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和薛北凡甩掉了跟蹤的人,回到秘密落腳點,這是重華租住的一處民宅。西域邊陲一帶,總有些來歷複雜的人,需要地方避世,因此經常有空宅出租。租房的基本都是年邁老者,收了銀子人就走了,什麼都不問你,也自然不會出去亂說。
小刀進院子轉了轉,覺得很有西域風情,“頭一回見屋子建成一圈兒的!”
“圈形有很多好處,堵上石門就誰都進不來了。這種荒山野嶺的地兒,這樣的房子可以防賊、防狼、防風沙!窗戶往裡開,院子裡一樣能曬衣曬太陽,晚上點了篝火,風吹不滅。”薛北凡解釋完,就拿了剛纔半途中順手摘回來的皇榜,給郝金風,“這個適合你。”
郝金風打開一看,皺眉,“叫我去招親?”
“嗯,混進宮去最好的方法,我們就裝成給你幫忙的。”薛北凡笑着說,“想來想去我和重華都不適合,重華有心上人了,我臭名昭著。”
郝金風擺手,“別這麼說,不過也的確是個好法子,我倒是無所謂的。”
“那就這麼定了。”重華算了算日子,“我們商量一下具體對策,明日就啓程入鬼城。
右右一臉的擔心,“這麼混入皇宮,真能將皇位奪回來麼?國師和大總管,都不是好相與的角色。”
“那就別去了?”小刀試探地問。
“那不行!”右右趕忙搖頭,“我母后還不知道呢,若是她突然回朝,沒有準備被暗害了怎麼辦?我知道他們想害我母后的!”
小刀翹起嘴角,“這就對了麼!對了,你給我講一下,那大國師和大總管具體什麼樣子,是什麼樣的人?”
右右在院子裡一處能曬到陽光的石桌邊坐了,“其實我之前說的,也並不都是騙人的,國師的確位高權重,他有常人沒有的能爲,有時候還能通神。”
小刀暗自撇撇嘴,通神?別是個裝神弄鬼的騙子吧。
“而且……”右右說到這裡,神色黯淡了一些,“國師英俊瀟灑,平日也溫文儒雅,很受人愛戴的,我一直很崇拜他。”
“他不是老頭子啊?”小刀一聽到國師還以爲是個糟老頭,還穿着道袍僧袍的那種,可聽右右的語氣,莫非還是個美男子?
“纔不是呢!”右右趕緊搖頭,“他是我鬼城第一美男子,一直也沒娶妻,我聽說……”
“他暗戀你娘啊?”薛北凡忽然問了一句。
右右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你怎知道?”
“不難猜啊,這麼說,那國師是因愛生恨?”
“也不全是,他和大總管有些曖昧。”
小刀眨眨眼,“他喜歡男人的啊?”
薛北凡無奈望天,“大總管是個女的。”
小刀嘴巴張開個圓圓的口子,“總管不都是太監麼?”
“你聽誰說的?”重華和郝金風異口同聲問她。
“說書的啊!”
衆人沉默半晌,搖頭。
“大總管是孃的心腹愛將,跟隨身邊多年了,是個大美人,不過一直也沒嫁人,據說她暗戀了國師很多年。”
“關係好複雜!”小刀摸着下巴,“這兩人按理來說要造反機會一大把,爲什麼不趁早而是偏偏選現在?莫非這時機有什麼特別?”
“具體我不知道,不過我娘臨走前,曾經和國師吵了一架。”右右單手托腮嘆了一聲,“我原本一直當他倆是值得信任的長輩,這種被騙的感覺真糟糕。幸虧我孃的幾個侍衛忠心,把我救了出來,和姚朵調包帶出了鬼城。
“那你身上的傷怎麼回事?”郝金風問,“你既沒有犯錯,誰打的你?”
右右嘴巴抿了抿,“皇城護衛隊的規矩很嚴的,犯了錯被攆走的都要狠狠抽一頓鞭子,因爲怕被識破,我就忍一忍了,還挺痛的。”
衆人也皺眉,右右好好一個公主,受了這樣的苦還挺淡定啊,倒是一點不嬌貴。
右右見衆人看自己的神情帶着幾分憐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起來,還是我娘有見地,我小時候她就讓我幹活練功,平日也常和丫鬟們一起吃住。我也捱過她責打,所以大家都說我一點不嬌氣。”說着,她撓撓頭,“這可能也是我唯一的優點了。”
“唉。”郝金風搖頭,“姑娘不要這樣自苦,你有不少優點。”
薛北凡抱着胳膊湊到他身邊,笑問,“比方說?”
郝金風一板一眼還挺認真的樣子,問,“她根本沒啥大缺點吧?”
衆人都一愣,小刀翹着嘴角點頭,“對啊。”
“我長這麼難看,經常有人說我給娘丟臉。”右右嘴裡嘟囔了一句。
“有麼?你長得很不錯啊。”郝金風虎了吧唧還替右右抱打不平,“女娃五官端正不就成了麼,我瞅着就挺好。”
右右被臊了個大紅臉,不好意思地看一旁。
小刀樂了,到了郝金風身邊,和薛北凡一左一右看着他。
“大哥,你覺得怎樣的女人好看,哪樣的女人不好看?”小刀感興趣地問。
“嗯。”郝金風想了想,“你啊,小月姑娘,還有右右姑娘都挺好看的。”
右右苦笑着看了看小刀又看了看曉月,“兩位姑娘都是天香國色的,我還是算了吧。”
郝金風眉頭一皺,“有什麼區別麼?都是年紀輕輕的丫頭,高矮胖瘦各有特色,這百樣米養百樣人麼,何須自慚形穢?!”
薛北凡笑得爽朗,單手一搭郝金風的肩膀,“唉,大哥,你這話說得有道理。”
“那可不。”郝金風一拍胸脯,“我爹常說,‘你娘當世數一數二的大美人,還不載我個二貨手裡了,你看我娘也沒配給個絕世美男啊!”
話沒說完,小刀擡手拍他腦袋,“不準瞎說。”
郝金風摸頭,有些訕訕,“本來就是麼,我就看不慣那種以貌取人的。”
“那你爹當年也不是討了個最漂亮的?”薛北凡抱着胳膊問,“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可是我娘和我爹成婚生子,到後來抱着我妹子跑了,這一切,跟她長得好看不好看都沒關係。”郝金風一個勁晃腦袋,給右右鼓勁兒,“傻丫頭,那些以貌取人的人的話不用聽信,你挺好看的,知道不?!”
右右傻傻看着郝金風,最後,紅着臉蛋點頭,“嗯!”
郝金風見她臉上的失落不見了,似乎重拾信心,也滿意。他還得意地看小刀,那樣子像是問——你大哥安慰人有一套吧
小刀和薛北凡瞧着右右紅着臉一直偷偷瞧郝金風的樣子,都無奈扶額。
薛北凡忽然低聲跟小刀說,“可惜了,你們上邊要再有個哥哥就好了。”
小刀心思還在郝金風和右右那裡,一下子沒明白他什麼意思,瞧他。
“嘖,那你大哥不就是郝二了麼?”薛北凡壞笑,伸出兩根手指,“二哥被人看上了,可喜可賀。
小刀讓他氣樂了,踹了他一腳,不痛不癢賞他一句,“你纔好二呢!”
郝金風忽然回頭,一臉不解,“你咋知道我小名兒?”
衆人捂嘴……
之後的一下午,右右一直粘着小刀問她郝金風的事情,眼、裡桃花朵朵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當然除了郝金風。小刀想起她娘經常說的那句話,“人傻一點,幸福就來得容易點。”果然傻人傻福麼……只是,小刀望向窗外一臉認真練刀的郝金風——她大哥這方面應該十分遲鈍吧?
晚些時候,衆人一起在院子裡吃晚飯,熱騰騰的面剛上桌,出去打聽消息的重華就跑了回來。他神情焦慮,地到了薛北凡身邊,“有人故意放消息出去,說你大哥沒死,裝神弄鬼另有圖謀。”
薛北凡微微皺眉,點頭,“估計是薛邢傳出去的。”
“怎麼辦?”重華不知爲何,十分緊張。
薛北凡只是笑了笑,一擺手,“沒事。”
小刀見事情真的傳出去了,也有些心裡沒底——倒不是擔心薛北海那個大騙子,而是比較擔心薛北凡會受連累。而至於爲什麼要擔心這個一直掛在嘴邊的討厭鬼,小刀可是沒往深處想。
是夜,小刀和曉月一間屋子休息。
曉月半夜就聽到旁邊的小木牀咯吱咯吱直晃,擡眼看了看。就見小刀跟炸油條似的,正在被褥裡滾來滾去。
曉月坐起來,就見小刀皺着眉頭託着腮幫子,一會兒趴着嘆口氣,一會兒有朝天翻個身,輾轉反側都不足以形容此刻她的彆扭勁了。
“小刀。”曉月忍不住問了一聲,“你不舒服啊?”
小刀擡頭瞧了她一眼,這一眼嚇了曉月一跳,那個哀怨啊……
“你怎麼啦?”曉月下牀,走到她身邊坐下,伸手摸她額頭,確認沒病後,覺得小刀可能有心事,“出什麼事了?”
“我比我大哥還二呢,我纔是郝二!”小刀哭喪着臉。
曉月撲哧一聲樂了,“郝二……”
“我圖一時嘴快,又中薛北海那混蛋的計了。”小刀抱着頭,“完蛋了,薛二那廝被我害死了。”
曉月聽得稀裡糊塗,“薛公子怎麼了?”
小刀抱着枕頭,“那傢伙,早上那會兒明明知道了也不跟我說,當時他罵我兩聲就好啊,省的本小姐睡不好。”
曉月也趴下,摟着另一個枕頭問她,“你幹什麼了?”
“我把薛北海還沒死的事情捅出來告訴薛家那三個妖怪了。”
“那薛北海的確沒死麼?”
“是啊!”
“那你說的是事實。”曉月不解,“這有什麼問題?”
“唉,你不明白啊。”小刀懊喪地扶着額頭,“薛北海那隻老狐狸精明陰毒,他纔不怕我說出去呢,估計早就算到了。”
“你說清楚些,急死我呀?”曉月着急。
“嘖。”小刀翻身坐起來,“你想啊,本來江湖上對薛二就說法不一,傳言也多,有人說他深不可測,也有人說他是爛泥糊不上牆。”
曉月點頭。
“這回薛北海突然無故假死,他自個兒躲起來不見了人,江湖人上哪兒找他去?”小刀隔着被褥抱膝蓋,“可是薛二這陣子卻突然在江湖上走動了起來,大家找不到薛北海,可不得都來尋他了麼?”
曉月愣了愣。
“還有啊,他之前幹嘛在北海派那三隻妖怪眼前裝慫貨啊,不就是不想招惹來是非。”小刀撓頭,“這下如果更多江湖人來找他,他不想捱打就只能還手,到時候人家一看他之前故意隱瞞,估計猜測更多……哎呀,我知道他之前說想逃,是逃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