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聞言不解，疑惑的拿起摺子，半晌臉上茫然更甚。
密旨是寫給林如海的，大致意思是準備一下年終回京述職。
又說之前提到的鹽業另置部門問題，等這次競價大會完結了會有後續動作。
最後更是點明，讓賈璉直接帶着學成的四十位學員回京。
“姑父，侄兒不明白。”
心裡的不虞消散，賈璉更加疑惑。
他在江南待着的這些日子，跟林如海相處的時候還是算很多的。
林如海爲人還算正派，又在官場縱橫這麼多年，有意無意的，也教會了賈璉很多。
所以賈璉一點都不懷疑林如海會做出對他無益的事情。
但現在的局勢是，只要京都的競賽大會如約舉行了，天下大勢如此。
說句不要臉的話，將來天下掌鹽的地方官員都是他的學生！
所以只要再等等，再等一個月，他這一年多時間所有的努力就要得到成果了，林如海竟然對上面說……
讓他去京都？
那現在的功勞，豈不是就全部歸各地方縣令、知州一類的官員了？！
見賈璉臉上依舊不甚開懷，林如海嘆氣。
“就算你不去幫王大人的忙，競拍大會結束，這個功勞的絕對落不到你身上。”
當了這麼久麼孤臣，這些年彈劾他的摺子估計能比他自己都高。
但爲什麼他依舊安安穩穩的當他的巡鹽御史？
林如海憑藉的，不過就是對皇帝心理的揣測罷了。
賈璉對競拍大會的野心，林如海是看在眼裡的。
之前沒說，是因爲知道說了也沒用。
賈璉的身份擺在那兒。
正五品京府同知。
競拍大會這種面向整個大宣的大事，賈璉的身份還不夠格，當然如果皇帝讓他去主持的話，他肯定會把賈璉帶着的。
但是問題是皇帝沒有這麼做。
其實這點林如海是感激的，家破人亡的原因，他心裡很清楚。
本來江南的這些人暗地裡就恨他恨得牙癢癢，如果到時候一部分沒有拿到經銷權的破罐子破摔，總會讓這些人找到漏洞的。
而且林如海明顯感覺到皇帝對賈璉的打壓。
但是這次不同，這次已經有了王子騰打頭炮，賈璉就變得可有可無起來。
這樣就算是賈璉居功至偉，功勞的大頭也在王子騰的身上。
對於林如海的話賈璉當然是認同的，因爲前面幾次和這次的事，還有臨走之前皇帝的一言一行，甚至一個眼神。
讓賈璉明白，皇帝恐怕就是看他不爽！
而現在回京，無異是最好的結果。
屆時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上頭怎麼也會意思一下的。
現在距離競拍大會只剩下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時間緊急。手頭上的事情賈璉直接交代給了新任知州曹仁德。
雖說年歲不小，爲人迂腐。
但是賈璉這將近一年的時間，和曹仁德相處其實很是愉快。
而曹仁德原本以爲賈璉只是一個蒙受祖蔭的紈絝，但是在親眼看到這個年輕人在炎炎烈日下來回奔波，心裡的印象也有了改觀。
五天後靜海碼頭，賈璉帶着四十個學生，並每人配備的四個熟練鹽工、還有翡翠興兒等人往京都。
盛夏，陽光曬得人晃眼。
碼頭上，賈璉看着面前的場景突然鼻酸。
沿岸百姓自發的手上提着竹籃或者揹簍或者包袱。
“賈大人，靜海竈戶多謝您的大恩大德！”
之前帶頭罵賈璉狗官的漢子依舊穿着露膀子的背心，錚錚鐵漢哭得像個孩子。
他現在是靜海鹽場的一個小工頭了，鹽場每天管一頓飯，一葷一素，每個月還有五百文的工錢，而且還不用往上頭繳稅。
“賈大人，這是我們的一點小小心意，希望您不要嫌棄。”
不等賈璉反應過來，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上前，打開自己手上的籃子。
裡面放着的是曬乾的魚乾和雞蛋。
或許對賈璉來說，這些並算不得什麼，但是對於老婆婆來說，這已經是家裡最值錢的東西了。
她兒子原本因爲交不起稅東躲西藏，現在在鹽場做工，每月有三百文的工錢。
雖然家中依舊負債累累，但是因爲這個固定的收入，讓她們全家看到了希望。
這樣的故事在前來送行的百姓中不勝枚舉。
或許連賈璉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當初他的一個小小舉動，換來的千百個家庭對未來生活的希望。
船隻漸漸開遠，學生們和賈璉身上莫不都是大包小包。
百姓們很淳樸，送來的都是普通的土特產。
京都，隨着競價大會的臨近，蜂擁到京都的商戶越來越多。
絡繹不絕拜訪的人，差點沒將王子騰的門檻踩破。
賈府。
王子騰賈赦賈政共聚一堂。
“璉哥兒還有多久？”
賈璉要從江南迴來的消息，早在聖上沒有下旨前，林如海就傳信兒回來的。
私心講，賈赦是不願意的。
雖然賈赦不知道賈璉在江南到底做了什麼，但是後期賈璉擴建鹽田，帶人奔波的事情還是知道的。
到時候只能競價大會一結束，不管賈璉是外放還是回京。
三品是跑不了的。
所以加上之前的事情，賈赦雖然嘴巴沒說，但是看王子騰還是十分不順眼。
“信上說初八出門的，想來快到了。”
賈政見賈赦悶聲不說話，心裡猜到幾分，臉上露出幾分愉悅。
隨着王子騰的水漲船高，雖然王夫人現在幾乎已經人事不知，但是很明顯的，邀請他的帖子多了不少。
宮裡元春的日子比起當初也好過不少。
宮裡頭的都是人精，打狗看主人，賈元春背後有個天子寵臣的舅舅，自然樂得行方便。
“如海兄信函中可有提到關於競價的事情？”
王子騰皺眉，眼看再不到半月的光景就是八月中秋，但是競價大會他卻依舊沒有個詳細的章程。
幾位皇子和權臣隔三差五的遞帖子，皇帝的態度擺在那兒。賈璉在江南的作爲他雖有所耳聞，卻也並不放在心上。只當賈璉是受了林如海的指點行事。
只是現在賈璉還在路上，關於競價的方案林如海沒有送來。如果是直接告知的賈璉，萬一路途上出點什麼意外，他纔要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