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布狄卡的心情

不列顛的戰車女王,後世被傳承爲勝利女王的布狄卡,其實並沒有大家傳承的那麼偉大。

至少布狄卡自己是這麼想的。

自己只是個普通的妻子,普通的母親,只是因爲沒有產下男性子嗣,只能在丈夫死後,接過王的權威。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我並不是有着成爲王之氣量的女性】。

後來,不列顛被羅馬征服,她的兩個女兒被拖到她面前,被男人們凌辱,而她則被捆住,一邊被虐打,一邊無力的看着女兒在自己面前掙扎……

於是那天之後,仇恨的種子就埋下了。

仇恨之火,哪怕只有星星點點,都能化爲燎原之勢,更何況布狄卡當時心裡燃燒起來的可不是什麼星點火苗,本身就是沖天的爆炎。

最後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

愚蠢,不知變通,不諳軍略的她,只靠着一往無前的拼命盡頭,最後起義失敗了。她和女兒,均死於戰場。

布狄卡講述的故事和八木雪齋所聽到的故事沒差多少。所以他更加不能理解,爲什麼布狄卡還能這麼平靜的講述這個故事。

把這個故事套用給其他人,肯定會引起劇烈的仇恨吧?搞不好會變成狂戰士,懷着對羅馬的仇恨什麼的。沒想到她會如此正常,更沒想到,她居然會這樣平靜的呆在這羅馬帝國的首都羅馬?!

“嗯……要說爲什麼這樣的話……大概,是作爲英靈,看開了吧?”

她淺笑一下,隱約能看出無奈和包容。

成爲英靈的瞬間,作爲【人】的部分,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而且,現在她作爲從者被召喚到這羅馬的土地上,獲得了相關的基礎常識。她知道,羅馬帝國的偉大。

並非是從女人,從妻子,從母親,從不列顛女王的角度去看,而是從整個人類歷史的角度去看。

而且,也看出來,那並非是尼祿皇帝授意,而是下屬們獨斷專行的暴行。

“吶,八木君……是吧?你今天也參加了慶典吧?”

“雖然只是個結尾,但確實參加了。”

“你覺着怎麼樣?”

“……”

一瞬間摸不清她想問自己什麼,八木雪齋在心裡盤算着各種答案,試圖找出一個絕對安全,不會觸及到布狄卡【雷點】的迴應,可惜的是,他只是一個魔術師,而不是什麼心理專家語言大師,想了半天,最後還是吐出兩個字。

“繁華。”

這是第一感受。

“對,就是繁華。每個人都能安居樂業,每個人都能發自內心的笑出來,這樣的羅馬喲。看着人們的笑容,看着孩子們的笑容……我就放下了劍。偷偷說一下,其實我一開始是準備刺殺尼祿的呢。但是啊…………我又……怎麼能親手奪走孩子們的笑容呢?”

布狄卡對着他笑了一下,八木雪齋的人生閱歷,不足以讓他理解這份笑容中的無奈和感傷。

失去了兩個孩子的母親,哪怕是仇敵的子女,她也很難揮動利刃。自己的不列顛變成那樣,她深諳人民羣衆是無辜的這個道理。她無法容忍對不列顛無辜的人民揮動刀刃的羅馬軍。

但是如果,她殺死了羅馬帝國的皇帝尼祿呢?或許她確實輕鬆了,手刃了仇敵。可是失去了皇帝的羅馬,必定大亂,混亂的羅馬帝國,又要有多少孩子流離失所呢?那些孩子又會怨恨誰呢?當然,這份仇恨還是會算在她,不列顛的女王頭上。

布狄卡最後選擇了放下仇恨,把它深深的藏了起來。

是的,僅僅是藏了起來。

“您真偉大。不是誰都能這麼看得開的。”

“看得開啊……呵呵……你是這麼想的嗎?”

布狄卡又是苦笑一下。

大概,只有她自己纔會知道,自己到底是真的原諒了羅馬,還是單純的在逃避作爲女王去復仇的責任。

畢竟……她持有的保有技能裡,有着一條名爲【對女神起誓】的技能。向女神安德拉斯特立誓復仇,會對所有擁有【羅馬】相關屬性的從者造成巨大傷害。

這個技能類似於齊格飛的屠龍者。

持有這個技能,布狄卡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放下了對羅馬的仇恨,是不會有這個技能。這個技能,本身就說明了,自己還沒有放下……

“不過,這種夜裡,聽我這樣人老珠黃的女人說這種無聊的話題,也很沒趣的吧?”

她笑了笑,用笑容把話題轉換過去。

八木雪齋看看她的臉,那是一張看上去二三十歲的年輕女性的面容,和老這個字言完全不相干,不管怎麼看,都是正值貌美的年紀。

“你想聽的,是這個特異點的事情吧?”

她隨意的把話題轉向八木雪齋好奇的地方。

“……是的。”

不得不承認,自己就是來聽特異點事情的。

“話說,從剛剛開始,列奧尼達就沒有說話啊?”

八木雪齋忽然注意到,自己身邊的那個護衛兵,好像一尊銅像一樣,一言不發的杵在自己身邊,倒是有點佛像中的怒目金剛的感覺。

“不,我是護衛兵,沒必要多說什麼。而且……我也不是那麼心思細膩的人啊。”

列奧尼達的頭盔下傳來了略顯沉悶的答案。因爲隔着頭盔,根本看不見臉。

斯巴達人和波斯人發生過戰爭。爲了擋住侵略者,列奧尼達親率精兵三百,統帥着其他城邦湊出來的七千雜牌軍,於溫泉關抵擋敵人。

拼盡全力的王者,最後死在了他鄉。

如果問列奧尼達恨不恨波斯,大概會得到類似布狄卡的答案吧。

列奧尼達並不恨波斯。

但是理由不一樣。

對於戰士而言,要麼殺人,要麼被人殺。沒有別的。

只不過,當時波斯的軍隊數量多,僅此而已。

如果當時是一萬斯巴達軍隊和波斯對抗,情況就不一樣了。

恨……倒是不恨。這點上他看得很開。

如果問的話,他很想和波斯大軍,和波斯王薛西斯再來一次戰爭。不過,這只是戰士的熱血,而不是恨意。

“抱歉,看起來我問了無聊東西。”

八木雪齋帶着自覺道歉。

“不會,御主。心思細膩很好,總比我這種粗老爺們好的多。”

平心而論,列奧尼達是羨慕八木雪齋的。

因爲斯巴達人都是腦子長滿肌肉的只知道打打殺殺的傢伙。

就連他自己……咳咳咳。

總之,斯巴達人是絕對想不到,要趁着御主睡覺的時候,先把這些殘忍血腥的話題問完,留給明天的,是一些去除了血腥暴虐成分的,適合女孩子聽的情報的。

“謝謝咯。”

八木雪齋笑着,把視線看向布狄卡,示意她開始介紹羅馬特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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