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阿母的好大兒
“許君,您留在這裡陪着大王,我親自帶人去處理其餘的匈奴人!”
陸賈吩咐了一句,領着人便轉身離開了。
樓蘭王瞪大了雙眼,面對眼前的這一切,茫然無措,完全不知該怎麼辦。匈奴人就這樣死在了他的面前,他方纔還說漢朝的使臣知書達理呢,結果下一刻漢朝使者就給他表演了一下什麼叫真正的知書達理。
當匈奴人死去的那一刻,樓蘭王心裡便明白,自己再也不能選擇中立了。
在歷史上,樓蘭國被匈奴所征服,臣服與匈奴,直到後來傅介子到來,方纔使得樓蘭國又歸與大漢。而這一次,還沒有等到傅介子,樓蘭國便投向了大漢的懷抱,副使許生正在安撫着樓蘭王。
“您不必擔心,您依舊是樓蘭之王,大漢會資助您糧食兵馬,幫您對抗匈奴,當然,還可以教你們耕作的技術,可以贈送你們鐵器.”
漢匈之戰,對這些小國而言,既是災難,也是機遇,無論是漢朝還是匈奴,對小弟們其實都不是一味的打殺,有時也會給與一些援助,安撫其心,增強其國力,只是,往往災難要大於機遇罷了。
樓蘭王沉默不語。
許生又說道:“請您放心吧,這匈奴人啊,根本就不是我們的對手.他們敗給我們很多次了,我們的大王早已做好準備要徹底消滅他們!”
就在他安撫着樓蘭王的時候,陸賈卻是帶着人,在俘虜的帶領下,來到了匈奴人的住所。
當陸賈衝進了小院的時候,正看到一個人掛在牆壁上,準備翻牆逃走。
陸賈猛地丟出了手裡的長劍,長劍擊其臀,那匈奴人大叫了一聲,摔了下來,不由得痛呼,陸賈再次上前,有使臣正要砍,陸賈卻連忙攔下了他。
他驚疑不定的看着面前的匈奴人。
“格?是你嗎?”
大巫擡起頭來,看到了面前的陸賈,那一刻,他的臉色相當的精彩。
“是伱??”
“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說我怎麼會在這裡?!你當初逃走的時候沒有帶上我,今日相遇,二話不說,便給我一劍!我何其無辜.”,格眼裡泛起了淚光,滿臉的悲憤。
看着面前這匈奴人說着一口流利的唐話,周圍幾個使臣愣了片刻,“陸公,這人是?”
陸賈將他扶了起來,無奈的搖着頭,“你沒事吧?”
“沒事?你讓我刺一下看看有沒有事!”
陸賈便叫來一位使臣爲他包紮傷口,又對左右說道:“此人曾歸降大漢,後出使匈奴。”
“不過,你怎麼會在這裡?”
“說來話長啊”
格緩緩說了起來,稽粥在平定周圍部落的時候,並沒有採取冒頓的做法,而是另闢蹊徑,他召集國內的大巫,爲自己造勢,讓他們拜自己爲神.宣稱自己乃是身懷天命,是神靈要他來作爲天下的統治者的,他對匈奴原先簡陋的祭祀習慣做出了改革,並且要求這些大巫們跟着使者前往各地來宣揚這種天命思想。
“他這是想通過神靈來整合各地的部族嗎?”
陸賈皺了皺眉頭,心裡對稽粥又忌憚了幾分。
“我就知道不該來的,我算了一下,就知道這次出行是大凶,我告知稽粥,他還不相信”
格謾罵了起來。
陸賈卻笑着問道:“不如你也爲我這次的出行占卜一下?”
格搖了搖頭,“我不敢算。”
“爲什麼?”
“我怕算出來之後,我大凶。”
陸賈正笑着呢,格卻猛地抓住了他的手,“帶我回唐國!不,送我回唐國!我現在就要回去!”
“我在這裡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尚且不能離開若是你能幫我做事,別說是回唐國,就是在唐國分領土給你做個徹侯,那都是沒有問題的,怎麼樣啊?要不要幫我?”
按着劉長的吩咐,尚方的人給劉長打造了一個巨大且豪華的馬車,這可比當初始皇帝出行時所用的立車和安車還要奢華,因爲這是四個輪子的大車,尚方在上一年便做出了四輪馬車。始皇帝的安車,也比不過這馬車,始皇帝的安車可以當作一個移動的小寢室來用,而這馬車就可以當作一個移動的房屋來用。
這般龐大的馬車,六匹馬來拉乘都有些不夠用,這馬車是在城外製造的,因爲太過龐大,無法在長安那繁華的街道上行駛。
當劉長來打量這座馬車的時候,臉上滿是欣喜,他上下打量着面前這豪華的馬車,時不時點着頭。
三個小傢伙在馬車周圍活蹦亂跳的,格外激動。
劉長大喜,一把摟過一旁的陳陶,“陳侯做的不錯啊。”
“大王所吩咐的,豈敢不用心。”
陳陶早就憑藉着自己的功勞封了侯,在墨家中算是地位最高的大臣了,此刻的陳陶,再也看不出半點楚墨的身影,那精益求精,一絲不苟的態度,讓他越來越像是秦墨了,而各地的墨者也都很敬佩他,已經是將他當作了墨家的領袖來對待。
在劉長的幫助下,陳陶收集了大量的墨家文獻,有意重新使墨家崛起。
不過,儒家,黃老,法家都不是很在意這些人,畢竟失去了政治主張,只剩下了技術的墨家,對他們根本就沒有什麼威脅,叔孫通這一派的儒家,反而是主動與墨家親近,主張重器,成爲了儒家的新異端,遭受了很多的非議,你居然敢跟死敵墨家親近??
叔孫通的名聲本就不好,他自然也不理會這些非議,只是安心繼續自己的主張,改進儒家,讓君王接受儒家。
面對如今這個嶄新的時代,諸多學派其實都是在追求改變,只是,除了儒家和法家,其他幾個學派的革新速度卻是慢了很多,尤其是黃老,如今還癡迷與跟儒家法家幹仗,其自身主張卻並沒有太大的進步。
劉長倒是挺喜歡看他們吵架的,劉長偶爾前往太學,脫了鞋履,坐在陰影處,箕坐着伸出雙腿,讓雙腿享受着陽光的溫暖,自己則是看面前的老頭打架,劉長一看基本能看上一天,都不會覺得無趣,看的那是津津有味。
這也是一種享受。
這一行人馬,前後都是立車開道,騎士徘徊,甲士守護,包括一些侍中,郎中,浩浩蕩蕩的也有近千人的規模。
劉長皺了皺眉頭,看着在遠處等待着王令的大臣們。
“周相啊,這怎麼跟寡人要求的不一樣啊?”
“大王.這便足夠了,當初高皇帝出行,也就是這個陣勢.”
周昌很是無奈,大王這開口就要帶着幾百個官吏,幾千個士卒前往南方,這樣的規模國庫能扛得住嗎?什麼樣的昏君纔會用這樣的規模去巡視天下啊?那不是巡視天下,那是在往國庫裡縱火啊,走一里地,燒千石糧。
劉長心情大好,也就不計較了。
羣臣都在等着大王離開,心裡是萬分焦急,怎麼還不走?
只有陳平和韓信,站在羣臣的外側,不知在談論着什麼。
劉長笑呵呵的走上前去,“最近陳侯總是與我師父攀談啊,不知在談什麼啊?莫不是在談雲夢澤?”
陳平和韓信的臉頓時就黑了。
“河西的戰事,怎麼辦?”
韓信忽然問道。
“師父您自己決定便是國內的事情,當有阿母來處置.不必擔心!”
劉長自信滿滿。
韓信這才點了點頭,“此番前往,多弄些糧食來,有些不夠了。”
“寡人是去巡視天下,又不是去打劫,上哪裡弄糧食來?”
陳平瞥了一眼劉長,“大王除了打劫,不是還有更拿手的嗎?”
“好你個陳平!居然敢說寡人乞討!”
“這是大王自己說的,臣不曾提起。”
在所有準備都充足之後,劉長終於要離開了。
他與羣臣告別,羣臣熱淚盈眶。
他們擦拭着眼淚,那依依不捨的模樣,甚是感人。
就連劉長都有些被打動,“沒有想到啊,你們居然如此捨不得寡人唉,放心吧,寡人定然會早早回來的!”
周昌堅毅的搖着頭,“臣等雖然捨不得大王,可還是希望大王能以國事爲重,不必急着回來!”
“周公真乃賢臣啊。”
劉長握着周昌的手,認真的說道:“請您放心吧。”
劉長上了車,羣臣再三大拜,周昌只覺得渾身都彷彿輕鬆了許多,已經很多年不曾飲酒的他,準備回去後就大飲一場,一醉方休,定要好好珍惜這難得的休息時日,羣臣也是長嘆了一聲,無比的歡喜。
坐在車內,劉長看着面前的三個小傢伙。
劉祥和劉啓都很激動,不斷的在馬車內探索了起來,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封閉式的馬車,都覺得好奇。
“仲父,我們一同坐在車內,是否多有不便?”
“怕什麼!我讓你們坐就坐,你們還年幼,誰敢說什麼?你們就坐在這裡!”
“不,我的意思是,仲父力壯,若是能將馬車讓給我們,自己去騎馬,豈不快哉?”
劉祥認真的說道。
劉長緩緩脫下了鞋履,劉祥頓時叫道:“仲父!戲言!戲言耳!”
劉啓也很開心,只是低聲問道:“仲父,外頭那些侍中,我可以打嗎?”
“你這豎子.今日我不把你們打個半死.”
劉長終於忍不住了,就在他準備動手的時候,卻看到劉安的神色異常的安靜,嘟囔着嘴,臉上再也沒有方纔的激動。
“你這豎子又在想什麼?”
“阿父.我們都走了,大母一個人怎麼辦啊?”
“還有你阿母,有勃陪着啊..”
“阿母他們忙碌,勃又年幼我走的時候,大母很是傷心呢.”
劉安正說着,卻看到面前的阿父忽然沉默了下來。
在城門口的羣臣們此刻都有些激動,終於走了啊,大王終於離開啦,他們恨不得彈冠相慶,相擁而呼,只是遠處那位城陽王還在,他們不敢做的太過分,就怕今天在這裡大呼,明日就要在繡衣那裡高呼了。
張不疑看起來有些悲傷,大王這次外出,居然沒有帶上他。
大王身邊都是一羣佞臣,沒有一個忠臣跟隨,這如何是好啊。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遠遠的看到了一匹戰馬,朝着城內的方向飛奔而來。
羣臣呆愣了片刻,定睛一看,這不是大王嗎???
壞了,他怎麼又回來了?
劉長大笑着,縱馬從他們的身邊飛過,不做停留,羣臣大驚失色,張不疑更是急忙追趕。
劉長就這麼一路衝進了城內,又朝着皇宮的方向飛奔而去。
長樂宮內,呂后獨自一人,坐在了案前。
她也沒有精力再去撫養第二個孫子,很多時候,她寧願坐在這裡,什麼都不做,陽光從窗孔射入,在呂后面前留下了幾個光的斑點,呂后便是看着那斑點,也不知在想着什麼.劉邦逝世已經很多年了,隨着時日的流逝,呂后心裡對劉邦的諸多不滿與厭惡,似乎也在漸漸的消失,有些時候,她甚至開始回憶起高皇帝來。
她變得有些懷舊,劉安在她身邊的時候,她就會說起很多過去的事情,過去的人。
包括她最敬佩的兄長,看着小劉安認真聆聽的樣子,呂后便不由得多說一些,她撫養劉長的時候,已經是接近不惑之年.就在呂后照常的回憶着過往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聲叫喊。
“阿母!!!”
呂后驚訝的擡起頭來,卻看到了急匆匆的走進殿內的劉長。
“阿母,快,起身吧,來人啊,準備些衣裳!”
劉長扶着呂后便起身,開始大聲的吩咐,近侍們目瞪口呆,什麼情況?匈奴打過來了??
“長!你這是做什麼?”
“阿母,我要帶你一起去!”
呂后沉默了片刻,“我已年邁.”
“哎,有我在,您擔心什麼?!”
劉長直接背對着跪坐在了呂后的面前,“來,上來吧,我揹着您過去,他們還在等着呢!”
“豎子!我還沒有老到走不動路的地步!”
“哎,我知道,知道,快上來吧,您拄着柺杖,何時才能到城外?這其他馬車啊,不像我自己的車,甚是晃盪,我揹着您過去,我力大!”
呂后正要反駁幾句呢,劉長便雙手揹着合在一起,圈住呂后的雙腿,輕輕起身,呂后不由得抓住了他的肩膀,頓時就被背了起來,劉長很穩當,半點都不晃盪,呂后反應過來,叫道:“成何體統!放我下來!”
“哈哈哈,我年幼時,阿母便是如此揹着我,四處走動,今日,便由我來揹着阿母!”
“走嘍!”
劉長揹着呂后就走出了大殿,他的步伐穩健,走的不快也不慢,卻很穩當,他邊走邊叫道:“讓夏無且帶上十個太醫跟着我走!”
當劉長走出皇宮的時候,甲士們已經追了上來,劉長就令人牽着馬,在衆人的簇擁下,揹着阿母朝着城外走去,邊走邊說,說個沒完沒了,“阿母,我已經做好準備了,我那馬車,是四輪之車,不會輕易晃動,沿路有太醫跟隨,有我來親自照顧,阿母已經十多年不曾離開長安了吧,這次我就帶着您出去看看!”
羣臣看到這一幕,那自然也是目瞪口呆。
有大臣捅了捅一旁的叔孫通,“這樣真的可以嗎?”
叔孫通勃然大怒,“你無母?城陽王何在?!”
劉長看似走的緩慢,可他個高,很快就走到了馬車身邊,在幾個侍中的幫助下,他讓呂后上了自己的車,呂后此刻還是有些茫然,“我若是走了,國內之事怎麼辦?”
“無礙,周相!!!”
“大王。”
周昌小跑着走到了劉長的身邊,“這段時日,您便自己來決定廟堂之事,遇到大事,可以跟我兄長商談。”
“唯!”
劉長又看着前方的騎士,叫囂道:“告訴前方的各個郡縣諸國!我這番前往,道路必須平坦,但凡有一處使得寡人之車顛簸,寡人便烹了那裡的大小官吏!一個不留!”
“不可!”
呂后憤怒的說道:“豈能讓官吏們將心思用在奉承你的事情上?!”
“哈哈哈,寡人壯,聽不得您的勸!”
劉長不管不顧,上了車,便令人繼續行駛。
果然,這馬車很是平穩,呂后的臉色還是不太好看,“爲了這樣的事情去耗費地方的財力,實在不該。”
“寡人討伐匈奴,治理大漢,有那麼多的貢獻,便是消耗了些財力又如何?道路修好了,又不是隻有寡人一人來用!”
呂后頓時就說不出話來了。
“你這豎子.”
劉長咧嘴傻笑了起來,“阿母,我聽聞單父有美食,這次前往,阿母可得帶我們轉一轉啊。”
劉安在看到呂后上車之後,就開心的不行,膩歪在呂后的懷裡,此刻聽到美食,他眼前一亮,“大母?是真的嗎?”
呂后無奈的看着安,安受到其父的影響,小小年紀,卻已經是宮內有名的美食家,平生最喜歡的就是鑽研美食,創新美食,當然,父子兩人還是不同的,劉長好烹人,劉安好烹飪。
“是真的到時候,我帶你去吃。”
“太好了!”
劉安幾句話,就轉移了話題,呂后就不再去訓斥劉長了,至於其他兩個豎子,此刻卻格外乖巧的坐在一旁,再也沒有說讓劉長下去,或者是要出去打近侍這類的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