, 不和她小孩子計較,今日約鴻臚寺卿夫人去白馬觀合婚算吉日了,還定好了下聘吉日, 可這馮小姐不知又抽哪家子瘋,聽夫人一說, 竟留書逃跑了!”

“她逃婚了?”

“是啊, 夫人看到留書, 直接被氣暈過去了。大帥也是勃然大怒,已讓延亭少爺帶人去追了。”

趙元嵩皺眉, 不明白馮翠兒是怎麼想的。丟定國公府臉面,毀自己名譽,對她又有什麼好處呢?

趙元嵩踏進主屋中廳,與大家問好,發現萬氏臉色十分不好。他只掃了一眼, 便走到風敬德身邊, 詢問定國公夫人身體情況, 聽說已請來白大夫, 他也稍稍安了心。不一會兒, 室內臥房裡傳來丫鬟驚喜輕呼:“夫人醒了。”

衆人提着的心,這才放回肚子裡。白大夫說定國公夫人這是急火攻心, 近日不可操勞,需要靜養幾日。定國公夫人真被傷到了,說話都提不起力氣,感覺力不從心,她招孩子們進去,開始安排府內事務,打算將府裡所有生意交給趙元嵩管理。

萬氏本就黑沉的臉更加陰暗,抱着風景逸小寶寶的手不由收緊,小寶寶哇得一聲疼哭了。

衆人回頭看她一眼,她馬上心疼哄小寶寶:“景逸,乖,不哭,祖母沒事了。你看,祖母在看你,真沒事了。”然後才擡臉對大家解釋:“這孩子見母親病了,定是嚇壞了。”

趙元嵩收回視線,跪在定國公夫人牀前,輕輕握着她的手,爲難道:“娘,恐怕孩兒要讓你失望了,我暫時不能接管家裡產業。”他將宮中之事詳細告之家人,最後道:“孩兒見皇上態度,的確對天罡軍有忌憚,還望爹您儘快安排好他們褪甲還耕纔好。”

聽說自己被重新啓用,風敬德望向趙元嵩的目光深了深。那日他沒把趙元嵩的話當真,沒想到他竟真的幫自己完成了願望。風敬德的心又是一陣悸動,與趙元嵩一起後,自己明明發誓要好好照顧他保護他,到頭來,自己纔是被他照顧保護的那個。風敬德此時的心情,真是說不出的感動還夾雜着一點點的鬱悶。

定國公看老妻已無大礙,便讓趙元嵩和兒子們去書房詳談。定國公夫人嘆了口氣,轉眼看向留下來的萬氏,“既然如此,這方小印暫由你保管,這段時日府裡之事你多費心。”

萬氏激動下跪:“娘放心,兒媳定會仔細着。”

定國公夫人又是一聲長嘆,擺擺手讓她告退。她自問對馮翠兒掏心掏肺,沒想到她是個沒心肝的,當着鴻臚寺卿夫人的面落她面子不說,還把定國公府的臉面往泥裡採。她家兒子兒媳從來沒給過她氣受,沒想到老了老了竟被這丫頭氣得半死。

“景逸,你想吃什麼,娘給你買。”萬氏抱着風景逸走出主院,臉上喜笑顏開,態度變得特別快。

之前她也被氣得夠嗆,她讓馮翠兒自壞名聲,是想讓她勾引風敬德,沒想到她腦子被狗吃了,竟使出騙婚、逃婚招數。她也不想想,這麼鬧與風敬德哪有半毛錢關係,別說給人家當妾了,這回估計他們連正經親戚也沒得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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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本是楊柳絨絮紛飛之時,可北方還有未開化的小溪,氣溫也比京都差了一個季節。九皇子第一次領差事出京,在豪華的馬車內,饒有興趣地掀簾子看風景。

之前,三皇子與濮陽郡災民發生衝突,激起民衆反抗,如今以有反朝廷舉動。九皇子帶着一百親衛、兩千士兵前去支援三皇子,他們快馬加鞭,過涼山,穿晉州,夜宿風口小鎮,中午時趕到一條小河邊修整。

九皇子跳下馬車,見風敬德帶兵去巡視周圍,馬上湊到趙元嵩身邊:“元嵩,我讓你跟我坐車,陪我說話,你幹嘛不肯啊?”

趙元嵩從馬鞍上解下布包,從裡面掏出油紙包,遞給九皇子:“九爺,咱倆雖說都是男子,但有時也得講個授受不親吧。”

九皇子聞到噴香燒雞味,也顧不上生氣,拆開油紙包,捧着燒雞開啃。口中含糊道:“對了,你是有夫之夫呀,怪不得長纓將軍時不時瞪我呢!”他們連日行軍,一路來沒吃好,趙元嵩竟爲他準備燒雞,真讓他感動。九皇子隨口問道:“這燒雞哪買的?”

“風口鎮啊。”燒雞是馬洪去買的。

馬洪是趙元嵩阿孃留下的暗衛之一,武功最厲害,一直待在長樂侯府,監視花姨娘,並探聽府內消息。此去濮陽郡危險不小,小伍貢多被派往西夷,風敬德也不能帶定國公府親隨,趙元嵩便將馬洪緊急調來暗中保護他們。

此次九皇子爲統領,風敬德爲指揮,帶領的是京畿西大營的兵。九皇子不懂軍事,風敬德一個人要管理很多事。趙元嵩爲了讓他安心,還從白大夫那裡拿了許多傷藥,從風敬嚴那邊調來幾十個小的藤球火彈,自保是沒問題的。

“嗯,還挺香。”九皇子啃得滿嘴流油,咯嘣一下,不知咬到什麼,疼得他哎哎直叫。

九皇子貼身太監驚慌喊軍醫,趙元嵩湊過去看,發現雞肚子裡有個刻着三葉火蓮的小竹筒,他不着痕跡將之收進袖袋中。看着九皇子眼中滿是同情:“九爺,你沒事吧?”

“嗚,我好像咬到雞骨頭了,好疼。”

劉勇瞪了趙元嵩一眼,怪他亂給九皇子吃東西。“殿下,咱不吃這個了,來塊金絲餅吧。”

九皇子瞧了一眼趙元嵩手中燒雞,雖然牙很疼,但他還想啃,眼中滿滿是不捨。

趙元嵩哭笑不得,將燒雞還給他。劉勇不高興,頻頻向趙元嵩丟眼刀。趙元嵩也不理他,見風敬德過來,給他使了個眼色,躲在他背後去看竹筒裡的內容。

竹筒應該是馬洪放的,趙元嵩抽出裡面紙條查看,上面說蔣大公子剛回京,聽說了蔣貴妃與三皇子之事後,怕他們賑災成功,名頭蓋過三皇子,故派人前來阻殺他們。

趙元嵩厭棄的哼了哼,將紙條塞給風敬德看。風敬德看完皺眉,召斥候去查身後是否有人追蹤。

“咳,怎,怎麼了?”九皇子看他們這樣,雞也不吃了,瞬間緊張起來。

趙元嵩走到他身邊,安撫笑道:“沒什麼,咱們身後好像跟了條尾巴。”

“什麼意思?”

趙元嵩聳肩:“有人看咱們不順眼,跟來想伺機而動罷了,九爺別緊張,你的金剛寶衣織得很密實,箭矢穿不透的。”

九皇子:“……。”根本沒有被安慰到好嘛!

劉勇驚叫九皇子親衛長過來,“快,小心刺客,加強守衛。”

親衛長被他說的一愣,左右看看,又看看趙元嵩。

趙元嵩回給他一個無奈眼神,解釋道:“我的人送信,說咱們好像被跟蹤了。午後要經過雁北峽,那處有‘一線天’之稱,這種地形最怕有人埋伏。風指揮已派斥候去偵察了,如果真有異常,咱們改變路線就好。”

親衛長聽他說他的人時,也沒感到太過驚詫,世家大族出來的,身邊總有幾人保護。皇上雖沒讓風敬德帶自己人,但憑趙元嵩與九皇子關係,他們暗中帶幾人也沒什麼,更何況人家也沒明晃晃將人放在眼前,他們這些大頭兵只會睜隻眼閉隻眼。

這時,風敬德回來道:“看來咱們得繞道甘州了。”

親衛長:“真被跟蹤了?”

風敬德:“並不能確定,斥候說那羣人打扮成行腳商,離咱們二里遠,不日就能追上咱們。安全起見,咱們還是改條路走吧。”衆所周知,前方很多地方受災,行腳商當然不會去做生意,可這批人卻背道而行,當然,也不排除人家家鄉就在前方。

“甘州啊?不好吧,那邊可是我二哥的勢力。”九皇子在劉勇的服侍下擦掉一手的油。九皇子有些忌憚二皇子,因爲二皇子是除太子外,在朝中勢力最大的人。

二皇子遇事沉着穩重,深得朝中寒門出身的大臣歡迎。三皇子出事,大臣們屬意由他帶兵救援,二皇子更是向皇上表了決心。可誰也沒想到,九皇子跳出來橫插了一腳,二皇子氣憤難平,找皇上說濮陽流民起義,事關民生與社稷,說到激動處還強調不要讓小孩子去胡鬧。皇上什麼時候被小輩訓過,當場怒了,大聲斥責二皇子拉攏官員,急功近利。

二皇子鬧了一個沒臉,在給九皇子踐行時,全程黑臉,瞪向九皇子的目光十分兇狠,讓九皇子的小心肝狂顫不止。九皇子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十分不妥,竟無意間擺明了要與哥哥們展開競爭。然而,小胖子可沒這份野心,他不過是身邊多了個趙元嵩,想借趙元嵩的聰明來打壓三皇子,氣蔣貴妃,給他阿孃出口氣。

他深知幾位皇兄手段,此次得罪了二皇子,他怕二皇子藉機報復。甘州離京都不太遠,信鴿來回不過半日,九皇子越想越擔心,臉瞬間皺成包子。

風敬德眸子掃向九皇子,淡淡道:“不走甘州,只能過‘一線天’,可那裡被人暗算的可能更高,如果歹人得逞,他們還可僞裝成流民撤離。”

九皇子嚇得一個激靈,不自覺向趙元嵩身邊躲了躲。

趙元嵩輕聲安慰道:“別擔心,二皇子是你兄長,他只是嚇嚇你。”

九皇子輕輕點頭。

啓程前,趙元嵩回了張紙條給馮洪,讓他安排庶三爺暗中照看歡悅樓。他之前委託過李遠行,可如今春闈在即,他需專注應考,沒有太多時間。無奈之下,趙元嵩只能找上同爲紈絝的庶三爺。紈絝人際比較廣,又與權貴圈裡人能說上幾句話,如有糾紛,用紈絝手段更方便化解。唉,只是他們現在關係挺尷尬,要不是蔣大公子回京,趙元嵩也不會找他來幫忙。

大部隊改變路線去往甘州,最後要從燕州進入濮陽郡,路程增加,想要在規定時間內趕到前線,就要加快行軍。當他們快馬加鞭趕到甘州時,卻被高高的黑色城門攔在城外。

九皇子哭喪着臉道:“看吧,我就說二哥會找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