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滿坐皆驚,包括正在偷聽的那兩位。
“因爲瑄王?”沈蓮瑤簡直驚訝地合不攏嘴:“這麼說,姐姐你與瑄王果然是早就……”
“我實話跟你們說了吧。”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沈碧瑤也決定徹底跟這兩姐妹攤牌了:“當初我根本就不是自願的。自打那晚之後,我就有了心理陰影,不能跟男人……那個。我覺得害怕,就連只是想想都會起一身的雞皮疙瘩,直犯惡心。所以我現在根本不能嫁人,更別說跟男人生孩子了。”
兩姐妹驚呆在原地,萬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駭人的結果。
突然,沈鳳瑤上前一把抱住沈碧瑤,哇地一聲痛哭起來:“我苦命的妹妹啊,這輩子可要怎麼辦啊,可要怎麼辦啊……”
沈蓮瑤也直抹淚。姐姐這樣,算是一輩子就這麼毀了。
女人不能嫁人,被人說閒話是小,可一輩子孤零零的,老來連個養老送終的人都沒有,這一輩子該會有多淒涼?
沈蓮瑤好歹還有了隨安,而沈碧瑤這輩子,怕是註定沒着沒落,要一個人孤獨終老了。兩姐妹想想都替她心酸,一個賽一個地哭得厲害。
看她們兩個哭得這樣傷心,沈碧瑤反而覺得不自在了。不能成親在她看來,並沒有這麼嚴重,相反,她還覺得有點安心。畢竟這年頭的媳婦可不好當,規矩太多,她還怕自己當不來呢。
“好了好了,姐姐,小四,你們就別哭了,不就是不能嫁人嗎?我多大本事啊?不用嫁人一樣能過得比別人好。”沈碧瑤拍着大姐的背,輕聲細語地安慰着。
“那哪能一樣?”沈鳳瑤從沈碧瑤懷中擡起頭來,邊拿帕子抹着眼淚邊道:“一個女人家,哪能一輩子沒個人疼?那得過得多苦啊。”
“哪裡會苦?”沈碧瑤笑道:“我有吃有喝,還有師傅、師叔公、師叔、洛叔,還有姐姐和小四,大家都疼我,怎麼會沒人疼?”
“嗯,嗯……”沈鳳瑤嘴裡應着,可掉不停的淚卻分明表示,她心裡壓根就不認同沈碧瑤的說法,只覺得這是沈碧瑤故作堅強在安慰她罷了。
祁風和青允聽明瞭緣由,也是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待回過神來,便立刻回去各自稟報。
“竟有此事?”
“此話當真?”
皇上與古璟瑄二人異口同聲地驚呼出聲。兄弟二人飛快對視一眼,立刻什麼都明白了,彼此沉默不語,心照不宣。
皇上深深地嘆了口氣,內心惆悵無比。他怎麼也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地無奈。沈碧瑤的心病既然是由璟瑄而起,那便算是他咎由自取,有此一天,也沒法去怨上旁人。
“孽緣吶。”皇上無聲地嘆了一句,決定就此收手,再不去操這份心了。
他二人之事,到了現如今這般地步,早已無他人再插手的餘地。是合是散,是恩是怨,只能看他二人造化如何了。
古璟瑄暗自握緊了拳頭,內心悔恨交加。
這樣的真相,比一刀捅進他心口還要痛上萬分。是他害了她,讓她連一個完整的女人都做不了,不能成親,不能生兒育女,也不會再有血脈相融的親人……
“爲何……爲何會……”
古璟瑄悲痛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連聲音都是顫抖的。他不明白爲何老天對他如此殘酷,就連他心繫之人,也會被他牽連,受此磨難。
“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她……是我……”
“璟瑄?”古璟瑄失魂落魄的模樣落在了太后眼中,立刻讓她緊張起來。
轉頭看了眼皇上,卻發現皇上的神情,也與方纔大有不同。
“皇帝,到底發生了何事?”太后問道。
皇上搖了搖頭,輕嘆一聲,回道:“母后,此事,恐怕旁人管不了了。璟瑄與沈碧瑤她二人之事,就讓她們自己去解決吧。”
說罷,起身回了車裡。
皇上走得乾脆,可太后卻是放心不下,依舊在此坐着。
不一會兒,沈碧瑤攙着哭得肝腸寸斷的大姐回來了。
沈鳳瑤自打嫁到裘家之後,生活美滿和樂。日子一好,心也就跟着軟了,哭得十分傷心,收都收不住。
裘正安見狀,忙把妻子從沈碧瑤手裡接過來,柔聲勸道:“這是怎得了?好端端的,怎就哭成了個淚人?”
見到沈碧瑤,古璟瑄的神情愈發悲痛。他不知道該如何彌補自己的過錯,更不知道要如何表達自己的悔恨,只能這樣深深地看着她,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沈碧瑤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臉色就沉了下來。
“你知道了?”
“……嗯。”一出聲,他自己就先紅了眼。心痛,肆無忌憚地蔓延,排山倒海而來,讓他承受不住。似要淹沒在那一片悲傷之海。
他知道一個人,如果有着殘酷到不願回憶的過往時,內心深處會有怎樣的恐懼和絕望。是以,他心痛得無法言語。
他心愛的女人,因爲他,經歷瞭如此殘酷之事。這比讓他自己沉入那痛苦的深淵中還要讓他痛苦萬分。
而沈碧瑤卻並沒有露出任何痛苦悲傷的神色,反而像是鬆了一口氣似地喃喃地道:“知道了也好,這樣我也不用再像你解釋什麼了。”
“碧瑤,我……”
“你也不必再說什麼了。我都明白。”沈碧瑤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她現在什麼也不想聽,什麼也不想說,只想一個人靜一靜,好好地睡一覺,然後,讓今天晚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全都成爲過去式。
“可你……”
“我沒事。”沈碧瑤倔強地一甩手,轉身頭也不回地就鑽進了馬車。車簾一放,誰也不理了。
“璟瑄,到底發生了何事?”太后一臉憂心地問。
古璟瑄像是沒聽到一般,仍然呆站在原地,站了一陣,便落寞地轉身離開了。
皇上走了,沈碧瑤也走了,現在連瑄王也走了,沈鳳瑤在自家相公懷裡哭,沈蓮瑤在自已孃親懷裡哭,剩下的圍觀羣衆,看得全是一頭霧水。
當事人都走了,人羣也就散了。
安平將太后扶回了馬車裡,秦仙仙卻離開了二人,追上了趙延欣。
“趙姑娘,請留步。”
趙延欣停下腳步,回過身來朝秦仙仙見禮:“郡主。不知安寧郡主找我何事?”
秦仙仙似有些爲難,遲疑地問道:“近來見趙姑娘與和豐郡主親近得很,是以,仙仙想問一問,趙姑娘可知和豐郡主與瑄王之間,到底發生了何事?”
趙延欣連連搖頭,道:“這我可不知道,我們也是這兩天關係才親近了一些,可還沒到無話不話地的步。這種私密之事,她怎會告知於我這個才親近幾天的人吶?”
秦仙仙柳眉輕皺,雙目含憂地道:“太后近來爲瑄王之事,擔憂苦悶,吃不下,睡不香,已有些身子不適了。我怕太后心病再重,恐鳳體有恙。可太后的病根是瑄王,而瑄王卻只癡心於和豐郡主一人,仙仙即便是心有餘,也是力不足啊……”
趙延欣婉拒道:“安寧郡主一片孝心,令人佩服。只是,此事,我亦是無能爲力。讓安寧郡主失望了。”
說罷,屈身一福,便要告辭離開。
秦仙仙又往前追了一步,再次開口道:“其實,仙仙還有一事,想請問趙姑娘。”
趙延欣只得再次停下腳步:“安寧郡主請講。”
“先前曾聽聞,趙姑娘也曾癡心於瑄王,可現下看來,似乎並不似傳聞所說那般……說來慚愧,雖然我已被瑄王休憩,可心裡,卻仍是……仙仙只有一事不明,爲何瑄王那般癡心於沈碧瑤?仙仙自認爲相貌才情都不輸於人,可瑄王卻從不因爲這些而多看我一眼,仙仙心中,實在是無法明白。還請趙姑娘解惑。”
秦仙仙說完,已是淚眼朦朧。趙延欣見她癡心,便嘆了口氣,回道:“瑄王與沈碧瑤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也不知道,只是偶爾聽四姑娘提起過,說是沈碧瑤與瑄王曾經生死與共過。可具體是何情況,我問她,她也不清楚。”
末了,趙延欣又道:“我知道的,也只有這些了。從前,我確實也心儀瑄王,可自打瑄王眼裡除了沈碧瑤之外,再容不下旁人後,我便死了心了。我……終究還是要嫁人的,不可能守着一個連看也不會多看我一眼的男人過一輩子……”
辭別了秦仙仙,趙延欣回到了沈家人圍坐着的火堆邊。呂輕靈也在,見她回來,便立刻湊上前來問道:“欣兒姐姐,安寧郡主叫住你說了些什麼?”
趙延欣小聲與她道:“安寧郡主似是對瑄王餘情未了。方纔,她是向我打聽瑄王與沈碧瑤之事呢。”
“對瑄王餘情未了?可她分明還與溫……”
“噓……”趙延欣忙捂住她的嘴,四下裡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到這邊,才把手放下來道:“莫要亂說,當心被人聽見。”
呂輕靈心頭如一團亂麻,皺眉道:“欣兒姐姐,安寧郡主這到底是?”
趙延欣搖了搖頭,也是不解地道:“我也不知道。”看了一眼還在小聲抽泣着的沈家兩姐妹,趙延欣走到火堆邊坐下,輕聲細語地問:“沈碧瑤到底對你們說了什麼了?怎麼都哭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