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徵兆

放下電話,董小葵沒有睡意,一方面是因爲有灣流飛機這件事。雖然目前八字才一撇,但總算可以有禮物送給許仲霖,並且是他喜歡的禮物,雖然,他不可能買不起,但自己送給他的,他一定會更喜歡吧。另一方面則是因爲一直盤算這邊考古可能的進度,看能不能擠出更多的時間去陪夏可可準備婚禮。

本來,陳俊打來電話已經是凌晨。再如此這般折騰一番,不知不覺天就明瞭。山中的凌晨雖然涼寒,但天氣不錯,便有千姿萬態的美景。藍天、青山,輕柔的雲朵,空氣也有一種溼漉漉的涼意,呼吸吐納之間,神清氣爽的。對門住的媒體人也極早起牀,十分歡快要在周圍走一走。

董小葵在山腳的井臺上去打水洗臉,早晨的井水冒着熱氣,手放進去也不覺得涼,反而有暖意。她在外面走了一圈,回來時,人們才陸續起牀,她開始跟考古隊的小李一起做早飯。

吃早飯時,她向考古隊的資深人士打聽考古的可能進度。

那資深人士沒回答,小徐倒是喝了一口南瓜湯,立馬說:“怕要延後一些了,昨天下午打掃出來那地方,昨晚垮塌一些。這地方的土質似乎跟先前考察的不一樣,還要再仔細盤查一下。”

“是啊,以前都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剛從外面走進來的考古隊隊長也接過話去。

董小葵心裡一涼,依照他們這麼說,那這邊的進度是難以估計的。自己的日程便也無法安排。夏可可的婚期眼看就要近了,作爲好朋友,總不能一直不露面。或者應該將這邊的事情放一放。

正在兀自盤算是不是將這邊的事情放一放,便聽得外面一陣的喧鬧,驚叫聲,伴隨着銀鈴般的女子歡笑聲,聽上去好不熱鬧。

考古隊的人大多都在屋裡吃飯。一聽見喧鬧聲,都伸長脖子隔窗戶往外瞧。只見衆人圍着誰在院子裡,議論紛紛。

董小葵不由得站起身,自言自語:“外面做啥呢。”

“不清楚。”考古隊有人回答。然後,衆人也顧不得吃飯,端起碗就外走。董小葵這才發現人羣中央的是電臺那個紅衣短髮的女孩,說話總是嬌滴滴的。她袖子高挽,旁邊還跟着山裡的幾個小孩,大夥兒都一手提着好幾條肥碩的魚。

董小葵認得那是河裡常有的魚,魚鱗在清晨的日光下呈五彩閃爍,但刺比較細且亂,所以農家一般不願意吃這種魚,尤其是有小孩子的人家,怕小孩卡刺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種魚,這麼大條,並且一下就是十來條,還真是很少見。

“喲,慧慧一大早釣魚去了?這收穫還不錯。小姑娘的心也靜了。”電臺負責直播的絡腮鬍子嗓門頗大。

“哪能呢。是下面河裡成羣的蹦躂得歡,我隨便在孩子們手中弄了個竹篾兜就抓到了。對了,央視節目組的小方還弄到一隻老龜,那老龜可兇了,差點將小方的手咬到。他們還在想不知如何的弄回來,喏,小方跟於大還在研究呢。就在那下面。”那叫慧慧的女孩眉飛色舞,一邊說,一邊還指了指山下的河灘。

山下那條河其實並不寬大,但嚴格說起來也算是岷江上游支流,依着高萬仞的山勢蜿蜒,水自然是深不見底。能輕而易舉抓到魚,非武林高手不可。董小葵蹙了蹙眉,旁邊的考古隊隊長也沒說話,似乎想在思索,然後轉身回屋繼續吃東西。

董小葵心中也有疑惑,並沒有如同一羣年輕人一樣飯都顧不得吃,拿着工具就去抓魚,而是進屋繼續吃飯。吃飯的間隙,她終於低聲問考古隊隊長:“你是不是有什麼發現?”

那老頭搖搖頭,說:“沒什麼。只是覺得不對勁。可是,說不上來。連心裡都煩躁。”

董小葵也有這樣的感受,但沒有說出來,於是默然無語,坐在桌邊繼續吃完早飯。慢騰騰地收拾完畢,董小葵站也閒庭信步往河邊走,想去河邊看個究竟。

住所屬於山間的平坦地帶,嚴格算是山腰,沿着蜿蜒小路到來河邊。河水尤其清冽,因爲大家所處是河曲之處,水勢稍微平緩,但也看不到河水底。河面上許多魚游來游去。河面上的游魚游來游去,也不是沒有見過的現象,每逢夏天要下暴雨之前,魚兒總是會成羣結隊在水面上蹦躂的。

“莫不是要下大暴雨了?”站在一旁的小徐不由得自語。

董小葵蹲身摸了摸水,看着那羣歡快的人,緩緩地說:“也許吧。小時候下暴雨之前,魚總是成羣結隊在水面上蹦躂。蜻蜓也成羣結隊飛得很低,感覺空氣十分沉悶。”

“不過,這才五月初,蜀中的雨季應該沒有開始纔對,連春雷都不過幾日。但你看這魚兒的反應卻像是要暴雨如注,傾瀉不止了。”小徐語氣疑惑。

“是啊。這種感覺有些詭異。”董小葵站起身,不由得看了看住的地方,盤算一下,如果真的暴雨來襲,山體滑坡的可能性有多少。如果真的山體滑坡,第一時間逃生應該往何處。

“看來得問一問氣象的那些傢伙。看要不要做什麼措施。不然,這段時間又要白費了。”小徐也看了看周圍,似乎也在目測地勢。

董小葵對於他的提議表示贊同,也回屋給董小槐打電話,讓他查一下天氣情況。董小槐很快就打過來回復,說阿壩州只有有零星小雨,並沒有暴雨的相關預報,未來三天都沒有。

“怎麼可能?”董小葵有些自言自語。董小槐在電話那端不樂意,有些腹誹地說:“姐,我知道你頭腦好使,不過你不好好在都市裡呆着,跑到阿壩州那些深山老林做啥。考古有什麼價值的。”

“不是考古。”董小葵說,心裡有點莫名的煩躁。

“我知道了,是神話研究。那地理雜誌,我室友有看。還說你寫得不錯。不過,你一個女孩子往山裡跑,總是讓人不放心的。”董小槐說。

明明是爲她好的。她就是覺得煩躁,說:“大人的事,你別管。你好好學習就是,我掛電話了。”

“姐,我已經二十歲了,不是小孩子。”董小槐十分不悅地糾正。

“好了,知道了。你好好照顧媽。我去做事了。”董小葵回答,也不管弟弟的反應,徑直掛上電話。心裡有些不舒坦。不知怎麼的,這生理期也剛過幾天,可是還這樣容易煩躁。

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感覺胸口有塊骨頭似乎隱隱痛。也不知是怎麼搞的,這十多天來,胸口這塊總是在呼吸吐納之間有隱隱的疼痛。起初以爲是沒有睡好,連續休息好幾天,也不見有好轉。媽媽認爲大概是在外面久了,而蜀中溼氣大,一時不適應所致。說到後來,還是不放心,催促董小葵去醫院做檢查。

董小葵也想五一大假後,就去醫院做徹底檢查。卻不料考古隊這裡有了新發現,這就到這山中來了。這會兒又有些疼,她伸手摁住胸口,自言自語:“可別給出妖蛾子,我還沒有好好去疼愛那個人,還沒有跟他牽手一起走。”

董小葵慢慢坐下來,緩了一口氣,這纔打開電腦繼續工作。十指搭在鍵盤上,旁邊是一杯檸檬水。她略微思考,決定在正式開始做新一期的《蜀中地理——歷史之謎》之前,先做一個序言,寫目前的情況爭論,以及詭異的所見。

十指如飛,在鍵盤上敲得十分有節奏。不知不覺到了傍晚,將手中的稿件用手機發出去。這才站起身伸伸懶腰,準備去外面走走。

山中天氣變化多端,時而陰天,時而晴朗。這一天,早上原本是晴朗的,可到了中午忽然就陰了,溫度也下降不少。董小葵拿了厚外套攏緊,往外走。央視節目組已經開始在擺弄攝像機。直播是不可能的,但錄播是必須的。尤其這個發現古蹟的地方附近的村子就是去年年底,董小葵作爲電臺人士來做過節目的。

這村子裡幾乎都是老弱病殘,年輕人都出去打工,這裡算是留守兒童和留守老人的典型村寨。

前面山坳裡的小學,走了一批又一批的老師,因爲窮山惡水,在這裡工作,媳婦也娶不到,大多數人也就堅持幾天就不再堅持了。這個時代,能有所謂信仰的人畢竟是少數。於是,這裡就成爲典型。

錄製節目,一遍又一遍,十分無聊。董小葵在一旁瞧了瞧,也沒覺得好玩。倒是去年那幾個孩子還認識她,趁着錄節目的空隙,都圍過來問長問短,有個圍着紅圍巾的小女孩嘿嘿直笑,說:“小葵姐姐,爺爺一會兒說,請你們吃龍肉呢。”

“龍肉?”董小葵很疑惑地問。

旁邊的小方聳聳肩,說:“村民在下面河邊打死了一條大蛇。說是什麼菜花蛇,看起來也不像。不過,挺大的。董小葵,你敢去吃麼?”

“沒什麼不敢。只不過不吃那玩意兒。”董小葵回答,又問那孩子,在何處抓到的蛇。那羣孩子嘰嘰喳喳一陣,董小葵才聽明白是在河灘上,似乎是路過那裡。在那裡給牛洗澡李老頭看到的,一呼,全村都老頭都出來了,說出大蛇現不打死,會有災禍。

大蛇一般極少現身,何況是這涼寒的五月天山中。董小葵眉頭緊蹙,心中有不祥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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