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一醒過來就問病情。
莫慈抿了抿脣，沒有直說。
因爲病情並不是一個可以讓外婆輕易接受的病。
如果是良性的腦瘤他大概就不會這麼遲疑，可是，是惡性的腫瘤。
這樣重的病情，說出來只會讓外婆覺得害怕，難以接受。
他沒有馬上回答，外婆皺了皺眉，也覺得不好：“是不是我得了什麼不好的病？”
蔣美琳跟安景宏都是知道病情的，這個時候臉上出現的表情也很難堪。
外婆見莫慈不回答，就將視線望向安景宏。
蔣美琳一看外婆問病情，莫慈不回答，有點怕安景宏把病情給如實說出來。
立刻就開口接過話頭：“小慈在這裡守了一個晚上了，昨晚醫生說病情的時候是奕琛跟初心去辦公室聽見的，不如等會兒奕琛跟初心回來了，讓小兩口跟你說。”
蔣美琳這樣回答，安景宏那邊也馬上反應過來，順着蔣美琳繼續道：“是啊，不是什麼嚴重的病，等待會兒奕琛跟初心回來了再說吧。”
外婆這才點了點頭。
蔣美琳見這個話題被壓下去了，纔開口問外婆：“初心外婆啊，你還沒吃早點，我下去給你買份早點，要不然待會兒輸液你會不舒服的。”
外婆點點頭：“麻煩你了，親家母。”
“不麻煩不麻煩。”
蔣美琳容易變通，說完之後便轉身藉着買早點的由頭要給莫初心跟蔣奕琛說說剛纔的事情。
免得這小兩口說漏了嘴。
剛好，一開門就看見蔣奕琛跟莫初心從走廊上走過來。
蔣美琳趕緊將房門關上。
莫初心看見她，叫了她一聲：“媽，你怎麼在這兒？”
蔣美琳笑笑，攔在她跟蔣奕琛的惡面前：“我昨天晚上聽說你外婆住院就過來了。”
“真是麻煩你了，媽。”
蔣美琳看着這個兒媳婦心裡就喜歡，但是想起剛纔的事情，還是先開口提醒：“你外婆已經醒過來了，剛纔問莫慈病情，莫慈支支吾吾的沒有說出來，我看他是不想直接將病情告訴你外婆，所以待會兒你外婆要是問你倆，你倆想好了在回答。”
莫初心心裡有點難受，點了點頭，應下：“謝謝媽你提醒我。”
蔣美琳看莫初心傷心，伸手抓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初心，你也不要這麼擔心，我已經在忙你找國內最好的醫生來幫你外婆做手術，就算腫瘤是惡性的，保持樂觀的心態，也是有很大的機會也是治癒的。”
莫初心點點頭，眼睛裡面卻有淺淺的霧氣騰昇上來。
蔣美琳嘆了口氣，放開她的手：“你外婆待會兒要輸液，不能空着肚子，我去買份早點，你們兩個先去看看外婆吧。”
蔣美琳說完，又看向蔣奕琛：“奕琛啊，好好照顧初心。”
難得，這一次蔣奕琛溫聲應了：“嗯。”
蔣美琳下樓去買早餐。
蔣奕琛跟莫初心進病房裡去看外婆。
外婆聽見開門的聲音就看過來。
莫初心一看外婆醒過來，臉上就露出一個笑容，但是眼睛裡賣弄的淚水卻讓外婆也看的清清楚楚。
她走到病牀前，蹲下握着外婆的手：“外婆你醒了。”
話才說了一句，眼睛裡面的淚水就流出來了。
外婆看見她哭，埋怨：“哭什麼啊，又不是什麼大事，我就是暈倒了，現在不是醒過來了嗎？”
莫初心點頭：“嗯。”
外婆看着她哭，擡手給她擦了餐臉上的淚水：“你這孩子，從小到大也沒有哭過幾次，怎麼現在結了婚，都變成大人了，反而愛哭起來了。”
莫初心擡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淚，想到剛纔蔣美琳說的話，揚起脣角來：“都是因爲外婆一直很硬朗，所以偶爾暈倒一次，我才更擔心。”
外婆笑笑：“好了，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外婆哄她。
蔣奕琛抽了張面巾紙遞給她，她接過來擦眼淚。
這邊外婆看着她擦去了眼淚，才問她：“我暈倒是嚇着你們了，不過我也不知道是怎麼暈倒的，你們不是見了醫生嗎？醫生怎麼說？”
莫初心微微一怔，擦眼淚的動作也頓了頓。
接着，纔開口：“是……腦瘤。”
外婆有一瞬間的怔愣。
旁邊蔣奕琛的手指攥了攥，想要過來提醒莫初心。
莫初心卻抓緊了外婆的手，微笑：“外婆，你不要被這個病情嚇到，是良性的。”
莫慈看着姐姐，覺得自己的心都被姐姐給嚇得使勁鎖了一下。
外婆半信半疑的看着莫初心：“那麼，這個病好治嗎？”
老人家對這個病情不是很瞭解，唯一想問的，無非就是這個病好治還是不好治。
莫初心臉上的笑容一直清淡的保持着，唯恐外婆看出什麼蹊蹺來：“外婆，醫生說了，這個病聽起來嚇人，但是做幾次手術之後，就能痊癒。”
外婆一輩子也沒有上過手術檯，平日裡面身體硬朗，現在聽說要手術好幾次，不禁皺起眉來，有些擔心：“還要手術好幾次啊？”
莫初心握着外婆的手，輕聲安慰她：“外婆別怕，做過這幾次手術你就不會忽然昏倒了，外婆害怕做手術嗎？”
“那倒不是……”
外婆憂心忡忡。
莫初心聽到外婆說不害怕手術，就截住了外婆接下來的話：“好了外婆，你不要擔心手術的事情，你好好在醫院裡面接受治療，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等手術做完了，病好了，我就接外婆回去住。”
“嗯，”外婆被安撫下來，點了點頭，忽然又想起什麼來：“今天不是工作日麼？你怎麼沒有上班？”
“請假了，外婆住院我哪裡還有什麼心情上班。”
“你不是說我的病不嚴重麼，怎麼可以隨隨便便的請假？”
莫初心笑笑：“我請了一上午假，下午就去上班了。”
外婆這才點點頭不再繼續問。
安麗萍去買早餐，買了容易消化的小米粥跟菜包子。
拿來之後看見外婆醒過來了，立刻將手裡的早餐帶子遞給蔣奕琛，去跟外婆說話：“外婆，您醒過來了啊？”
“讓你們擔心了。”
安麗萍轉頭看向莫初心：“最擔心的還要數初心啊。”
“這孩子表面看起來長大了，實際上心裡還是長不大。”
“哪裡的話，您老人家是初心最親的親人，現在一入院，初心怎麼能不擔心。”
安麗萍陪着外婆說了會兒話，蔣美琳就回來了。
蔣美琳買了雞肉粥回來。
雞肉粥的香氣在病房裡蔓延開，外婆卻沒有什麼胃口。
被莫慈照顧着只喝了幾口就喝不下去了。
莫初心見狀，從莫慈的手裡將粥碗跟小勺接過去，坐在病牀邊一勺一勺的吹涼了給外婆喂到嘴邊。
一邊喂外婆喝粥，還一邊囑咐：“外婆你現在生病，要好好吃飯才能扛得住。”
“我知道，就是沒太有胃口。”
“外婆想要吃什麼就跟我說，我給外婆出去買。”
莫初心孝順，外婆是知道的，現在被莫初心這麼照顧着，外婆覺得很欣慰。
那個老人將孩子辛苦拉扯大不想看着孩子孝順自己，現在莫初心這麼孝順，她已經覺得很有福氣。
這樣想想，莫初心再喂粥的時候，她就算是胃口不太好，也勉強着多吃了幾口。
整個上午莫初心跟蔣奕琛一家人都在醫院裡陪着外婆。
外婆以前只有莫初心跟莫慈兩個家人，現在生病了，卻有這麼多人陪着，覺得變得很不一樣。
但是心裡終歸還是開心的。
從蔣奕琛家的都過來探病陪着她這一點來看，就能看得出，蔣家的人對莫初心很重視。
不然的話，也不會在他生病的時候都過來守夜陪着。
一行人陪着外婆輸液，外婆見蔣美琳接了幾個公司裡面的電話，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勸蔣美琳先去忙。
蔣美琳卻給秘書打了個電話之後就直接把手機給關了，笑着跟她說：“沒什麼大事，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我不忙，在這兒多陪你一會兒。”
外婆覺得怪耽誤人的。
那邊安景宏跟安麗萍也不肯走。
安景宏眼看着到了中午，出去買午飯。
莫初心看見醫生過來看了一趟，就跟蔣奕琛一塊兒去主治醫生的辦公室治療方案。
剛好去的時候，主治醫生薑醫生不在。
倒是隔壁辦公桌的陸醫生在。
那個陸醫生負責的病人也是一位腦瘤患者，同樣是晚期腦瘤患者。
病人家屬有些激動。
在辦公室裡說話的聲音也有些高。
“不管怎麼樣，我希望你們給我爸爸做手術。”
陸醫生扶了扶臉上的黑框眼鏡，平心靜氣的給他解釋：“這位患者從別的醫院轉過來之前你們就應該有心裡準備了，病人現在的身體狀況跟病情，最好的辦法不是開顱手術，而是進行保守治療。”
“保守治療不就是等死嗎？”
“做手術有非常大的風險，而且腦瘤晚期，手術成功的機率也很小。”
“但是隻要做手術就有治癒的可能不是嗎？”
“退一萬步講，就算是手術很幸運的成功了，但是病人的術後恢復也相當的艱難。”
“說到底，你們就是怕砸了招牌而不願意做手術，是不是？”
病人家屬很激動，那位陸醫生旁邊的小醫生也皺起眉來：“這位先生，麻煩你冷靜一下。”
“冷靜什麼，我轉到你們醫院來就是爲了做手術的，你們現在推來推去的算是怎麼回事？只讓我們住院交住院費嗎？你不是醫生嗎？治不好病的話還算什麼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