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自首都東京飛來的直升機緩緩降落在京都附近的某小型機場內,地勤人員剛剛打開艙門,兩位中年男性迫不及待走出機艙。當先一人西裝革履,一張略帶些皺紋的臉,眉頭深鎖,神情凝重;身後那人一身深色警察制服,手裡捧着警帽,肩章上四顆金色的星星,這是獨一無二的標誌,超過一半的國民都知道,能佩戴這款肩章的警察只有一位——警視廳的警視總監。
二人鑽進一輛黑色轎車中,在一前一後兩輛警車的護送下迅速離開機場。轎車內,穿西裝的中年人仍舊皺着眉頭,開口問道:“已經通知到了嗎?”
前排副駕駛座上的人恭敬說道:“是的,閣下,已經通知到了。”
穿西裝的中年人微微點頭,對身旁的警視總監道:“你有什麼看法?”
“田崗閣下,事情緊急,由您親自前去拜訪是最好不過的,”警視總監頓了頓,道:“就是不知道那邊會是一種怎樣的態度?”
“不論他們態度如何,我們絕不可失了禮數。”穿西裝的中年人田崗說道:“臨行前國務大臣再三交代過,一定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衝突。”
“是,我明白了。”警視總監點頭道,隨即拍了拍前排的座椅,吩咐道:“再快些!”
二十分後,三輛汽車開到京都郊區的某座小山下,山並不高,一條上山公路彎彎曲曲向前延伸,半山腰上一大片建築,那裡便是目的地。只是車隊卻在山腳下的一道門欄前停住了,一隊身着島國傳統武士服佩戴***的護衛整整齊齊地站在門前,其中一人走上前去,對着黑色轎車彎腰鞠了一躬,道:“歡迎各位蒞臨藤原家族,頭領已有吩咐,請上去吧,至於這兩輛警車……”
副駕駛座上的人早已打開車窗,頷首回了一禮,道:“明白,就讓他們停在這裡等待。”
“謝謝,請!”武士再次一禮,伸手一揮,那隊人讓開通道,門欄緩緩升起,黑色轎車朝着半山腰駛去。
山腰是一片偌大的平地,不少低矮的建築被一圈灰色的外牆包裹着,木製的大門敞開,於門框左右兩側各有一副幔布垂下,深藍色的幔布上繡着一朵怒放着的銀色菊花,又有兩隊武士分居大門兩邊,正中一人佇立,一柄***別在腰間,宛如一尊雕像,一動不動。
黑色轎車在大門前停穩,副駕駛座上的人迅速下車,打開後排車門,那武士上前兩步,對着轎車頷首一禮,道:“歡迎兩位光臨藤原家族。”
穿西裝的中年人田崗和警視總監先後下車,田崗看着面前的武士,點頭道:“想必閣下就是藤原家族‘神鬼四部衆’中的‘魑部’頭目神宗翔先生吧?”
“正是在下。”神宗翔微微點頭,道:“在下奉大長老之命,在此迎接兩位。”
“謝謝,那麼就有勞了。”田崗微笑道。
“請隨我來。”神宗翔側身,領着幾人向門內走去。
門內是一個大院,栽種着不少菊花,幾座假山和幾顆櫻樹點綴其間,穿過院子,有幾條小道通向各處,正中一間房舍,房門敞開,神宗翔將幾人領到門前,道:“長官閣下,總監閣下請進,大長老已在廳內等候。”
“多謝。”田崗身處高位,豈是不明事理之人,人家請的只是自己和警視總監,其餘的人就不必跟着了。向身旁打了個眼色,警視總監會意,從隨行之人手中接過一個文件夾,二人脫去鞋子,踏上地板,走進廳內,神宗翔帶上房門,一隻手按在刀把上,靜靜站在門外。
廳內主位,一位老人身着深藍色的紋付羽織袴,胸前兩襟各繡一朵銀色菊花,跪坐在地,正是當代藤原家族大長老藤原弘一。客座處擺有一副茶几,兩杯熱茶正冒着白氣,藤原弘一見二人進屋,頷首一禮,道:“委員先生,總監先生,請坐。”
藤原弘一隻是頷首,但田崗和警視總監可不敢如此,彎腰九十度,畢恭畢敬一禮,齊聲道:“見過大長老。”
“客氣,兩位因公務前來,藤原家感激,請坐下說話。”藤原弘一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謝謝大長老。”二人跪坐在地,上身挺得筆直,田崗率先開口道:“事出緊急,想必大長老已經得到消息,田崗此次奉總理大臣和國務大臣之命前來,聆聽大長老教誨。”
“我只是收到消息,但相信警察知道得更多一些,在此之前,我想先確認一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藤原弘一點頭說道。
“既然大長老垂詢,田崗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田崗轉頭對警視總監道:“就由你來敘述事情的經過吧。”
“是,委員閣下。”警視總監應道:“是這樣的,昨日晚間北海道知牀警局接到報案,巖尾別溫泉處發生謀殺案件,警局立刻派人前往調查,被害者一共七人,全部死亡,身份已經查實,皆是當地居民。七條人命,一旦曝光,將是震驚全國的大案,當地警局立刻彙報,於今日凌晨,國家公安委員會召開會議,下達命令,徹查案情,由田崗武夫委員暫時指揮,警視廳帶頭,其餘轄區警局協助。知牀警局連夜展開調查,卻在由知牀至巖尾別溫泉的公路監控畫面中找到了一點線索,大長老請過目。”
警視總監從文件夾裡拿出一部平板電腦,調出畫面,走向大長老,雙手捧着遞給對方,道:“這張照片,是於昨日下午拍攝到的。”
照片中,一輛轎車行進在一條到處都是積雪的公路上,前排車窗打開,兩人分居駕駛座和副駕駛座。開車的是位青年男性,無法看清容貌,只能見到一頭黑髮;副駕駛座上是一位年輕女性,一支胳膊搭在車窗上,正凝望着窗外,那女性容貌清麗,神色冷清,一頭黑色短髮被風拂亂,正是藤原麗香。
大長老仔細確認片刻,將平板電腦遞還給警視總監,問道:“照片中的女性正是麗香,但這又能說明什麼?”
“大長老或許不知,前段時間知牀半島天降大雪,交通受阻,道路於近日纔剛剛解封。經法醫鑑定,七名被害者的死亡時間都在昨日傍晚左右,知牀警局反覆排查了道路監控錄像,從昨日午後到案發時間,只有兩輛汽車經過,一輛是例行巡邏的警車,另一輛就是……”警視總監解釋道。
“就是說,麗香現在已經被列爲嫌疑人了?”大長老問道。
“大長老問起,我們不敢隱瞞,”警視總監點頭道:“正是,而且還是首要嫌疑人,雖然我們現在仍不明白作案動機是什麼,但……”
“二位今日登門拜訪,就是爲了告訴我,藤原家的成員在北海道殺了人?”大長老擺手打斷了警視總監的話。
“當然不是!”田崗武夫忙道,順帶給警視總監使了個眼色,待總監回到座位上,又道:“迄今爲止,並沒有直接證據表明兇手就是藤原小姐,但既然藤原小姐在案發時間去到過案發現場,還請大長老見諒,這嫌疑人的身份總歸是有的,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想得到大長老的允許,找到藤原小姐並請她協助調查。”
“兩位都是這個國家的高層,藤原家即將進行繼承人考覈的事,你們多少應該知道,麗香身爲家族的準繼承人,我想不出她有任何理由在這個時間跑到北海道去殺人,更何況,麗香的老師是誰你們也清楚,‘四象真一流’門規甚嚴,門下弟子豈敢輕犯?”大長老微微搖頭,道。
“還請大長老告知,藤原小姐身旁的青年男子是誰?我們沒有找到關於他的任何資料。”田崗武夫又道。
“我也不知,我想你們或許應該去‘四象真一流’問問。”大長老道,身爲一家之主,豈能將顧小石的身份透露,這其中牽扯多大,仍未可知。
“冒昧來訪,請大長老恕罪,今日我二人來,還有個不情之請。”田崗武夫道。
“無妨,田崗委員請講。”大長老應道。
“大長老身爲藤原家族的代家主,田崗冒昧,還請大長老給我們一個態度,或者說,關於這件案子,藤原家族的態度。”田崗言罷,深深一躬。
大長老凝視着田崗武夫,片刻之後,道:“該如何查案,你們進行就是,若我見到麗香,定會問個明白,若真是她做的,藤原家族也絕不會姑息,這個回答你們可滿意?”
“非常感謝,謝謝大長老!”田崗武夫和警視總監分別一禮,齊齊起身,道:“那我二人就先告辭了。”
“請等等,”大長老突然開口道:“我也有一件事拜託二位,查案可以,請麗香回去協助調查也可以,但還望不要冒然使用武力,我不希望看到任何流血衝突,更不希望麗香有什麼閃失,如果在案情還未明瞭之前麗香受到什麼傷害,我會親自去找首相討個說法!”
霸氣!在島國敢這麼跟政府說話的,藤原家族獨一無二!
田崗武夫和警視總監對望一眼,再次一禮,道:“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