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五隻怪獸已去其二,這些讓獵魔人們吃了大虧的傢伙,在空曠的平臺之上毫無藏身之所,再加上顧小石的提醒,其弱點已然暴露在衆人面前,剩下的只是如何能抓住機會,給以致命一擊。
在場的數人中,不是每一位都有梅少衝和藤原麗香那般敏捷的身手,比如索大個。身軀壯實,氣力雄渾,但在動作速率上卻有些吃虧。手中的機槍已經響了好多次,每次至少有一發子彈擊中目標,可惜,那怪獸受傷之後,動作並未減緩,面目卻更加猙獰,目的只有一個,將索大個撕成碎片。
索大個身上再添一道血痕,動作有些狼狽,有幾次真想掏出腰間的磁能槍,照着怪獸的腦袋就是一下,這支來自於學院的高科技玩意兒,那恐怖的穿透力,只要能準確命中,一定能在怪獸的頭上開個大窟窿。不過索大個有點捨不得,僅能射擊五次,遠遠不夠,天知道後面還有些什麼厲害的東西,留到那個時候再用吧。索大個終於扔下了機槍,取而代之的是他那柄長長的匕首,怪獸的咽喉部位在其頭顱下方,正面射擊,子彈是打不到的,要想幹掉它,只能……
索大個右手持匕,左手比劃了個“come on”的動作。那怪獸低吼一聲,縱身撲上,索大個以左臂相迎,眼見怪獸的利爪就要抓到皮肉,這是壯士斷腕的舉動,索大個是不打算要他那隻左臂了嗎?
剎那間,怪獸的利爪就那樣抓在索大個的左臂上,緊跟着又一口咬來,“咔”的一聲輕響,是索大個手骨碎裂的聲音嗎?不是,是索大個的長匕刺入了怪獸的咽喉,迅速拔出,再次插入,硬生生地將其脖子刨開,黑色的鮮血狂噴,濺了索大個一身。索大個將怪獸的屍體扔到地上,片刻之後,火光閃現。擡起左臂看看,幾道細細的爪痕和數個齒印,微微有鮮血沁出,嘴裡自言自語道:“狗東西,還真夠鋒利的。”
索大個是奧古斯都學院的B級學生,他的魔能技是力系的,但身爲巴赫家族的直系子弟,傳承了一項秘技,這也正是巴赫家族被獵魔界譽爲“戰士家族”的最大依靠。這種秘技是由體內的魔抗因子激化後,在身體皮膚表面凝聚起一層類似於角質的東西,可以用來抵禦攻擊,稱之爲“鎧化”。血脈等級越高,魔抗因子含量越多,“鎧化”的面積越大,時間越長,防禦力越高。以索大個現在的程度,最多隻能做到半身“鎧化”,持續不到十秒,並且無法連續施展,但其效果卻很可觀,足可抵禦常規槍械的子彈,使之無法射入體內,縱然如此,也被怪獸的尖牙利爪留下了幾道血痕,足見其鋒利異常。
叫聲最大的怪獸是顧小石面前這隻,它已經被那些精神波動給弄得狂躁不安,目露兇光,嘴角流着口水,說不出得噁心。顧小石一邊閃避,一邊繼續實驗,似乎只差那麼一點點了。可惜,怪獸不是白癡,不會傻站在那裡任他擺弄,利爪上泛着幽光,兇狠地朝他撲去。顧小石不敢再分神了,要是一不小心被它抓到,小命不保,還是速戰速決爲好。好在此前的精神波動讓這隻怪獸的神智有些錯亂,一味地追着顧小石猛撲,只想致其於死地,顧不上自身空門大開,被顧小石瞅準機會,一招“望山劍”,正中咽喉,怪獸撲得太猛,顧小石刺得太狠,半截劍身從頭顱上穿出,其勢未盡,顧小石趕忙放手,留下“三戳”插在怪獸頭部。它奔出幾步,終於堅持不住,倒在地上,火光之後,顧小石衝了過去,一把撿起“三戳”,便要相助姜一妙。
長篇累牘,其實一切只在瞬息之間,四隻怪獸已然斃命,大家都朝姜一妙那邊奔去,準備合力幹掉最後一隻。
說是合鬥,其實更多的時候是姜一妙單獨對付怪獸,穆扎掛彩,行動受阻,只能在一旁相助。姜家的“太公釣魚劍”好生了得,姜一妙閃避之間,迅速反擊,那怪獸身上已中十數劍,到處是傷口,流着黑色的血,看上去更加可怖。姜一妙步伐輕盈,劍招精妙,自保不是問題,就怕時間一長,體力下降,速度無法保障,萬一有個閃失,如何得了?適才顧小石一聲大吼,姜一妙自然聽見了,奈何那怪獸行動如風,左右騰挪,好不靈活,一直無法覓得良機。
顧小石離得較遠,狂奔過來,大叫道:“我來幫你,注意了!”
姜一妙知他準備以精神力攻擊怪獸,朝他看看,示意自己明白。顧小石點點頭,將先前所嘗試的精神波動一股腦向怪獸發出。那怪獸感受到了異樣,回過頭來察看,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姜一妙右手執劍,左手手掌攤開,在劍柄處用勁一推,長劍飛出,正中其咽喉,好一招“拋竿式”,原來還可以這樣!只是這一劍須拿捏得精準無誤,否則長劍脫手,如不能斃敵,再無兵刃,又該如何是好?
姜一妙和怪**戰之地正處平臺邊緣,離懸崖不過幾米遠,那怪獸搖晃着身子,終於跌落下去。姜一妙長出一口氣,道:“謝啦,小石頭。”
敵人盡誅,顧小石輕鬆一笑,正欲答話,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姜一妙見顧小石神色大變,還未來得及回頭,只覺後背一痛,一股大力傳來,將自己的身子向後拉去,站立不住,瞬時翻下懸崖。
時間回到前一秒,那怪獸並未立刻死掉,以其利爪抓住山壁,用盡最後一分氣力,向上撲去,在姜一妙後背上一抓,姜一妙毫無防備,這一抓之力將她帶向平臺邊緣,一個不穩,跌落下去。
“不!!!”
顧小石歇斯底里地吼道,幾欲癲狂,眼見姜一妙被怪獸臨死反撲,抓落懸崖,再也顧不上那許多,跟着跳了下去……
……
這一幕發生得太快,讓人來不及反應。
平臺邊緣,梅少衝臉色蒼白,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藤原麗香手心傳來“咔咔”的聲響,那是拳頭握得太緊,指骨發出的摩擦聲;索大個面如死灰,張大了嘴巴,不知該說什麼好。
只有一個人還算冷靜,穆扎道:“水聲,我聽到了兩聲。”言罷,撿起數塊碎石,朝不同方向扔下去,片刻之後,有沉悶的水聲傳來。
穆扎又道:“據我判斷,這裡的落差至少有三十米,而那水聲低沉,顯然下面水域深度足夠,只是無法知道,是一個水潭還是一條暗河。”
“就是說,直接摔死的可能性極小?”梅少衝問道。
“是的,三十米的高度,只要不是頭部入水,又或是碰到暗礁,以他二人的身體素質,問題不大,就怕……”穆扎猶豫了。
“說下去。”梅少衝的聲音冷冰冰的。
“就怕窒息而死,下面是個水潭還好,如果是條暗河,那就不好說了。”穆扎道。
“索德伯格,準備繩子。”梅少衝道:“我終歸還是要下去看看的。”
索大個應了一聲,從揹包裡拿出一圈長繩,這些繩索是學院特製的,比最專業的登山繩更加堅韌,其拉力、防切割性、防水性和耐磨指數遠遠勝出。索大個隨身攜帶了一條,共計100米,以備不時之需。
平臺邊緣光禿禿的,找不到可供固定的地方,索大個將繩索在身上纏了幾圈,打了個結,又在手臂上繞了數圈,道:“可以了。”
繩索的另一端,梅少衝做了同樣的事,對其餘幾人點點頭,順着懸崖山壁爬了下去。梅少衝的重量再加下落的衝力,對索大個來說實是小菜一碟,他緩慢地放着繩索,眼見梅少衝越爬越深,片刻之後,已至水面附近。
梅少衝藉着頭戴照明設備發出的光亮,凝神望去,周遭一片漆黑,身下不斷有流水聲傳來,右手握住“念師劍”,將半截劍身放入水中,一股強烈的衝力盪開長劍,這下面不是一處水潭,而是一條湍急的暗河,向下遊望去,目力所及不過十數米,卻不知流向何方?
梅少衝一聲大喝:“顧小石!”
這一聲乃是蓄力而發,頓時聲動四野,不斷有迴音響起,等了十幾秒,見無人應答,又是一聲大喝,如此反覆數次,終於不再呼喊。
返回平臺,衆人臉色都不好看,一股鬱結而壓抑的氣氛不知不覺地包圍了大家,沒有人說話,整個山腹空間內,死寂一片。
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梅少衝開口道:“走吧,有些事還沒有做完,我們繼續。”
沒有人反對,更沒有人選擇放棄,顧小石和姜一妙,是同學,是朋友,也是戰友,是生死與共的兄弟姐妹,他們一定還活着,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