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不悅了,立刻開始吹鬍子瞪眼,道:“這女娃娃不乖,連臉都不讓師叔公看,還怕師叔公吃了你不成?”
沈碧瑤依舊搖頭不說話,也不摘面紗。 這時,唐無名忍不住開口,道:“她醜。”
老者哼了一聲,道:“有多醜,還能有我師兄醜?”
唐無名不說話了。
沈碧瑤卻忍不住問了:“師叔公,你師兄……很醜?”
老者斜了她一眼,道:“一臉刀疤,你說醜不醜?”
沈碧瑤咋舌。一臉刀疤,想想確實覺得挺恐怖的。
唐無名卻道:“習武之人,何須在意相貌?”
老者鄙夷地搖搖頭:“武癡教出來的徒弟,也就是這個樣。”隨後,又轉頭對沈碧瑤道:“女娃娃,把面紗摘了,不然就從我這裡滾出去。”
沈碧瑤一臉無奈地看向自家師傅求救。結果,唐無名只衝她點了一下頭。
沈碧瑤無法,只得把面紗摘了。
一露出臉,沈碧瑤就聽那老者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盯了沈碧瑤許久,之後才問她:“女娃娃,你這臉,是天生的還是後來長成這樣的?”
沈碧瑤把面紗戴了回去,才答道:“是中了毒。”
“哦?中毒?”老者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來,扯着她問:“是何毒?怎麼會讓臉上有黑斑?爲何我從未見過?”
沈碧瑤正待回答,唐無名卻冷冷地道:“師叔,該起針了。”
老者一臉懊惱地走回他身邊,飛快地把銀針拔了下來,又拉着沈碧瑤問:“到底是何毒?”
“是……見血封喉。”沈碧瑤道。
老者一聽,就皺起了眉頭來,捋着鬍鬚想了許久,突然抓起沈碧瑤的胳膊號起了脈來。片刻之後,他納悶道:“咦,不對啊,你體內並無毒素沉積。況且,見血封喉觸之即死,除了老夫外,應該無人能解。小徒孫,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我也不知道……”沈碧瑤撓了撓腦袋說:“他們都說我中毒差點就死了,可是我就覺得好像只是睡了一個很長的覺,做了各種奇奇怪怪的夢,等醒來,臉上就有這個黑斑了。”
“奇事,怪事。”老者在院中來來回回地走着,走一陣,停下想一陣,想不通,又繼續走。
沈碧瑤一臉奇怪地看向唐無名,此時,淡定帝已經穿好了衣裳,正在喝茶。於是,沈碧瑤也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那老者想了一陣,忽然一臉堅定地走到沈碧瑤的面前來,對她道:“小徒孫,師叔公來給你治臉上的黑斑。”
沈碧瑤有些遲疑地問道:“能治好嗎?這黑斑很毒的。”
“哼。”老者傲然地哼了一聲,道:“這世上沒有我歐陽呈解不了的毒。”話一出口,想了想,又覺得說得太滿了,於是又加了了句:“如果我解不了,那世上也沒有其他人能解得了了。”
“真的假的?”沈碧瑤有些不信。
歐陽呈下巴一擡:“不信問你師傅。”
唐無名淡淡點頭:“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沈碧瑤立刻一臉討好地上前抱大腿。
“師叔公,那可真是有勞您了。如果您能把徒孫的臉治好,徒孫一定盡心盡力侍奉您。”
光說還不算,立刻擡手就給他捏起肩來。
歐陽呈頓時對沈碧瑤萬分滿意,他道:“想不到你師傅不識時務,卻能撿到你這麼一個懂事的好徒弟。”
當日,歐陽呈就取了沈碧瑤臉上的血,跑到自己的藥房裡研究去了。唐無名則是拿着自己的弩機坐在院子裡擺弄。沈碧瑤無聊得很,就在一旁看着。
“師傅,你什麼時候教我輕功啊?”沈碧瑤問。
“明日。”唐無名答道。
“真的嗎?”沈碧瑤立刻一臉欣喜,又問:“輕功很難學嗎?”
“看天份。”
沈碧瑤想了想,又問:“師傅,那您看我天份怎麼樣?”
唐無名看了她一眼,沒答。
沈碧瑤瞬間覺得很挫敗。
忙活一陣,很快就到了晚飯時間。唐無名看了看天色,收拾了一下東西,就淨了手,去廚房拿了些乾糧就着茶水吃了。沈碧瑤見了,也拿了些乾糧吃了。
不一會兒,天全黑了,完全看不見了。這時,歐陽呈才從藥房裡出來,到廚房拿了些乾糧吃。吃完了之後,就準備去睡了。
唐無名在吃完晚飯後就不見了蹤影,沈碧瑤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這時只得跟着歐陽呈。見他要回房休息,於是就問道:“師叔公,我住哪啊?”
歐陽呈一拍腦袋,道:“我忘了,這裡沒你的房間。不然這樣吧,今天晚上你就在堂屋裡打個地鋪,明日再叫你師傅給你蓋個屋。”
說完,就關門睡覺去了。
沈碧瑤一個人站在門口差點抓狂。
就算是打地鋪,也至少給牀被子吧。而且,天都黑了,竟然連燈也不點一個,現在什麼也看不見了啊。坑了個爹的。
沈碧瑤摸黑走到堂屋,藉着若有似無的月光,找了個椅子坐下,然後,就開始無聊地發起了呆來。
唉,她被宮月帶出來,也不知道樓主他們現在發現了沒有?不過,宮月總歸是他們樓裡的人,就算髮現了,也應該不會怎麼樣吧?
沈碧瑤想想不禁覺得有些傷心。
想當初,逃婚離家,她本里想着自己要在江湖裡闖一闖的。不求闖出什麼名堂,至少能混個逍遙自在。
可誰知,江湖真特麼險惡啊!她一沒作死,二沒傲嬌,三沒綠茶婊,四沒玻璃心,作爲一個凡事不求人的女漢紙,無緣無故地竟然混到了這種地步。
可悲啊。
現在倒好,臉毀了,還淪落到打地鋪。
打地鋪就算了,以前當乞丐的時候也不是沒睡過地板。可是,可是,特麼這是在屋子裡,而且還有兩張牀!
好吧,就算一個是師傅,一個是師叔公,但是,她好歹是個妹紙啊。那倆大男人就不能給她騰一個屋先睡一晚麼?
果然不是親生的。
一想到親生的,沈碧瑤不禁又想到了沈府。那個看起來和平實際上波濤洶涌的後院,也現竟然也開始讓她覺得有些懷念了。
不管怎麼樣,就算在那樣的地方,至少也還有一個真心待她的人。
四妹妹,現在也不知道她過得怎麼樣了。反正,作爲一個知書達理的沈家四小姐,只要不被沈夫人抓到把柄,應該不至於太難過。
再說了,她至少還有一個親孃。
越是想到這些,沈碧瑤就越發覺得心酸。
不知不覺,在這個世界呆了大半年,她竟然還是孤身一人,連個靠譜的朋友也沒有,只有一個不靠譜的師傅,和一個更不靠譜的師叔公。
仔細回想了一下與唐無名相遇的經過,原本想從他身上找回點正面的東西來自我安慰一下,沒想到,正面的東西沒找到,負面的東西,卻是找出了一堆。
第一, 生活自理能力極其差。基本上,只穿一色一款的衣服,而且,從沒見他洗過,極度懷疑是穿過就扔。
還有,吃飯從來都是買乾糧,要麼就是熟牛肉,雖然不喝酒,但是飲食習慣,實在說不上好。
再者,就連回到家,也是吃乾糧,廚房裡連口像樣的鍋都沒有,只有一個燒水的水壺!剩下的,全是藥罐。
一一細數出來,沈碧瑤簡直要醉了。難道,以後的日子,她就要跟這樣兩個沒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人生活在一起嗎?爲什麼她突然覺得人生是如此地悲劇?
不知過了多久,沈碧瑤漸漸睡了過去,第二天早晨醒來時,發現師叔公早就在院子裡侍弄草藥了,師傅在劈柴。而她自己,脖子劇痛……
“師叔公。”沈碧瑤歪着脖子艱難地嚎了一嗓子。
“醒來了?”歐陽呈只回了她一聲,連視線都沒給她一道。
“我好像落枕了。”沈碧瑤說。
“自己按下勞宮穴,一會就好。”歐陽呈漫不經心地說。
沈碧瑤歪着脖子走了出來,一臉苦逼地問:“可是,勞宮穴在哪裡啊?”
歐陽呈不耐煩地說:“勞宮穴在哪都不知道,臭小子,你怎麼教徒弟的?”
唐無名劈柴的手不停頓,只道:“還沒教。”
“那就趕緊教。”歐陽呈怒道。
“劈完柴。”唐無名依舊淡定。
沈碧瑤見狀,默默地歪着腦袋走了回去。
特麼的,太傷心了。她要一個人靜一靜。
唐無名劈完柴,直接走進了廳堂裡,二話不說,拉起沈碧瑤的胳膊,大拇指對着她的手掌心就是一按。
“啊……疼疼疼疼……”沈碧瑤疼得直掉眼淚,感覺整個胳膊都要疼麻木了。
唐無名按了幾息之後,鬆了手,道:“記住,這便是勞宮穴。”
沈碧瑤欲哭無淚。
這時歐陽呈也走了進來,道:“脖子好了,就自己去廚房裡找點能吃的東西,吃完之後,跟你師傅去山裡砍些木材來做牀,老夫要去採藥。”
說罷,就自己到門後拿了藥鋤和藥簍,直接去了山裡。
沈碧瑤二話不說,麻溜地去了廚房。
她可不想今天晚上還在廳堂裡打地鋪。密切關係到自身利益的事情,必須積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