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刺殺

“快一點,我已經把你的衣服熨燙好了,你還沒收拾好嗎?”一名婦人站在樓梯口,擡着頭朝樓上大聲喊着。

這個婦人看上去有三十幾歲,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美人,但是常年的操勞讓她顯得憔悴,身上穿着的長裙打滿補丁,顯然這戶人家的境況算不上很好。

在婦人的身後,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正對着鏡子整理他的領結。他身上穿着一套禮服,樣子倒是挺光鮮,不過稍微靠近一些就可以聞到一股發黴的味道,顯然在箱子裡面放久了,平時肯定不大穿,只有節日纔會拿出來撐場面。

在椅子上還有一套小一些的禮服,隨着一陣腳步聲,一名少年跑下來,他叫索德·拉佩,今年十四歲。

拉佩已經穿好了襯衫,那件襯衫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領口和袖口綴着蕾絲花邊,顯然不是這個並不寬裕的家庭所能擁有的。他的下半身是一條緊身褲,腳上踩着一雙皮鞋,雖然剛剛刷了鞋油,看上去光亮,卻掩飾不住鞋面上的那些皺褶,這雙鞋也已經有些年頭了。

少年長得很不錯,繼承自他的母親,臉頰狹長,額頭很高,挺直的鼻樑,唯一不太讓人滿意的就是那雙灰色的眼睛。

“看你的頭髮,都亂成什麼樣了。”少年的母親輕聲抱怨着,她一把拉過兒子,搶過丈夫手裡的木梳,幫兒子梳起頭來。

又是一陣腳步聲從樓上傳下來,這一次跑下來的是個女孩,只有十一、二歲,瓜子臉,大眼睛,臉頰紅撲撲的。年紀還小,卻可以看得出是美人胚子,不過她身上那件破舊的衣裙讓她的美貌大大失分。

“我什麼時候也能有一件這樣的衣服?”女孩滿臉羨慕。

“你又用不着。”母親訓斥道。

女孩委屈地撅起嘴巴。

父親看到了,連忙走到女兒旁邊,溫和地說道:“我親愛的小蘇珊,現在你正在長身體,今年的衣服到了明年就穿不上了……這樣吧,再等幾年,等你不再長個子了,我會給你買一套新衣服的。”

“我要碎花的那種,腰上還要有個蝴蝶結。”女孩開始提條件。

“我答應你。”父親摸了摸女兒的臉頰。

“別亂許諾,這是浪費錢。”母親卻有些心疼。

父親的眼神中多了一絲黯然,他轉身對妻子說:“很抱歉,嫁給我,讓你受苦了。”

“別這麼說,你知道的……我已經很滿足了。”母親低聲說道。

拉佩很聰明,他知道這時候最好不要打擾父母,所以他朝着妹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上樓回房間去,然後拿起母親爲他準備的那件衣服出了大門。

一邊穿衣服,拉佩一邊看着大街上來往的馬車。

拉佩家沒有馬車,甚至捨不得坐馬車,不過今天情況特殊,父親肯定會奢侈一下。

拉佩最大的願望就是賺錢,他想賺很多錢。

拉佩家算不上貧窮,父親在郵政署上班,是個坐辦公室的職員,拿的薪水能夠讓一家溫飽,還供他念了幾年書,所以拉佩能夠讀書寫字,還會簡單的算術。妹妹就沒有這樣幸運了,還好母親認識字,所以平時母親會教她念書。

看着那來來往往的馬車,特別是那些私人馬車,拉佩的心裡很羨慕,他有錢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買輛馬車。

等了五、六分鐘,拉佩看到一輛出租馬車過來,連忙伸手攔下,然後轉頭朝着門裡喊道:“爸,馬車來了。”

拉佩的父親立刻跑出來,並朝車伕喊道:“去魯登海姆廣場。”

魯登海姆廣場在市中心,如果走路過去要半個多小時,坐馬車就快得多了。不過快接近廣場的時候,道路變得越來越堵,大街上全都是馬車,好像整座城的馬車都集中在這裡。

拉佩透過車窗看着旁邊的馬車,那裡面的人也都穿得漂漂亮亮的,就像過節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今天有大人物到來?”車伕疑惑不解地問。

“沒錯,確實有大人物要來,是從馬內來的,我們父子倆就是去迎接他。”父親頗有些得意。

“從馬內過來的?那就是欽差大臣嘍?”車伕異常驚歎。

這也難怪,塔倫只是一個小地方,屬於二線城市,一百多年前這裡還只是一個小小的漁村。因爲遠洋貿易的西移,這裡漸漸熱鬧了起來,從村變成鎮,然後再從鎮變成了市。

“欽差大臣倒是談不上,只能說是國王的特使。”拉佩的父親一副見多識廣的模樣:“欽差大臣必須帶有國王的懿旨,可以代表國王做決定,擁有無上權力。而特使只是帶個口信,順便走走看看,地位很高,權力卻不大。”

“那也不得了,畢竟是代表國王來的。”車伕很有小人物的自知之明。

“爸,已經不遠了,咱們下車走過去吧?”拉佩看到馬車如同蝸牛爬,不由得勸道。

做父親的猶豫了一下,畢竟走過去不太有面子。

“沒錯,你們還是下車吧,按照這樣的速度,過去至少要半個小時,你們走路卻只要五、六分鐘。對我來說也是好事,我可以直接調頭了。”車伕也勸,他指了指車上的鐘,出租馬車是以分鐘計費的。

拉佩的父親妥協了,他付了車錢,從車上下來。

此刻,魯登海姆廣場早已是人山人海,拉佩的父親墊着腳尖找了半天,纔看到郵政署的人全都擠在廣場的西南角。他只看到總署長,這位郵政署的老大此時,也只有資格站在人羣的一角,至於他的頂頭上司,分署署長根本就看不到人影。

郵政署的地位比較尷尬,別的部門最高一級是廳,最高長官是廳長。而他們卻只有一個總署,最高長官是總署長,地位低了半級。別的部門的老大全都在廣場中央待着,他們的老大卻在西南角。廣場上可以看到財政署、檢察署、警察署的官員,郵政署的人卻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窩着。

“咱們還得繞一圈,早知道就在安德文大街下車了。”拉佩的父親抱怨道。

嘴上這樣說,真讓他這樣做,他絕對不幹,因爲剛纔付車錢的時候,他已經感覺肉痛了。

“爸,你跟我走,咱們抄近路。”拉佩自告奮勇。他當然能說這話,他也在郵政署上班當郵差,工作就是送信,因此對塔倫的大街小巷全都瞭如指掌。

“我還用你帶路?”父親翻了翻白眼,他也是從郵差做上來的,對這裡的路,父子倆走街穿巷,很快就繞了半個廣場。

那邊早已人山人海,整條馬路都已被堵死,站在這裡的全都是郵政署的人。拉佩的父親總算看到他的上司,分署署長正挑着一根竹竿,上面掛着歡迎的標語,因爲人矮,只能看到一個紅彤彤的禿腦門。

“你待在這裡。”拉佩的父親對兒子說道,他朝着署長那邊擠了過去。

拉佩很聽話地站在那裡,他可不想把衣服弄皺,要不然回家會被母親罵的。再說,他看到父親點頭哈腰的樣子,心裡總覺得不舒服。

拉佩從來不覺得這有用,他有種感覺,署長對父親並不滿意。哪怕父親幹活再賣力,加班到再晚,平時表現得再恭敬,馬屁拍得再多,也一點都沒用。拉佩替父親感到不值,人活成這樣,實在太辛苦了。

此時,拉佩隨意走動着。這裡也有些人年齡和他差不多,他卻沒興趣搭理,那裡面有不少人是郵政署裡面各級官員的孩子,剩下的也都是圍繞着他們打轉,拼命獻殷勤的小走狗。

於是拉佩遠遠地離開擁擠在一起的人羣。

這裡其實也有一羣人,他們三三兩兩地湊攏着閒聊。

對於這羣人,拉佩一向都很羨慕,他們被稱作爲新派,全都念過大學,屬於各個黨派的中堅。他們根本用不着卑躬屈膝,也用不着拼命去爭,因爲他們背後的黨派會幫着他們去爭。

父親原本也想供拉佩上大學,可惜三年前母親大病一場,錢花了個精光,使得他不得不放棄學業去郵政署上班。

在這羣人旁邊閒逛着,拉佩聽着這些人的交談。

身爲精英階層,又身爲社會先鋒,這些人談論的東西絕對高深,讓人聽不懂。拉佩轉了半天只聽到他們在說什麼重新制憲,什麼保王黨、保守派,什麼等級會議,什麼國民會議,還有加稅、限制物價之類東西。不過有一點拉佩倒是弄明白了,這些人顯然對今天迎接的那位大人物很不滿。

拉佩對此毫不在意,這根本不關他什麼事。

突然,拉佩看到一個和他差不多年紀,滿頭捲髮,一臉雀斑,戴着鴨舌帽,穿着格子衫,裡面是皮背心,底下是肥大的毛呢褲子的少年。那個少年正在人羣中走來走去。

拉佩不認得這個少年,但他有一種感覺,這個少年和他不是同一類,他甚至已經猜到這小子的身份——扒手。

作爲一個港口城市,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所以城裡的扒手也很多。拉佩送信的時候經常遇到這類人物,因爲扒手和郵差一樣,也整天走街串巷。

拉佩正猶豫要不要告發,或者提醒那些高談闊論的同事一聲。小扒手居然朝着他走過來,走到他跟前的時候,這名小扒手笑嘻嘻地低聲說道:“你摸一摸上衣口袋。”

拉佩微微一愣。不過他下意識地摸了一下,緊接着臉色就變了。

拉佩的上衣口袋裡面有東西,應該是一條項鍊。拉佩絕對沒有項鍊,因爲家裡根本沒錢買。但母親倒是有一根項鍊,那是她的嫁妝,以後要傳給妹妹的。

“這是好處費,你拿了之後就當作什麼都沒看見。”小扒手輕聲說道。

這是封口費,更是一種警告。拉佩明白,如果他告發的話,自己也不會有好結果。

拉佩心動了,母親的那條項鍊是父親攢了半年的工資買的,這條項鍊應該比母親那條更貴。再說,他也不是喜歡惹麻煩的人,如果告發的話,對方很可能反咬一口,就算警察不相信扒手的話,但那小子很可能會事後報復。

拉佩可不想被人捅上一刀。不過他又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可惜,一時半刻想不出來。

就在這時,遠處鼓樂管絃的聲音響了起來,大人物到了。

拉佩頓時忘記了剛纔的煩惱,也忘記了那名小扒手。

大人物的到來和拉佩一點關係都沒有,他是來看熱鬧的,父親不在身邊倒也是一件好事。只見他沿着牆猛地一蹬,一隻手已經攀上牆頭,稍微一用力,整個人已經翻上去。

拉佩做這事很熟,有時候爲了一封信必須繞一個街區,翻牆的話就近得多,會偷懶的郵差都擅長翻牆。

拉佩剛剛站穩,就看到對面的一堵牆上,那名小扒手早已坐在牆頭上閒蕩着兩條腿。這傢伙爬牆的本事比拉佩還厲害,居然還朝着他點頭致意。

拉佩當作沒看見,他的目光盯着廣場的方向。

只見一輛白色的敞篷馬車正緩緩而來,一隊騎兵在前面引導,馬車上坐着一名年輕人,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他戴着一頂銀色的假髮,臉色蒼白,嘴脣很薄,眼睛細而且微微彎曲着,好像很無神,又像是在打瞌睡。

拉佩明白,這就是所謂的貴族風範,城裡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是這副德行,那些社會精英也都是這副鬼樣子,只有當他們爭吵的時候,纔會拋棄這種風度。

“這傢伙沒什麼了不起的,只不過是投了個好胎罷了。”對面那名小扒手痠溜溜地說道。

拉佩雖然沒有任何表示,卻感覺這話說到了他心裡去,他如果出生在一個貴族家庭,肯定也可以擁有這樣的風光。

馬車越來越近,在廣場上轉了半圈,然後緩緩地停下來,四周恭候在那裡的人們紛紛迎了上去。走在最前面的是市長,老傢伙穿着一身暗紅色的禮服,裡面是銀色的背心,底下還踩着高跟鞋,打扮得就像是一隻孔雀。

大人物已經站起來,旁邊的侍衛幫他打開車門,他朝着市長伸出手,市長也伸出手,兩隻手眼看就要握在一起。

突然,旁邊軍樂隊裡面一名吹長笛的傢伙瞬間閃了過來,他手中的長笛已經扔在地上,露出了藏在裡面的劍。

那是一尺多長,手指粗細的短劍,沒有握把,也沒有護手,那個人只用兩根手指夾着。

此時,短劍瞬間穿透了大人物的咽喉,劍尖從脖頸後面穿出來。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旁邊的人都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最先清醒過來的是打開車門的侍衛,他頓時拔出腰際的佩劍,不過還沒等他出手,那名刺客手腕一轉,劍光劃過他的脖頸。

侍衛倒下了。

引領馬車的那一隊騎兵連忙調轉馬頭,他們也已經抽出佩劍。可惜還沒等他們靠近,那名刺客打出一連串的寒芒,這些寒芒不是釘在他們的眉心上,就是擊中太陽穴。

打扮得如同孔雀一般的市長連滾帶爬地朝着人羣衝去,一邊逃,嘴裡一邊喊:“抓刺客,抓刺客!”

其他有頭有臉的人物看上去也不怎麼樣,一個個都在慌亂逃命。反倒是底下有些人不畏危險地拔出佩劍,其中有一個人還拔出火槍。那是一把護身用的短槍,只有巴掌大小,槍管的長短和粗細都和食指差不多,這玩意的威懾作用遠遠超過實際效果。

不過火槍畢竟是火槍,隨着砰的一聲響,火光一閃,白色的硝煙四處瀰漫,所有的人都精神一振。

但是衆人很快就傻了,因爲他們看到劍光一閃,叮的一聲清響,子彈居然被刺客用劍擋開。

開槍的人茫然無措,他下意識地又扣動扳機,這把火槍有兩根槍管,可以連續打兩發。

又是一聲槍響,然後是劍光一閃,子彈再一次被擋開。在子彈被彈開的同時,開槍的人倒在地上,他的右眼上釘着一把銀色的飛刀。

邊上的人頓時失去了勇氣,能夠格擋子彈的傢伙絕對不是他們能攔住的。

就在這時,遠處有很多人大聲歡呼起來:“護衛隊來了,護衛隊來了!”

歡呼聲來自於南面的街區。拉佩站的位置不好,看不到那邊,此時他也顧不得身上的衣服,踩着下水管便往上爬,翻到了二樓的陽臺上。混亂中他發現對面牆頭上的小扒手不見了,那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

遠處已經響起了槍聲。

最先趕到的是護衛隊的劍士,他們一手持劍,一手握着短槍。後面是火槍隊,清一色的長槍。先發起攻擊的,反倒是後面的火槍隊,隨着一聲號令,所有的火槍手全都舉槍貓準。這些火槍手訓練有素,前面的人趴在地上,後面的人半跪着,再後面的人站立着,雖然隊伍並不整齊,但是動作卻頗爲劃一。

跑在前面的劍士,立刻朝着兩邊散開,他們絕對不敢擋住子彈的去路。同時他們也打算兩面包抄,不讓刺客逃脫。

砰——砰——砰——

一陣硝煙瀰漫,槍聲響成一片,雨點般的子彈朝着刺客飛去。

國王的特使遇刺,事關重大,已經顧不上會不會誤傷。反正大人物身邊都有保鏢,會幫他們擋子彈的,沒什麼身份的人死了也就死了。

此時,那名刺客終於展現出真正的實力,他的身形如同魅影一般閃爍不定,子彈根本就打不着,即便有一、兩發子彈能夠威脅到他,也被他手中的短劍格擋開。這傢伙朝着人羣衝過去,手中的短劍舞動如飛,所過之處,敢擋在他前面的人全都立刻倒下。

“殺人如割草,這傢伙太猛了。”對面牆頭上,那名小扒手瞪大了眼睛。

“你如果是被殺者,就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了。”拉佩當然不會贊同,不過他心底對那名刺客也充滿了憧憬。

每一個孩子的心裡都有英雄夢,可惜這個年頭英雄越來越少,眼前這名刺客已經是最接近拉佩心目中英雄的人物。

突然,轟的一聲巨響,一顆橘紅色的火球照亮了那條街道。

這一下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拉佩看到火球是在人羣中爆炸的,那底下至少有二三十人,其中還有女人和孩子。

拉佩的臉色變了,已經沒興趣繼續看熱鬧。不只是他,底下的人也開始紛紛逃跑,他們可不希望被捲入這樣的戰鬥中。

“不許亂跑。”在街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護衛隊封鎖了,臨近廣場的幾個街區全都被圈了進去。

看到有人試圖穿越警戒線,一名似乎是隊長的傢伙從旁邊的士兵手裡取過火槍,朝天扣動了扳機:“誰敢再朝前一步,別怪我們不客氣。”

大家頓時煞住了腳。

此時身後又傳來一聲爆炸,不過這一次並不是在人羣之中,而是在樓頂。大部分人都沒看到發生了什麼?但拉佩看清了,他的位置比較高,所以能看到刺客。那名刺客踩着牆壁上了屋頂,牆壁對於他來說,就彷彿是平地一般。到了房頂上之後,刺客如同鬼魅一般竄來竄去,一會在這裡,一會又跳到對面的房子。

房頂上還有兩個人,都是魔法師。他們手握魔杖,魔杖的頂端閃閃放光,時不時地飛出一顆橘紅色的火球。火球只有拳頭那麼大,不過一炸開,那威力足以將整層頂樓掀飛上天,所以每一次爆炸,總有一幢房子遭殃。

倒黴的仍舊是底下的人,炸飛的磚塊、瓦片四處亂飛,被砸到的人全都頭破血流。不過這還算是幸運的,拉佩親眼看到有一根房樑砸落下來,砸在一輛馬車上,馬車一下子就被砸成無數破木片,車伕和車裡面的人立刻就死了。

拉佩感到心悸,同時也震驚於魔法的威力。

不過更讓拉佩驚詫的還是那名刺客。那傢伙根本不怕,大部分火球都被他閃身避開,有幾次沒避開,這傢伙居然直接一劍,將爆炸的氣浪劈成兩半,兩旁的東西全都被炸得粉碎,只有他和他腳下的地方分毫無損。

天底下居然有這樣的劍術!

傳說中的英雄能夠一劍劈開大山,甚至分開海水,看來並不完全是假的。戰鬥終於結束,以刺客的逃脫告終。城裡就像是剛剛發生了一場戰爭,到處是殘垣斷壁,四周都是嚶嚶哭泣的聲音。一具具屍體被擡出來,停放在廣場上。

哭泣的大多是前來認領屍體的人,被波及的全都是市政各部門的屬下,所以覈實身份並不是什麼難事。只有一些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體有些麻煩,需要把失蹤人員名單整理出來之後才能確定。

此刻,魯登海姆廣場和周圍的街區都已經被封鎖,每個十字路口都有護衛隊把守着,想要從封鎖圈裡面出去必須有人擔保,一旦發現身份不符就會被抓起來,或許會被視爲是刺客的同黨。

拉佩當然用不着擔心,他和他的父親站在一起,分署的同事也都在這裡。他們的頂頭上司,此刻正在名單上簽字,副署長則在一旁點名。

“我需要你幫個忙。”那名小扒手又溜了過來。

小扒手的話音落下,拉佩就感覺到身體一沉,他連忙摸了一下口袋,口袋裡面果然多了很多東西。

“你幫我把這些運出去,過幾天我會來拿。你如果不幹的話,等一會我被抓住,絕對會咬出你來。”小扒手嘿嘿陰笑了一陣。

拉佩這才明白剛纔爲什麼會下意識地感覺不妙,他忘了,這種人沾不得,一旦被沾上,就會沒完沒了。拉佩可以肯定,這只是開始,以後還會有很多麻煩。但是他沒辦法拒絕,也不敢拒絕。

小扒手離開了,那小子的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拉佩臉色發白,目光兇厲地看着那傢伙的背影,他在心底裡面無數次把那傢伙殺死,用刀捅死,澆上油燒死,綁上石塊扔進河裡淹死……可惜,他只敢想想,就算真的讓他做,他也不敢。

“你怎麼了?臉色這麼白?”拉佩的父親走過來,他看出兒子的異狀,不過他並沒有猜出真相,只以爲兒子被剛纔的場面嚇壞了。

別說兒子,他自己都嚇壞了,他的上司更是不堪,到現在爲止還沒有簽字就是因爲手抖得擡不起來。

“放心,馬上就回家了,外面已經準備好了馬車。”父親安慰道,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用不着走路回家了。

拉佩不再多想,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後悔也來不及了,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說實話,拉佩內心之中對現在的狀況並不是很認同,他不想象父親那樣活着,整天低頭哈腰看人眼色,卻只能讓家人填飽肚子,他渴望有所改變。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拉佩完全沒有記憶。他渾渾噩噩地跟着父親回家,脫了衣服之後就跑回自己的房間,倒頭就呼呼大睡。母親原本還打算讓拉佩去洗臉、洗腳,卻被父親阻止,因爲父親自己也感覺到心力交瘁。

不知道過了多久,拉佩迷迷糊糊地聽到有人在他耳邊喊話:“醒來,你給我快點醒來,我命令你立刻醒過來。”

他睜開眼,擡頭看了看,然後尖叫了起來。

此刻正是夜深人靜之時,刺耳的尖叫聲遠遠傳了出來。過了片刻,房間裡面響起一片嘈雜的腳步聲。拉佩的父親第一個趕過去,後面跟着母親,然後是穿着睡袍的妹妹。小丫頭睡眼朦朧,手裡還牽着一隻布娃娃。

“怎麼了?”拉佩的父親連忙問道。

“他、他、他……”拉佩指着牀頭站着的那個傢伙。

頭戴着假髮,身上穿着華麗的禮服,薄嘴脣、微眯起的眼睛,原本就蒼白的臉現在更是毫無血色。最恐怖的是喉嚨的部位有一個很大的傷口,流出的鮮血染滿了胸前。

拉佩對於這個人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

幾個小時之前,拉佩親眼看到這個人遭遇刺殺,也親眼看到屍體被擡進市政廳大樓,怎麼會出現在他的牀頭前?

“別怕,別怕,我知道你嚇壞了。”父親走過來安慰道。

拉佩驚詫地看着父親穿過那位大人物的身體,好像那根本就是一團空氣,他又看了看母親和妹妹,顯然她們也沒有意識到家裡來了不速之客。

拉佩頓時明白,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鬼魂。

“沒事,一切都已經過去,睡一覺就會好的。”父親繼續安慰。

“我感覺好一些了。”拉佩坐了起來,他的臉色仍舊蒼白。

“要不要我陪你一會?”父親問道。

拉佩很希望父親能夠留下,可惜他聽到鬼魂朝着他惡狠狠地說道:“讓你的父親離開,我有很多事要和你談。”

拉佩可以確定,這話只有他能聽到,父親、母親和妹妹都沒有任何反應。

“你去睡吧,你肯定也累了。我坐一會就好,剛纔只是做了個噩夢。”拉佩選擇了服從,他連一名小扒手的命令都不敢違抗,更不用說是一個鬼魂,而且這個鬼魂活着的時候還是一名大人物。

“我幫你燒一碗薑茶,喝下去就會好的。”母親在一旁說道。

“蘇珊,回去睡覺。”父親轉身拍了拍女兒的臉頰。

“爸爸,您也可以回去睡覺,我只要坐一會就好。”拉佩揮了揮手,很明顯,這是趕人的意思。

父親感到有些奇怪,不過他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門關上了,拉佩看着眼前的鬼魂輕聲問道:“你爲什麼會來我家?殺你的不是我。”

“當然不是你,不過你拿了我的一件東西。”鬼魂指了指拉佩的枕頭。

枕頭底下有個袋子,裡面都是那名小扒手塞過來的贓物,拉佩並不知道里面有些什麼。

此時,拉佩解開繫住口袋的繩子,拎住袋底一倒,六、七隻精美的懷錶,十幾枚戒指和同樣數量的項鍊,還有幾十枚金幣一下子倒了出來。

“就是它,這是一枚幸運金幣,帶着它就可以一帆風順……”鬼魂指了指其中一枚金幣。這枚金幣比其他金幣要大一些,正面印着玫瑰花的圖案,反面是一個天平。

鬼魂有些出神,臉上浮現出一陣哀傷的神情,好半天他才繼續說道:“不過,這也是一枚厄運金幣,它會爲你帶來一連串的幸運,讓你心想事成。但同時也在積累厄運,等到了一個特定的時候就會爆發,它的歷代主人最後都不得善終。”

拉佩倒抽一口涼氣,不由自主地問道:“也包括你?”

鬼魂點了點頭。

“我會想辦法把這枚金幣還給你的後人。”拉佩連忙說道,如果有必要的話,他甚至可以發誓。

“我沒有孩子,也沒有值得在意的親戚,所以這枚金幣已經屬於你了。不過你得到它的同時,也必須承擔起責任。”鬼魂的臉湊近過來:“你必須幫我報仇。”

拉佩的臉更白了,他想起了那名刺客,想起了那鬼魅般的身影,想起了那連子彈都能擋開的身手。

“我做不到。”拉佩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鬼魂並沒有發怒,而是悠然說道:“你無法拒絕,也不可能拒絕。”

“這枚金幣是別人給我的,你可以去找他,他絕對比我有潛質。”拉佩想起那名小扒手。

“我知道,是那名小扒手,我看到他從我屍體上把東西偷了出來,還包括兩枚戒指和一隻懷錶。”鬼魂倒是很悠閒,彷彿說的是別人的遭遇:“可惜,這就是命運,命運選擇了你,而不是他。”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拉佩連忙躺下,裝作睡着的樣子。

門開了,母親端着一個小鍋子走進來,鍋子裡面散發着辛辣的生薑氣味。她看到拉佩睡了,苦笑着搖了搖頭,隨手把鍋子放在牀頭櫃上,然後輕手輕腳地退出去。

看着拉佩的母親離開,那個鬼魂來到拉佩的牀頭前,用略帶羨慕的口氣說道:“我現在總算明白幸運金幣爲什麼會找上你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是一個幸運的小子,看得出你的父母都很愛你,你的家庭雖然貧窮,但是充滿了溫暖。”

拉佩隨手搗住了耳朵,他不想聽。

“沒用的,我們是用靈魂直接交談,根本不關耳朵什麼事。”鬼魂的聲音仍舊傳了進來。

鬼魂輕嘆了一聲說道:“擁有這枚金幣,有點像是賭博,你必須要有賭本才行,也就是說你本身就需要有足夠的幸運。那名小扒手擁有不錯的潛質,膽子大,腦子快,動作靈活,可惜他沒賭本。”

“你可以去找別人,這個世界上比我更幸運的人多得是。”拉佩低聲吼道。

“這可不行,除非你死了,要不然,幸運金幣不可能找另外一個主人。就算你想送出去也做不到,它始終會回到你的手裡。”鬼魂解釋着,他很有耐心,對於一個死人來說,時間永遠很充足。

“看來你不怎麼相信。”鬼魂笑了。

下一瞬間,原本在裝睡的拉佩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夢幻般的世界。

四周的人全都穿着幾個世紀以前的衣服,正前方是一個巨大木架,木架頂上有根柱子,柱子上綁着一個人,一名年輕美貌的女人,她的頭髮被剃得很短,臉上還烙着烙印。

拉佩並不知道那名女人是誰,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他看到那名女人的身影,心頭就不由得一顫,有種想要匍匐在地,頂禮膜拜的衝動。

“那是幸運金幣曾經的主人,一個正直、善良,而又充滿了理想的女孩。她一無所有,唯一的財富就是堅定的信念,她得到了金幣,實現了她的理想,在最危難的關頭拯救了這個國家,還帶領着國家一次又一次走向勝利。但是最後她得到的卻是背叛,被自己人背叛,被她拯救的國家背叛……”鬼魂目光深遠地盯着柱子上綁着的女孩。

“我不要再看了。”拉佩的心裡一陣揪痛,他知道那名女孩是誰,那是他最傾慕的一位英雄,一個被後世的人尊稱爲“聖女”的偉人。

“可以,我就帶你看另外一位幸運金幣的主人。”鬼魂變得很好商量起來。周圍的景象瞬間一變,變成了一座高臺,劊子手在一旁磨礪着斧刃,一個身材高大的人正在高臺之上,旁邊一個審判官似乎在勸說着什麼。

“這是一個得到幸運金幣,卻又試圖抗拒命運安排的人,他只想過平靜的生活,和心愛的女人在一起,成立一個家庭,然後生兒育女。可惜命運的安排沒那麼容易擺脫,他所在的那塊土地,領主對於領地之中的女人享有初夜權,他的妻子不肯服從,最終因此而慘死。從此之後,他走上了復仇之路。”和剛纔不同,鬼魂說起眼前這位,語氣非常輕鬆,甚至還帶着一絲幸災樂禍的味道。

拉佩已經知道眼前這位是誰,這個人也是一名英雄,不過並非他所敬佩的英雄。

“還要看其他的例子嗎?”鬼魂笑着問道。

“不需要了。”拉佩決定向命運低頭。

眼前這位即將被砍頭的騎士可不同於剛纔那位“聖女”。那位“聖女”擁有的是無瑕的品行、高尚的人格和一顆勇敢無畏的心。這位騎士卻是個傳奇等級的人物,白天在廣場上大殺四方的那名刺客,如果和這位騎士相比的話,那根本就是個渣滓,三招之內就會喪命。這樣的人都逃脫不了命運的安排,拉佩就更沒指望。

“問題是我沒這個實力。”拉佩感到很痛苦。

“實力可以慢慢積累,擁有幸運金幣,就意味着你擁有無限的未來。”鬼魂顯得很高興。

“你說得輕鬆,誰來教我?你嗎?我看不出你有什麼實力。”拉佩並不擔心這話會觸怒鬼魂。

“不需要我教,幸運金幣裡面儲存着歷代擁有者的記憶和感悟。”鬼魂很輕鬆地回答道:“要不是這樣,僅僅憑藉運氣,一名十六歲,以前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農家女孩,能夠率領一支弱勢的軍隊屢戰屢勝,救國家於危難?”

“她那天才的指揮,源自於幸運金幣裡面的記憶?”拉佩驚訝地問道,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揭開歷史的真相。

“那倒也不完全……”鬼魂的口氣變得含糊起來:“幸運金幣只是一個引子,是一堆傳承,但是真正能夠得到多少,那就要看你自己了,看你的天賦和努力。”

“那麼你呢?”拉佩反過來將了一軍,他可以肯定這傢伙既沒有戰鬥方面的能力,也沒有魔法之類的本事。

鬼魂顯得有些尷尬,他咳嗽了一陣之後,有些氣弱地說道:“我擅長的是政治和外交,我的出身比你稍微強一些,不過強得不多。我是一個沒落家族的後裔,我的父親欠了一屁股的債,他是自殺的。我得到這枚金幣的時候,擁有的只是一個曾經顯赫的姓氏,和昔日的榮耀,還要加上一堆債務。但我後來擁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得來的。”

拉佩微微一愣,他想起白天那名小扒手說過的話,現在看來,這位並不只是投了個好胎。

“你爲什麼不學一些能夠防身的東西?”拉佩問道。

“這有什麼用?那名刺客的實力你已經看到了。”鬼魂在那裡強詞奪理,其實很後悔,早知道有今天,他肯定會學一些防身的技巧。不過這傢伙嘴硬:“就算實力再好又有什麼用?那個被砍頭的傢伙是傳奇騎士,在他的那個時代,他幾乎稱得上所向無敵,最後怎麼樣?還不是被抓起來砍了頭!”

這是一個不錯的理由,也是一個強有力的理由,讓拉佩不由自主地沉思起來。現在拉佩成了幸運金幣的主人,他首先需要想的是怎麼保命。

那位傳奇騎士不但被砍了腦袋,還被挖出了心臟。那名聖女是聖騎士,結果被判處火刑,活活燒死在火刑柱上。歷史書上說她“無垢昇天”,但是他看到的那一幕,讓他很懷疑那位聖女曾經慘遭凌辱。

“魔法師是不是更強大一些?也更不容易死?”拉佩問道。

“強大倒是真的,隨便一顆火球下去,對面可能就有十幾人喪命。不過說到不容易死,那就未必了,魔法師一旦被近身,就必死無疑。再說現在有火槍,特別是來複槍,一名神槍手在幾百尺外就可以要了他們的性命。”鬼魂對戰鬥沒什麼研究,但常識是有的。

“刺客呢?他們逃跑的本事好像一流,保命應該很容易吧?”拉佩繼續問道。

鬼魂已經明白拉佩的想法,說實話他當初也曾經這麼琢磨過。或許,每一個得到幸運金幣的人,都曾有過這樣的選擇。

“你別白費力氣了,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安全的職業。騎士依賴盔甲和戰馬,如果沒了這些東西,他們的實力就會縮水大半。很多騎士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死在陰謀暗算之下。戰士就更不用說了,不管是重甲戰士、塔盾戰士、長戟戰士、大劍戰士,全都是炮灰。和騎士比起來,他們沒有馬匹代步,逃都逃不了。弓箭手、十字弓手、火槍手的情況和魔法師差不多,被近身就完蛋。不過這裡面有一些分支很厲害,譬如騎射手、龍騎兵,結合射手和騎士的打法,都曾經橫掃天下,所向披靡。還有叢林戰士,名爲戰士,進攻的手段主要是弓箭,不過近戰也不差。剩下的就是刺客和劍客,戰場上沒他們的地位,但是戰場下卻很厲害。不過這兩種職業都有一個問題,他們都怕魔法師。”鬼魂不想讓拉佩走彎路,所以解釋得很詳細。

“殺你的那名刺客好像不怕魔法。”拉佩覺得奇怪,他不認爲鬼魂有必要騙他。

“這些只會射火球的魔法師根本就是白癡、蠢驢、低能、垃圾,是軍隊成批製造的次品,根本算不上真正的魔法師,如果是在馬內,那傢伙根本就逃不了。”說到自己被刺,鬼魂就變得異常憤怒,他不停地咒罵着,用各種貶低的字眼來形容那兩名魔法師。

“那麼……”拉佩沉思了片刻,然後不太肯定地問道:“我同時學習劍術和魔法怎麼樣?”

“你只會讓自己成爲一個廢材。”鬼魂很不屑地說道:“每個人的精力有限,不管是在劍術還是魔法方面,想要有所建樹,就必須投入大量的精力,根本不可能兼顧。”

拉佩沉默下來,他聽進去了,不過並沒有完全相信。所有這些組合裡面,只有魔法師和劍士或者刺客的搭配最完美。

“對付刺客,什麼樣的魔法最方便?”拉佩問道,既然他已經接受幸運金幣,就不得不考慮如何完成任務。鬼魂說刺客怕魔法師,應該不是信口開河。

“你爲什麼問我?直接從幸運金幣裡面找答案不就行了?幸運金幣的歷任主人裡面肯定有刺客,看看他們是怎麼死的。裡面肯定也有魔法師,看看他們如何幹掉過刺客。你應該能夠得到答案。”鬼魂並不打算誤導拉佩,他對魔法有點了解,卻不完全。

“這東西怎麼用?”拉佩捻起那枚金幣。

“放在右手掌心裡面,然後把右手枕在腦袋後面,讓金幣緊貼着後腦勺,心裡想着你要的東西……然後睡覺。”鬼魂仔細地解釋着。

“這倒是很方便。”拉佩點了點頭。

拉佩照着鬼魂的指點,將幸運金幣貼在後腦勺上,幾乎一沾上枕頭,他就睡着了,這顯然也是幸運金幣的作用之一。

迷迷糊糊之中,拉佩感覺自己變成一名刺客,一個真正的刺客,一個非常高明的刺客,所有刺客應該懂得的東西,他幾乎全會。

讓拉佩驚訝的是刺客的種類有很多,有些甚至南轅北轍。

有的刺客舉止高貴,談吐文雅,學識淵博,讓人根本就看不出他們是刺客。他們精於僞裝,擅長表演,能夠瞬間變成另外一個人,殺人大多用毒,武器往往很精緻,從外表根本看不出絲毫的危險。

有的刺客擅長潛入和伏擊,他們總是偷偷摸摸地在背後下手,用的也多是匕首之類的武器,要不然就是製造陷阱,佈設機關。他們中的一部分人還擅長弓、弩或者火槍,喜歡在很遠的距離射殺目標。

白天拉佩看到的那名刺客,其實更像是劍客。

轉瞬間,拉佩又變成劍客,他懂得所有劍客的技巧。劍客可以適應任何環境,他們身手靈活,動作敏捷,打不過,還能逃。和騎士一樣,劍客精通騎術。和海盜一樣,劍客擅長攀爬。

很快,拉佩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拉佩選擇了第一種刺客運用毒藥的技巧,選擇了第二種刺客潛入別人家裡的本領,這些都不需要花費太多的精力就能夠學會。

最關鍵的是拉佩選擇了劍術。

此時,拉佩的腦子裡面塞滿和劍術有關的東西,從基礎動作到複雜的劍法。數量衆多的劍法讓拉佩眼花繚亂,有簡單的軍用劍法,大開大合,樸實無華。有絢麗的宮廷秘劍,變幻萬千,耀眼奪目。還有聖堂劍法,環環相扣,連綿不斷。不同的劍法有各自的長處,適合的地方也不同。譬如軍用劍法適合戰場,而宮廷秘劍適合決鬥……

拉佩沒有忘記鬼魂的忠告,看到有這麼多種劍法,他已經明白選擇太多並不是什麼好事,想要有所成就,必須把精力投入到一件事上。

於是拉佩做出了選擇,至少是最適合他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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