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距離張崇信逝世，已經過去了整整十五年。
在這十五年裡，聯邦發生了太多重大事件，不過對老張家來說，基本上沒有多少影響，生活整體上還算平穩。
今年是張昊擔任執政官的第四個任期，同時也是最後一個任期，到了明年三月份，他就要正式交棒了。
眼下已經是八月底了，接下來的任期，滿打滿算只有半年多一點的時間。
執政官府邸，張國欣，也就是長大後的果果，一陣風似的地衝進了老爸的辦公室。
剛上任半年的執政官助理小黃，對此沒有半點反應，早就見怪不怪了。
認真說起來，整個執政官府邸，也就這位小魔王纔會有如此做派，其他人要麼不敢，要麼早就懂事了。
“爸爸，你要幫我做主。”
聽到寶貝女兒的聲音，張昊立馬換上了一副笑臉：“又怎麼了？是不是小胖虎他們幾個又惹你這個姑姑生氣了？”
在過去的這十五年裡，他們家老大和老二除了事業有成，兩個兒媳婦在生孩子方面也沒放鬆，陸陸續續給他新添了三個孫子和三個孫女。
其中，張國軒總共有四個孩子，兩兒兩女；張國紀這邊則是兩兒一女。
兄弟倆之所以生了這麼多孩子，主要有三大原因：
首先，官方這些年一直在大力宣傳多生多育，作爲聯邦第一家庭，自然要作出表率，不能落後於人；
其次，張國紀兄弟倆本來就是大家庭出生，加上爺爺奶奶多年的嘮叨，對生孩子這件事並不排斥；
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三井美惠和管彤這對妯娌，一個是二婚，一個出身低，兩人的危機感都很強，因此都想通過多生孩子來穩定婚姻。
至於效果，還是很明顯的，最起碼兩人老公幾乎沒怎麼鬧過緋聞。
與之相反，兩個小叔子就是妥妥的反面教材，兩兄弟根本不想結婚，甚至爲了應對婆婆的催婚，直接弄出了好幾個私生子，讓老張家顏面受損。
言歸正傳，張國欣直接來到了老爸身後，主動幫對方按起了肩膀。
“爸，這次跟小胖虎他們沒關係。”
說起大哥和二哥，兩人一個在信豐島當市長，一個在閩德經營公司，平時都很少回來，不過幾個侄子和侄女都留在了首都，主要是陪着曾祖母。
老太太已經九十歲高齡了，又特別喜歡熱鬧，沒人敢忤逆不孝。
張昊放下了手中的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別賣關子了，說吧，到底是什麼事？”
“爸，你先答應我，我才能說。”
張國欣撒嬌道。
“行，爸爸答應你了，你快說吧！”
張昊毫不猶豫道。
“唔嗯……”張國欣興奮地在老爸臉上狠狠親了一口，“爸，你太好了。”
張昊立馬裝出一副嫌棄模樣，伸手擦了擦臉上的口水：“都成大姑娘了，要注意形象，以後別來這一套了。”
“哼，我纔不外乎外人的看法，爸爸你放心，我永遠都是你的小棉襖。”
張國軒滿不在乎道。
張昊擺了擺手，將話題拉了回來：“爸爸工作很忙，沒時間陪你玩鬧，別東扯西拉了，趕緊說正事。”
張國欣立馬收起笑臉，開門見山道：“爸，我不想上大學了，我想去應聘動物園的熊貓飼養員。”
大姑娘今年剛好十八歲，正是上大學的年紀，而且學校也都確定好了。
“什麼？”張昊臉色一變，毫不猶豫地拒絕道：“不行，這絕對不行。”
他雖然溺愛女兒，但腦袋並沒有糊塗，當然知道“父母之愛子，則爲之計深遠”的道理，怎麼可能會容許女兒胡來。
“爸……你剛剛都答應我了。”
張國欣撅起了小嘴。
“爸爸剛纔說的不算。”
“怎麼能這樣？爸爸你是執政官，難道不應該是一言九鼎嗎？”
張昊沒好氣道：“別跟爸爸耍小聰明，這件事沒得商量。”
“哇，爸爸你要是這樣，我生氣了。”
張國欣氣呼呼道。
張昊見狀，頓時心中一軟：“乖女兒，別生氣了，爸爸這麼做也是爲了你好，你怎麼就不聽話呢？”
“真爲我好，那就應該讓我去動物園，爸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從小就想親手養一隻大熊貓。”
“你那是愛好，不是職業，你要分清現實，不要由着性子胡來。”
張昊苦口婆心道。
他是真沒想到，小女兒心裡一直裝着這件事。
大概是十年前，當時上映了一部關於熊貓題材的動畫電影，小棉襖看過以後，立馬吵着要養一隻大熊貓當坐騎。
張昊雖然是執政官，家裡也不缺錢，但依然無法滿足女兒的這個“小小”願望，最終好說歹說，又陪着小女兒去了幾次熊貓館後，這件事不了了之。
沒想到，現在又被翻出來了。
張國欣當場反駁道：“爸爸你告訴我，愛好爲什麼不能當職業？”
“呃，也不是不行，等你大學畢業了，想幹嘛都行。”
張昊差點被自己給繞糊塗了。
“我幹嘛要上大學？直接去動物園應聘不成嗎？”
“上大學可以學到很多專業的知識和技能，順便還能認識很多新朋友，是人生當中必不可少的一個階段……”
張國欣趕忙打斷道：“爸，你別給我灌雞湯了，大學錄取率那麼低，大部分同學都考不上大學，按照你這種說法，你讓其他同學怎麼辦？”
“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別人那是沒條件，如果有條件，你去問問你的那些同班同學，看他們願不願意上大學？”
“別人怎樣我不管，反正我不想上大學，你就答應我吧？再說了，我也不喜歡音樂專業，去了也是浪費時間。”
張國欣搖了搖老爸的胳膊。
張昊滿臉無奈：“那你不早說？當初問你想上什麼專業，你一口選了音樂專業，我還以爲你喜歡音樂呢？”
“那是我媽幫我選的。”
張國欣嘟了嘟嘴。
“行了，現在改專業還來得及，你自己想好了要學什麼專業，回頭我幫你打個電話。”張昊忍不住嘆了口氣。
張國欣聞言，頓時急了：
“爸，你怎麼這樣？我都說了，我不想上大學。”
張昊突然靈光一閃：“你不是想當熊貓飼養員嗎？爸爸幫你選個跟熊貓飼養相關的專業，這樣就能兩全其美了。”
“飼養熊貓還需要專業？”
張國欣遲疑道。
其實，她學習成績很差，之所以想當熊貓飼養員，也有逃避學習的目的。
“怎麼不需要，你如果不信，可以上網查查動物園之前發佈的招聘信息，就連最基本的工作崗位，都有專業要求。”
張昊耐心勸道。張國欣皺了皺眉頭，語氣中充滿了不耐煩：“爸，我真不想上大學。”
“別的事都能商量，這件事不行。”
張昊毫不動搖道。
張國欣頓時臉色一垮，嘴硬道：“哼，你不同意沒關係，我去找奶奶，我奶最疼我了。”
“找你奶奶也沒用，你奶奶雖然老了，但腦袋清醒着呢，不會跟着你一起胡鬧的，不信你去試試。”
“這樣吧……”見女兒悶悶不樂，張昊又心軟了，於是再退了一步：“別生悶氣了，爸爸容許你半工半讀。”
“什麼是半工半讀？”
張國欣好奇道。
“半工半讀就是在你學習之餘，可以去動物園兼職當熊貓飼養員，不管你答不答應，這都是爸爸最後的條件。”
張昊硬着心腸下了最後通牒。
張國欣猶豫了一下，試着詢問道：“能不能給我一點考慮時間？”
“當然沒問題，開學之前跟我一聲就行了，我讓人幫你辦理相關手續。”
張昊笑着點點頭。
“那好吧！爸爸，我出去了，不打擾你工作了。”
張國欣整個人彷彿失去了活力。
張昊看着小女兒的背影，下意識地安慰道：“別喪氣，大學沒你想得那麼可怕，很自由的，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張國欣沒有開口，只是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唉，小棉襖終於長大了，知道跟爸爸對着幹了。”
張昊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
離開了老爸的辦公室，張國欣轉身去了奶奶那裡，想尋求一些安慰。
“咦？三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張國棟看着小妹，笑着回答道：“剛到家不久，你剛纔去爸那兒了？”
自從爺爺去世後，他們和奶奶直接搬進了政官府邸，而且一住就是十幾年，早就把這裡當成真正的家了。
“嗯，爸爸剛剛還在說你，讓你給小哥當個好榜樣，早點結婚。”
張國欣隨口調侃道。
張國棟當場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想騙我？如果我猜的不錯，這話應該是你自己編的吧？”
這些年下來，他早就摸透了老爸的想法，老爸對於他們兄弟倆的不婚狀態，是既不贊成，但也沒有明確反對。
用一個詞形容，那就是默認。
“三哥，實話告訴你，這番話還真不是我編的，是老媽的原話，不信你問問奶奶，奶奶可以給我作證。”
張國欣上前挽住了奶奶的胳膊。
李大娟立馬附和道：“安安，你妹妹沒有說謊，你媽確實說過這些，你也不小了，聽奶奶的話，趕緊把婚結了。
你就算不爲自己考慮，也得爲兩個孩子想想吧？難道你要讓他們一輩子都頂着私生子的壞名聲？”
老太太說完，滿臉憐惜地看了一眼正在不遠處玩耍的重孫子和重孫女。
“奶奶……”張國棟苦笑一聲，“這都什麼年代了，現如今社會上非婚生子的人多了去了，怎麼可能會有歧視？”
最近十年，由於氣候越來越冷，整個社會都瀰漫着一股淡淡的絕望，反映到具體事件上，就是結婚率的暴跌。
當然了，也有可能是社會化撫養產生的副作用，人一旦沒了養育子女的緊迫感，婚姻似乎變得越來越可有可無。
這裡簡單介紹一下，經過十幾年不間斷努力，社會化撫養終於取得了階段性成果，本土、東南亞、外加澳洲和紐西蘭，總算是全面實現了社會化撫養。
呃，好像把話說得太滿了。
認真說起來，社會化撫養確實算不上百分百成功，至少當前的社會化撫養，依然採用的是自願原則。
這也是目前最高效的方案。
也正因爲如此，各地的撫養中心漸漸變成了帶有救助性質的公益機構，完全背離了當初的設想。
這大概就是現實和理想的差距吧！
面對三孫子的“胡說八道”，李大娟忍不住拍了一下對方的胳膊：“連奶奶的話都不願意聽了？是不是？”
“奶奶，我不是這個意思。”
張國棟訕訕一笑。
“那就趕緊結婚啊？”
李大娟連忙催促道。
從大孫子結婚那天算起，老張家已經有足足十五年沒辦過婚禮，她老人家的耐心都快被耗光了。
張國棟束手無策，只能向小妹投去了求救目光，小妹是全家人的寶貝疙瘩，有時候說話比他管用。
張國欣想到了三哥對她的好，立馬幫着解圍道：“奶奶，其實三哥說得也沒錯，這結婚有結婚的好，不結婚也有不結婚的好，咱們沒必要非要逼着三哥結婚。”
“瞎說，不結婚能有什麼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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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娟笑罵道。
“這不明擺着嘛，不結婚可以多找幾個老婆……不對，應該是伴侶，就算一個伴侶只生一個孩子，加起來也比……”張國欣強詞奪理道。
“快別說了。”李大娟趕忙打斷道，“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也不害臊，從來聽來的這麼多歪理邪說？”
“這有什麼？電視劇上不都是這麼演的嗎？”張國欣大言不慚道。
李大娟嘆了一口氣，隨即嘮叨道：“回頭有時間，我要跟你爸好好說說，讓他管一管電視臺，不能什麼破電視劇都往外面播，太容易影響小孩子了。”
“奶奶，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我偷聽過我爸開會，我爸親口說的，現在結婚率不重要，重要的是生育率，也就是要多生孩子。”
“這不是在亂來麼？”
老太太有些不服氣。
張國欣古靈精怪道：“奶，您老人家摸着自己的良心說，到底想要的是一個孫媳婦，還是七八個重孫子？”
“……”老太太立馬不說話了。
“嘿嘿……”張國欣嘿嘿一笑，“怎麼？被我說中了吧？”
李大娟看了一眼三孫子，隨後擺了擺手：“算了，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奶奶想管也管不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奶奶，您放心，我一定給您老人家多添幾個重孫子和重孫女。”
張國棟緊跟着表態道。
說完，他偷偷向小妹比了個大拇指，這個理由果然很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