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響了。
辰溪猛地從地上起來,“沐……”
衝口而出的兩個字鯁在了喉嚨裡。
辰溪臉上的血色“唰”一下全沒了,愣愣地看着進門的兩個人。
他的沐沐抱着一個女人的腰,一股濃重難聞的酒氣充斥着玄關這兒小小的空間。
沐沐把那個女人推在門上親她。
女人看見辰溪了,似乎是嚇了一跳,想把陳沐然推開。
辰溪比她更驚恐。
還沒等她開口說話,辰溪猛然轉身,飛快地跑進自己房裡,把房門“嘭”一下關上了。
陳沐然皺了皺眉,像是嫌棄那關門的聲音太吵了。
他眯着眼睛,又扣住女人的頭準備吻她。
女人卻笑着半拉半扯的把陳沐然扶上樓梯。
辰溪坐在地上,背抵着房門,緊緊抱住自己。
沐沐,沐沐,沐沐……
他腦子裡一片空白,一遍又一遍默唸着陳沐然的名字。
心裡除了恐慌,還是恐慌。
他知道沐沐每次晚回家,是去幹什麼了。
沐沐身上會帶着不同的人的氣味。
那些人都是沐沐的牀伴。
辰溪堅持認爲那不是沐沐的女朋友,只是牀伴。
他從來沒有見過沐沐給任何一個女人打過私密的電話。
沐沐從來不帶女人回家。
辰溪一直以爲,沐沐只對自己一個人溫柔,最疼他,最寵他。
就算有牀伴又怎麼樣。
只有他纔是沐沐最喜歡的人。
可是。
可是,沐沐竟然帶了女人回家!
這裡是他和沐沐的家!
沐沐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
辰溪的身體顫抖着,他大口大口地喘息,額頭上冒出細細密密的汗,胸口裡好像有團火焰,無處發泄。
不知道是不是家裡太安靜了,還是樓上陳沐然的臥室門和窗子都沒有關。
辰溪忽然聽到女人享受的低-吟。
斷斷續續,聽不真切。
但是任何知道那是怎麼回事的人,都能從聲音裡聽得出來,女人對自己身上的男人有多滿意。
辰溪的淚水“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他使勁搖頭,眼淚洶涌。
沐沐,不要。
沐沐,不要。
辰溪站起來跑到落地窗前,把窗子狠狠關上,又顫抖着手鎖上鎖。
他像是失去力氣般滑落在地上。
他還是能聽到那個女人的聲音。
辰溪緊緊捂住自己的耳朵。
好像怎麼捂都沒有用。
沐沐和那個女人,就在樓上。
就在天花板的上面。
辰溪閉上眼睛,眼淚順着眼角滑下來。
不,我不要聽!
我不要在這裡!
他陡然站起來,拉開房門衝出去。
又打開大門,直接無視裡電梯,衝下了樓梯。
陳沐然被光線刺得難受,皺着眉,翻了個身。
碰到一個柔軟的身體。
他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連昨晚是怎麼到了牀上的都忘記了。
陳沐然眯着眼,推了推身邊的女人,揉揉發疼的頭,說:“錢包裡有錢,自己去拿,你可以走了。”
他感覺那女人似乎僵了一下,然後就聽她說。
“沐然,是我。”
是個熟悉的聲音。
陳沐然睜開眼看了下對方,“你怎麼在這裡?”
這個女人是何恬。
“昨天是我把你送回來的,我當然在這裡了。”何恬笑着說。
回來?
陳沐然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薄毯。
這裡是自己家!
他一下子清醒過來,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直接這麼光着身子從牀上下來,抓起睡袍披在身上。
何恬半撐着身體一直帶着笑看着他。
陳沐然幾步走到牀前,一把把毛毯扯下來扔在地上。
“現在、立刻、馬上,從我家裡滾出去!給你三分鐘時間。”
竟然是對牀上這具美麗的女-體,連半絲餘光都不肯給。
“沐然……”何恬愣愕地看着陳沐然,一臉不可思議。
她和陳沐然保持了將近兩年的牀伴關係,從來沒有見過陳沐然這樣的一面。
不管是在熒幕上還是私底下,陳沐然一直都是暖男形象。
除了當初她表白失敗,陳沐然很過分地提出要她做他的牀伴的要求之外。
之後他們每一次在一起,陳沐然都很溫柔。
至少在牀上,他很溫柔。
“我說滾,沒聽到嗎?”陳沐然又強調了一次。
他打電話給張辭,說話完全不避諱何恬。
“誰準你讓何恬送我回家的?!”電話一接通,陳沐然就開罵,“跟了我兩年,我的習慣你不知道嗎?!我是做了什麼讓你誤會何恬很重要?!”
“你現在趕緊叫人過來,我臥室裡的所有東西全部都要換掉!包括衛生間!”
何恬的臉色白了,嘴脣哆嗦着,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強忍着不掉下來。
陳沐然掛了電話,火氣還沒消。
他一回頭看見何恬還愣在那裡,惱火道:“還不滾!施工隊馬上要過來,別在這裡礙眼!”
這次何恬眼淚沒忍住,掉下來了。
她不過是在他的牀上睡了一晚,這個男人就嫌棄得要把所有東西都換掉。
這是羞辱!
她也是有尊嚴的!
可又能如何?
跟陳沐然吵架嗎?
撒潑耍賴要留下來?
她何恬還不至於那麼下賤。
一開始他們這段關係就註定了他們之間的地位,是不對等的。
是她自己主動放低身段,幾乎是乞求一般的,接受了當陳沐然牀伴的提議的。
何恬擡手擦擦眼淚,看了一眼陳沐然焦躁的背影。
她好歹也算是個明星。
眼前這個男人,竟然說她會礙施工隊的眼……
何恬失魂落魄地起身穿衣服。
陳沐然已經衝下樓,去辰溪房裡。
牀上根本就沒有人睡過的痕跡,被子疊得好好的。
衣櫃旁邊的地上沒有人。
他又到客廳裡找,沙發邊上也沒有。
廚房裡,衛生間裡,全都沒人。
“辰寶貝。”陳沐然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
“辰小溪?”
“寶貝兒你在哪裡?快出來。”
“辰寶貝?不要躲了,快出來。”
陳沐然又把屋子裡裡外外找了一遍,連衣櫃裡面都翻了個亂七八糟。
他走到鞋櫃前面,辰溪的拖鞋不見了。
陳沐然每年都給辰溪買很多雙鞋子。
但是辰溪除了去過一回醫院,就從沒出過門,那些鞋子全是新的。
他在家裡的時候,只穿小兔子拖鞋。
不是陳沐然不給他買十幾歲大男孩穿的那種拖鞋。
是因爲辰溪剛來的時候,陳沐然就隨手給他穿了超市贈送的小兔子拖鞋。
所以辰溪那個小傻瓜就喜歡那個樣子的拖鞋,買別的他也不穿。
陳沐然一手扶着鞋櫃,只覺得大腦一陣眩暈。
辰溪不見了。
辰溪不見了!
一瞬間各種拐賣弱智兒童,砍手砍腳強迫他們乞討的新聞,全都涌了上來。
那種畫面如果放在辰溪身上,陳沐然想都不敢想。
他馬上掏出電話報警。
對方說要24小時之後才能立案。
操!
陳沐然又給張辭打電話:“辰溪不見了!他是什麼情況你知道,我把他的照片發給你,你現在馬上去僱人,在我家附近找辰溪!”
接着又給老爸打電話:“爸爸,辰溪不見了,你想想辦法,讓派出所那邊早點兒幫忙。我現在也馬上出去找他。”
何恬從樓上下來了。
她眼神古怪地看了眼靠在鞋櫃上的陳沐然。
陳沐然擰着眉揉着額頭,宿醉讓他頭疼得簡直快要炸掉,根本沒心思關注她。
何恬苦笑一下,拉開門出去了。
緩了一會兒,陳沐然上樓,連澡也沒洗就換上衣服拿着鑰匙出門。
下樓了纔想起來要給劇組打個電話說一聲。
導演那邊說一早上張辭已經打過電話來了。
陳沐然擔心辰溪會躲在小區的哪個地方,先是去查了小區監控。
昨天晚上的監控裡沒有看到辰溪。
監控這東西總也有死角,不是百分百靠譜。
問了保安有沒有見到過辰溪,值班的人也說沒看到過。
陳沐然一個人在這麼大一個小區裡走着找人,專往那些容易藏人的地方找。
一上午過去了,他走得腿都酸了,也沒找着一點兒辰溪的影子。
難道真的是跑出小區了?
陳沐然忍不住這麼想。
шшш ⊙ttκā n ⊙¢O 小區可不止一個門。
昨晚他應該是凌晨纔回家的,估計辰溪也就是那個時候跑出去的。
他一個從來沒有出過門的孩子,又穿着拖鞋和睡衣,還是大晚上的,能到哪裡去?
辰溪單純成那樣,會不會已經被人……
不,不。
打住,不能往壞的方面想。
張辭那邊打電話來,說是喊了十幾個人在小區附近找了。
但是也沒有好消息傳回來。
辰溪這個時候正在最繁華的商業街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走到這裡來的。
他看到有發光的廣告牌子上掛着沐沐的照片,就順着那牌子走的。
很多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他,有的還指指點點的。
這裡的人太多了,他有點兒緊張。
肚子好餓,腳也好疼。
小兔子髒了。
辰溪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
大樓上也掛着沐沐的照片,好大好大。
辰溪慢悠悠挪着步子,經過一個茶餐廳,這會兒正好是中午的時候,從玻璃牆外能看到裡面很多人在吃飯。
辰溪習慣性地好奇地瞟了一眼。
恰恰好眼神和邊上坐着的一個男人對上了。
那個男人估計是看見辰溪穿着睡衣,也是愣了一下。
接着竟然朝辰溪招了招了,那意思是讓辰溪進去。
辰溪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有點兒不明白。
他看到那個男人站起來,然後從裡面走出來了。
“哎,你這小子是不是被爹媽趕出來了,餓不餓?我請你吃飯。”男人笑着說。
他比辰溪高一點,笑得挺和氣,襯衣西褲,很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