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神州南方的天氣有些異常,時而烈日炎炎,驕陽似火;時而狂風大作,暴雨傾盆。
梅少衝揹着一個運動包,提着長長的笛盒,默默地隨着人羣,登上羅湖駛往尖東的地鐵,那裡,或許是他最後的希望所在。
花了大半個月時間,梅少衝的足跡踏遍了神州南方各大主要城市,師父在這些地方的物業被他逐一檢查,仍是毫無線索。一路南下,位於港島的居所是他最後的目標,倘若再無所獲,停留兩天,便會尋個清淨之地,專心研習劍術。
師父位於港島的居所不是什麼豪華別墅,也不是高檔住宅,普通民居而已,鬧中取靜,勝在飲食方便,只需下樓走上幾步,便能尋到衆多排擋。南方的小吃,變化繁多,口味清淡,正爲師父和自己所喜,若能和師父同桌而坐,聽他說上兩句,哪怕捧着一碗最廉價的車仔麪,也是回味無窮。
出了地鐵站口,步行一小會兒,便到了物業大門,梅少衝輸入一串進戶密碼,那門發出“吱呀”一聲,自行打開了,正欲舉步邁入,便在此刻,梅少衝猛然回頭,朝小街對面看去,他感覺到,那裡有人同樣在看着自己。
兩人四道目光交匯,對面那人,露出一抹親切的笑容,對着梅少衝輕輕點頭。
梅少衝愣住了,望着那熟悉的臉龐,輕輕喚道:“藏珠師兄……”
那人顯然並不尋常,剃了個很短很短的寸頭,戴着一副眼鏡,皮膚很白,模樣和藹可親,笑容真誠,再往下看,穿着一件赭黃色的無袖上衣和一條紫紅色的喇嘛裙,揹着個布包,正對着梅少衝合十行禮。
梅少衝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那喇嘛的手臂,道:“藏珠師兄,你怎麼會在這裡?”
“別來無恙,小梅師弟?”那喚作藏珠的喇嘛,親切問候道。
當年那掃雪的小喇嘛,如今已是一位俊朗的年輕人,除了一身喇嘛裝扮,幾與常人無異。久居藏邊,藏珠的皮膚白皙,沒有普通藏民的高原紅,倘若換身衣物,倒像是位文質彬彬的讀書人。
“我很好,只是……”梅少衝道:“上師可還安好?”
“師尊安好,承小師弟掛念。”藏珠答道。
“走吧,藏珠師兄隨我進去再談。”梅少衝將藏珠領進家門,家中仍是上次離去時那般模樣,沒有任何來人的痕跡,也沒有心中期盼的留言。
“小師弟,去年收到你的書信,你仍在尋找梅先生的蹤跡?”藏珠開口問道。
“是,只是家師音訊全無,卻一直沒有線索。”梅少衝有些失落,道。
“師尊讓我轉告小師弟一句話,”藏珠道:“有些事,緣份到了,自然便會見分曉。”
“多謝上師,少衝知道了。”梅少衝向西拱手,道。
“對了,藏珠師兄此次前來,是……”梅少衝又問道。
“呵呵,”藏珠道:“師尊讓我下山遊歷,前些年,我報考了首都大學歷史系的研究生課程,還一直沒找到時間去。”
“師兄聰慧,少衝自小便是極佩服的。”梅少衝道。
“小師弟不必過謙,師尊經常提及,小師弟乃天縱奇才,資質不遜尊師,於劍術一途,來日定有大成。”藏珠笑道:“還有件事,我專程過來找你,是因爲臨行前師尊叮囑,讓我來見一見小師弟的那位有緣人!”
有緣人姓顧,名小石,此刻正赤裸着上半身,穿着一條紅黃相間的沙灘褲,躺在船尾的椅子上曬太陽。要說享受日光浴,船頭的甲板纔是最好的選擇,只可惜,那裡已被露娜佔據。本來,寬大的甲板足夠幾人同時使用,但顧小石不敢過去,害怕被人捉弄…….
今天沒有海釣,只有不到五十海里的距離,遊艇便會抵達新加坡,今夜會上岸住宿,停留一天之後,繼續前行。
一旁桌上的手機發出一陣強烈的震動,有人來電,顧小石一把抓過電話,屏幕上顯示的聯繫人是梅少衝。梅少衝的性子,顧小石當然瞭解,如無要事,決計不會給自己打電話,立馬接通,說道:“學長。”
“此刻你身在何處?”電話那頭傳來梅少衝的聲音。
“呃,我看看,”顧小石想了想,道:“估計再過一會兒會在新加坡上岸,學長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片刻之後,梅少衝開口說道:“有,我有一位來自於藏邊的故人,他想見見你。”
“現在?”顧小石問道。
“嗯。”梅少衝的聲音再次傳來。
輪到顧小石沉默了,不用說,梅少衝那邊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纔會讓自己前去一見。反觀這邊,環遊世界的計劃剛剛過半,還剩不少行程,權衡再三,顧小石道:“我去跟校長說說,等下打給你。”
“不用商量了,你去吧,我都聽見了,你告訴梅少衝同學,等會兒在新加坡上岸後,直接乘機前往。”身後傳來校長的聲音。
問明地址,掛斷電話後,露娜也走了過來,只聽校長道:“有點可惜,仍是沒有完成這一趟旅程。不過,事有輕重緩急,既是梅少衝同學有要事找你,等會兒我就讓人安排。”
顧小石歉然一笑,道:“對不起,校長,露娜老師,只有下次了。”
“下次嗎?呵呵,”校長道:“下次再說吧。我想,我們的旅程也結束了,就在新加坡散去吧。對了,顧小石同學,記得隨時向‘莉亞’彙報情況,還有,能否請你提前三天返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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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顧小石點頭道:“我知道了。”
幾個小時後,顧小石走出港島國際機場,叫了輛計程車,直奔梅少衝的住所而去。
客廳內,兩個人面對面坐着,中間隔了張茶几,正大眼瞪小眼地盯着對方,顧小石上下打量着對面的喇嘛帥哥,那喇嘛面帶笑容,同樣看着自己。
陡然間,那喇嘛的雙眼之中好似有奇異的光芒閃過,兩道無形的精神力,一左一右向顧小石襲去。這種感覺,顧小石再熟悉不過,正是來自於“密宗法咒”第一重的“大蓮花明心咒”上下兩闋,自己經常以之對敵。只是,那兩道精神攻擊,並非凌厲至極,而是綿綿不絕,如海濤般,一浪緊接着一浪,沛不可當。
喇嘛哥偷襲!好深厚的精神力修爲,換做以前,顧小石定然要全力以赴,方可化解。自阿古拉斯聖殿一行,被神秘黑石的能量沖洗過後,顧小石的精神力再度變化,此時此刻,較之以前,決不可同日而語。
顧小石面帶微笑,於無聲無息間,輕易化解了喇嘛哥的兩道攻擊,繼而使出“大蓮花明心咒”上闋真言,反擊過去,不能白捱了,對不?
豈料,顧小石發出的精神力剛剛攻到,便見喇嘛哥雙眼有流光閃過,自己的攻擊居然盡數被反轉回來,顧小石大驚,什麼玩意兒?急忙化解,倉促之間,竟有些狼狽。
只聽喇嘛哥“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顧小施主好奇特的精神力,好精深的掌控力,佩服佩服,果然不愧是有緣之人。”
顧小石搖了搖頭,笑道:“大師過獎了。”心裡有種感覺,對面的喇嘛哥似乎未盡全力,只是在試探自己。這一守一攻,足見對方的精神力修爲頗高,但最令顧小石感到奇怪的是,喇嘛哥最後使出的技能,防守中自帶反擊,當真神乎其技,世界上還有這等奇妙的手段嗎?
“這是顧小石學弟。”梅少衝對藏珠喇嘛道,轉而又向顧小石介紹道:“藏珠師兄,來自藏邊。”
顧小石只是不知道對面喇嘛的名字,但其身份,在剛纔的那一回合交鋒中已然猜到,“神州五絕”之“西禪”大師座下高徒,正宗的“密宗法咒”傳人。
“‘大師’這個稱呼還是算了,”藏珠喇嘛露出爽朗的笑容,道:“顧小施主如不嫌棄,和梅師弟一同稱呼我爲藏珠師兄吧。”
“那怎麼好意思?”顧小石道:“要不你也別叫我‘顧小施主’,就喊小石吧!”
“小石……如此甚好,免去些繁文縟節。”藏珠喇嘛重複了兩句,又道:“你自梅師弟處習到我藏教法咒,也算是緣份一場。”
顧小石突然站起身來,對着藏珠喇嘛一禮,道:“正要感謝藏珠師兄和‘西禪’大師,我自梅學長處學到‘密宗法咒’,受益良多,不知該如何報答。”
“報答就不必了,”藏珠喇嘛合十道:“此次前來,一爲探望故人,梅師弟無恙,此事已了,還有便是受師尊之命,來見見你。”
“見我?”顧小石不明就裡,道。
“正是,”藏珠喇嘛道:“不知我是否可以和小石單獨談談?”
臥室內,顧小石與藏珠喇嘛面對面盤坐在牀上,兩顆腦袋相隔不到一米。藏珠喇嘛目光炯炯,直盯着顧小石看,怪不好意思的,兩個大老爺們兒,靠得這麼近,看得那麼真……
良久,卻聽藏珠喇嘛緩緩說道:“小石,除了‘密宗法咒’之外,你是否還會其它精神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