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賀卓然大大咧咧的聲音,榮准將有一瞬間的愣神,他想過很多種開場白,完全沒想到賀卓然會來了這麼一句。
“怎麼了?”賀卓然見他半天沒回音,奇怪道,“說話啊!”
榮毅輕輕咳嗽了一聲,道:“在幹嘛?”
“還能幹什麼,寫訓練大綱唄。”賀卓然放鬆了身體,靠在椅背上,身體隨着椅背一晃一晃地,“剛剛回來,很多事情都沒有理順,我正琢磨着怎麼訓練那幫兔崽子呢!”
“需要幫忙嗎?”榮毅一直爲賀卓然擔着心,生怕他出師不利。
“暫時不用,連幾個兔崽子都收拾不了,以後還怎麼在軍團裡混?”賀卓然笑呵呵道,“以後用到你的時候,我不會客氣的。”
“你那邊不能開視頻嗎?”有好幾天沒看到賀卓然了,榮毅覺得內心甚是想念,所以很想看看他現在的樣子。
“你確定要看?”賀卓然摸了摸下巴,給他提了個醒,“我現在的模樣可沒以前帥。”
“最好還是視頻一下,”榮准將一本正經道,“要不然以後見了面不認識怎麼辦?”賀卓然變裝之後,兩個人還沒見過呢,榮毅心裡也挺好奇的。
“那成吧!”賀卓然也不扭捏,關好門窗,拉上窗簾,確定不會有人打攪之後,他啪地一聲打開了視頻的光幕。
光幕上出現了榮准將冷酷的俊臉,面對賀少校,他的神情不由自主的柔和起來,看背景,榮准將似乎也在宿舍裡,不過和賀少校的t恤迷彩褲不同,榮准將身上穿着制式的襯衫長褲,脖子上還打着領帶。
“在宿舍也穿這一身,你累不累?”賀卓然身着深綠色的棉t,穿着迷彩褲的長腿翹在桌面上,腳丫子在榮毅面前晃啊晃的。
榮毅也沒料到私下裡賀卓然是這樣的,看到他愜意的樣子,榮毅忍不住輕輕彎了彎嘴角。
“想笑就笑啊!”賀卓然挑眉看着他道,“屋裡沒外人,我不會笑你的。”
看着光幕上那張平凡的臉,榮毅哂笑一聲,雖然容貌變了,但是那囂張的樣子和綻放着光彩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這就是賀卓然,一點都沒錯。
見榮毅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一向不知害羞爲何物的賀大少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把腳丫子從桌面上挪開,訕笑道,“你老看着我幹什麼?”
看你好看唄!心裡剛剛冒出這句話,榮毅就楞了,這句話調笑中帶着親暱,對於朋友來說好像有些過了。
房間裡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兩個人你瞪我,我瞪你,明明沒什麼話說,卻又捨不得切斷通信,彆扭了一會兒,賀卓然纔沒話找話道:“你要是沒什麼事的話,不妨聽聽我的訓練計劃?”
一談到私事兩個人就渾身不自在,好在兩個人都是軍人,在帶兵搞訓練上還是比較有共同語言的,聽賀卓然介紹完自己的訓練計劃,榮毅的嘴角就帶上了笑:“你這是要往死裡操練他們?”
“玉不琢不成器,這幫人中雖然有一部分確實是資質不佳,但是大多數人還是能練出個樣子的。”賀卓然拿着筆,一邊在訓練大綱上圈圈畫畫,一邊道,“現在的主要問題是怎麼提振士氣,我不是告訴你要拿倒賣物資的資格當誘餌讓一排和三排搞對抗嗎?你覺得我這想法怎麼樣?”
“你以前參與過倒賣物資沒?”榮毅突然插嘴問道。
“沒有。”以前的賀卓然又不缺錢又不冒尖,是常臨那一掛的中間派。
“以前倒賣物資上面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你這隊長公開表示支持,我怕上面會對你有意見。”
“可是不這麼做,怎麼把一排和三排的積極性調動起來?”賀卓然也懂得這個道理,他雙手一攤,無奈道,“要想馬兒跑就得給它多吃草,不許下好處,誰聽我的?”
這確實是個兩難的問題,一零七小隊本來就不招上面待見,要不是有人暗中護航,一零七小隊早就讓人撤了,一羣既沒有戰鬥力、又偷着倒賣物資的問題兵,留之何用?哪怕現在賀卓然回來了,問題依然存在,因爲他既不能表露繼承人的身份,也不能動用私人財產來收買人心,只能依靠個人智慧來解決。
沒有人脈、沒有錢財,沒有上級的支持,這就是賀少校目前面臨的困境。
用倒賣物資的事情勾起了一排和三排的爭鬥,但是這批物資卻不能真的讓他們拿去賣,因爲一旦事情敗露,賀卓然這個小隊長就得滾蛋。
“你既然知道後果,還敢這麼幹?”榮毅蹙眉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暫時只想到這一個,”賀卓然耍無賴道,“反正距離比賽還有段時間,我還有機會翻盤。”
“你打算怎麼翻?”榮毅追問道。
“山人自有妙計,我不告訴你。”
看着賀卓然充滿算計的小樣兒,榮毅發現自己怎麼都對他生不起氣來:“別蠻幹,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吱一聲。”
“吱!”賀隊長響亮地應了一聲,“我不會跟你客氣的,誰讓咱們是好朋友呢?”
“是啊,”榮毅看着光幕上鮮活靈動的某人,言不由衷地應道,“咱們是好朋友。”
有了好朋友的鼓勵,賀隊長幹勁十足。
當天半夜,他就吹響了緊急集合的哨子,一羣孬兵聽到急促的哨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因爲這種哨音好像有一年沒聽過了。
“緊急集合!”新兵們記性好,急忙從牀上爬了起來。
“特麼的,搞什麼啊!”老兵們也反應過來,緊急集合不能開燈,所有人摸着黑把衣服褲子套上,時間緊急,有的甚至把上衣和褲子都穿反了。手忙腳亂地跑出去之後,大院裡已經有一個隊伍集合完畢了,定睛一看,竟然是以混日子出名的二排。
不對啊!二排的人還不如他們呢,怎麼今天倒拔了頭籌?一排三排的人交頭接耳的議論,薛武和羅運昌看着手下那衣衫不整歪歪扭扭的兵,登時把臉撇到了一邊,丟人啊!
“北斗軍團的訓練大綱中,小隊的緊急集合標準時間爲一分鐘三十秒!”賀卓然與隊員們面對面站着,舉高了手中的計時器,“你們知不知道自己的集合時間是多久?”
衆人面面相覷,這幾天被賀卓然訓得倒牀上就爬不起來,誰還記得什麼緊急集合的時間啊!
“七分二十八秒!”見一羣人懵懵懂懂的看着自己,賀卓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如果北斗軍團的戰隊都像你們這個速度,不等敵人打過來,整個軍團早就被人滅了!”
這話有點危言聳聽,大家垂着頭聽着,心裡卻很不以爲然,反正敵人要打也不會衝着小行星打,這麼個龜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也沒人看得上眼。至於保家衛國的重任,那是精英戰隊的責任,跟他們有個屁的關係!
看到這些孬兵還沒轉變觀念,賀卓然心中窩火卻也知道不能一蹴而就的道理,他虎着臉,吹響了口中的哨子:“全體都有!跑——步——走!
半夜裡,映着天邊的月光,一零七小隊的全體成員一邊罵着娘一邊甩開痠疼的雙腿跑步,不是他們不想溜,而是賀卓然矬子裡面拔將軍,硬是專門挑選了一批督察隊員,讓他們跑在隊伍兩側,誰敢開溜就一腳踹回去。
偷溜的,往回踹;裝病的,用針頭扎;扎到你看到醫務室就想打哆嗦,剩下那些實在跑不動的,不是讓隊友拉着跑,就是被扔出隊伍,記下名號,少跑一圈就少吃一頓飯,什麼時候跟上隊伍了,什麼時候讓你進食堂。
這樣的訓練手法差點沒把人練吐了血,可是想吐血也不那麼容易,現代的醫學科技多發達啊,誰不舒服就灌兩瓶營養液,保準你第二天生龍活虎。不過別以爲灌完營養液就沒事了,灌一瓶就扣一瓶的錢,營養液多貴啊,很多人被扣錢扣得心都在滴血。
訓練吧,生不如死。
逃跑吧,身邊有如狼似虎的督察隊盯着,跑不出去。
一零七小隊的隊員們發現自己陷入了從未有過的水深火熱中,度過了最初的肌肉痠疼期之後,他們的精力回來了,也開始想辦法怎麼把之前喝下的營養液錢給補回來。
想撈錢,軍餉是不用想了,都被扣得差不多了,唯一的一條路就是倉庫裡富餘的物資了,眼看着就要到月底,老兵們心眼活動了,新兵們也不甘落於人後,蒼蠅肉就這麼點,你得了他就沒有,現在大家都窮得叮噹響,現成的好處誰也不肯放過。
“隊長,這兩天一排和三排的火氣有點大啊!”經常能聞到兩個排之間爆發的火藥味,常臨憂心忡忡道。
“沒事,我心裡有數。”賀卓然淡定道。
這段時間賀隊長一邊猛扣他們工資,一邊不斷地給兩個排煽風點火,什麼快到月底了,誰能拿到倒賣物資的資格就看這一場了,隊員們窮得眼睛直冒綠光,只要再輕輕地燎上一把火,火藥桶馬上就能爆炸。
只是這把火怎麼燒,怎麼控制住範圍,就讓賀隊長傷了腦筋,一排三排現在的火藥味越來越濃,真要是循規蹈矩的比賽自然不怕,就怕這羣孬兵們來個集體大爆炸,一旦失控,別說督察隊了,就是二排也按不住他們。
咋辦?賀少校搓了搓眉心,突然想出了一個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