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轟笑,上官連華淡淡地笑:“如果真是如此,那在好不過了。”
輕浮男子又發出譏諷的笑道:“上官兄眼光極高,挑遍了這城中的頭牌美人,也沒能入得了眼的。這可是最後一家了,最好的總是留在最好,只怕你今兒個走不了了。”
上官連華淡淡地笑,不語,徑直在桌邊坐下,斟了酒便奪自飲了起來。
春娘忙招呼道:“各位客官,請坐,請坐。”
衆人聽言,便紛紛落坐下來。
幾人嚷了開來,要姑娘陪着喝酒才飲得開來,若是沒了姑娘,就算瓊獎玉液,進了口中,也不過如白水無味。
春娘忙招呼翠紅春柳等姑娘站成一字排開,個個都如花般嬌美,站在前方,已讓那浪蕩子弟花了眼睛。
幾人忙不迭地將美女擁入懷中,只上官連華一人仍自斟自飲。
“我說了吧,上官兄就不是此道中人,還是回家對着紙墨筆畫過活去吧!”輕浮男子邊與姑娘喝着酒,連扭過頭來,對上官連華說到。
“不過上官兄也真是的,好好地讀着書卻又跑到溫柔鄉來做什麼?”另一個男子疑問到。
上官連華不語,倒是輕浮男子接口道:“莫不是被哪家姑娘傷了心,來這裡強作開心?”
上官連華端着酒杯的手就抖了抖。
衆人轟笑了一翻,對着春娘道:“春娘,你這兒不是有個姑娘不輕易出場的嗎?我們都沒見過她的面,到底是什麼神仙一樣的人物,叫出來給我們瞧瞧,也讓上官兄開開眼,免得他爲了這一株小花小草,就看不到外面的春光爛漫。”
春娘苦笑了一下道:“蘇姑娘最近身子不適,不便出來了。”
“那這樣,她下來不下來?”輕浮男子搜出來一錠金子,啪地一聲擲到桌上。
春娘苦笑着搖搖頭。
“行,顯銀少嘛,這兒是一千兩,再不出來,可別怪大爺不給面子了。”
春娘愣了愣,這下可頭大了,遇見這種財大氣粗的爺趕也趕不得,若是得罪了,可就在這地盤上混不下去了。
小蠻那邊也不敢去請,雖說小蠻是好說話的性子,但不知怎麼的,總覺得從她身上散發出來一種尊貴的威嚴,令她不敢輕易去打擾。
只能口頭先應了下來,退出身後,在廳堂裡不斷地轉圈,急得頭上的汗直冒。
蘇辛夷恰巧走下樓遞,想着最近悶了些,去城裡散散心,看看路邊風景什麼的,見春娘急得不停打轉,便拍了下她的肩道:“怎麼了,急成這個樣子?”
春娘便老老實實地說:“來了幾個浪蕩子,非要見你呢!”
蘇辛夷一笑:“那就見唄,沒什麼大不了的!”
端了個小盞杯掀了簾子進去,只見裡頭一羣浪蕩子弟歪在姑娘的懷裡,見了美人進來,便直直地盯着,一時忘了自己正在幹什麼,均不作聲,只看着那美人,彷彿是從天上突地飄下來的,身着一身白衣,便似仙外白蓮,美得令人不敢聲張,怕一出聲,便驚擾了美人。
只是蘇辛夷大大方方地將杯子一端,笑道:“小蠻來遲,先自罰一杯,請各位不要罪怪”
說着,便將杯子向脣邊頭去,卻突地被人扼住了手腕,擡起頭來,便是一雙憤
怒的眼睛。
“你…”蘇辛夷一擡頭,看見那張臉。少年的模樣長開來,又有着男人的陽剛,不失雅儒的氣息,似乎有些面熟,剎那間想起來,那個馬上的少年,曾經羞澀地問:“姑娘可曾婚配,家住何方。”
一別時光指縫過,再見卻在溫柔鄉,脂香粉濃杯觥盞,只是美人沾塵霜。
“走,跟我走!”上官連華低沉的嗓音已無少年郎時的清澀。
春娘見狀,只道是蘇辛夷被客人欺負,急得忙上來幫蘇辛夷掙脫。
上官連華只能放了手,平穩了一下心情道:“我找了整整三年,卻沒想到你會在這裡。”
蘇辛夷微笑道:“多謝公子掛心,只是命運坎坷,只能落腳在這書寓,方得一寸安靜之地。”
後頭那個輕浮男子道:“難道這姑娘便是上官兄魂牽夢縈的佳人,好是好,只可惜了,落在這書寓會有幾個乾淨佳人?”
上官連華的臉頓時青一陣,白一陣,撇頭看向春娘道:“贖她,要多少銀兩?”
未等春娘開口,蘇辛夷便道:“我不贖身!”
上官連華呆了一呆,道:“爲何?”
“這書寓本就熱鬧,又繁華,又有美酒佳餚,好有人哄我開心,這便是好的了,爲何還要贖身出去受那苦難?”蘇辛夷微笑着看着眼前的男人。
只見他擰着眉頭,眼中露出的憤怒幾欲將她吞滅。
“你…”他氣得幾乎氣結,咬着牙道:“想不到你盡是這麼虛榮的女人。”
身後的輕浮男子見狀道:“這樣的佳人獨自收在府上,上官兄你未免自私了點吧。”
上官連華輕哼一聲,只是深深地看了蘇辛夷一眼,便掀了簾子,大步地往外走出去了。
春娘一陣寒道:“這…這可如何是好?”
蘇辛夷看着他遠走的背影道:“春娘,銀子可賺夠了?不如,我們再換一地兒吧。”
朱樓書寓徹夜未熄燈,春娘收着細軟,邊喃喃着說:“唉呀,才這六個月就賺了六千兩,平均每個月都有一千兩呢,再換個地兒,又要重新開始,可就不知道有沒有這麼好的了呢!”
蘇辛夷微笑着道:“才六千兩呢,換個地兒一個月就有這個數。”
“真的?”春娘眼睛一亮,又黯了下去道:“真有些捨不得,畢竟是第一次呢!”
蘇辛夷微笑,拍了拍她的肩道:“趕緊,再晚一些,我們只怕走不了了!”
春娘疑惑,但也沒多問,細細地收拾了一番,已是五更了。
兩人出了門,回頭望了望書寓,都各自嘆了口氣,慢慢向着城外出去。
城門還未開,幾個守城的士兵看了蘇辛夷不住地打探。
好不容易等到七更了,排好着隊往城外走,不料那士兵手一橫道:“你們先在一旁侯着,有事要問你。”
春娘愣愣着道:“喏,我們的銅牌都有,爲什麼不讓我們出去?”
“有銅版也不讓出。”
“怎麼這麼不講理呢?”春娘一橫心,試着跟那士兵講道理。
士兵充耳不聞,只道:“相國爺家的公子早早交待了,我們這兒有你們的畫
像,你們兩是不是犯了什麼事兒?惹了上官公子?死了這條心吧,沒他的命令,這四個城門都不讓你們出去的了。”
春娘氣結,只能和蘇辛夷在一旁待立着,又不能走,幾個士兵都看着呢,蘇辛夷真是後悔,若是讓春娘一人走或許是脫得了身的,自己再隱身去與她匯合,這樣便萬無一失,卻未想到,那上官公子卻又搶先了一步。
只是他,一晃三年過了,這個羞澀少年變成了一個男人,剛毅的眼神,有些霸道,看她的時候,深沉的,但滿滿的卻都是愛意。
她是看得出來的。
不過,她是下山來玩的,若是有了些情劫什麼的,就變得不簡單的。想想便頭疼,揉着太陽穴,便看見那一區白馬便奔至身邊。
馬上男子一拉繩索,白馬長嘯一聲,立定後,看見那男子面容俊雅,側面剛毅有力,眼神亦是如此堅定。
面無表情地看向她,伸出手來,直接將她凌空拉上馬背。春娘愣了一下追上去,直喊到:“小蠻,小蠻。”
蘇辛夷回過頭喊道:“春娘,在書寓裡等我。”
白馬一直奔跑着,上官連華兩隻手從後面伸過來,拉着繩過,便已將她擁在懷中了。
感覺他從後面呼吸的聲音,炙熱的,胸膛貼着她的背,便能感覺到他的心跳,有力的,溫暖的。
她轉過頭來看向他,問:“你倆帶我去哪裡?”
他未看她一眼,直直地越過她,看向遠處去。也不答她的話,面無表情,冷若冰霜。
她一時覺得興起,便扭過身子來,一隻手覆在他的臉上,笑嘻嘻地道:“你不在乎我是一個不潔的青樓女子?”
他騰出一隻手,將她的手惡狠狠地拍掉,厭惡地看了她一眼,仍是沒有作答。
白馬穿過主街道,拐個彎,又是小衚衕,再跑進去,又是兩條小蒼子,這才停了下來。
硃色的門,兩扇開,前頭站了個老媽子和小女童。
見了上官連華道:“公子好!”
又轉了頭對着蘇辛夷道:“姑娘好!”
到底是嫌她是青樓女子了。在那裡混着的姑娘有幾個能在贖身後得人憐惜的?蘇辛夷也不在乎,只擡頭看了看天,又望着裡面瞧了瞧,皺眉道:“小了些,又窄又仄,住着好不自在呢!”
轉頭看向上官連華,他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好像在等她說出什麼話來似的。
想了想,沒明白,便歪着頭道:“怎麼了?”
上官連華不語,心中直想着,若是她在乎自己是怎麼想的,哪怕只說出一個字,說:原來你嫌我是青樓女子,那樣的話,只要是半個字,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將她拉上馬,往自家府上帶去的。
但她沒有,她顯然不在乎他的。
只拉着他道:“我們回書寓去好不好?”
他頓時心裡就涼了半截了。
那個地方,煙花巷,溫柔鄉,去的那些都是些什麼人?個個都是酒色之陡,大腹便便又醜陋不堪。
一想到這些,他忍不住就要怒火中天,冷冷地說:“你再也不想那個地方,只在這裡好好待着了!”
但徑直拉着她,進了這斑駁脫落的兩扇開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