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文心想,從剛纔那個安志勇的脾氣來看,他如果真想要害自己的話,剛纔在醫院裡就早指着自己的鼻子威脅了,不至於還在走之後,衝自己擺出這麼一刀。
更何況,從這張紙的平整度來看,這張A4紙平整光滑。安志勇剛纔是空手而來,如果這張圖畫是在他的口袋裡藏着的話,一定會有摺痕的。
所以,從這兩點來看,安志勇雖然和妻子鶯鶯之間有着苟且的關係,但絕對不是畫這張圖畫的主人!
那麼,到底是誰?
套子、謊言、圖片……沈可文覺得自己正慢慢地陷入一個陷阱的中心了。
給鶯鶯打了個電話。沈可文覺得,這件事情妻子鶯鶯一定會知道的。不過即便知道鶯鶯對自己絕對不可能說真話的,他還是想將她叫過來。
或者,從她的一舉一動上,自己還能看出什麼端倪來也不一定呢。
事實上,自從親子鑑定佳佳被沈家兩位老人收養在身邊之後,崔鶯鶯便更是很少來醫院看望沈可文了。即便每次過來,她也不過冷冷地坐在沈可文的身邊,不尷不尬地丟了兩句冷話,便轉身離開。
似乎從親子鑑定的那一天開始,她便對病牀上這個額頭上還貼着醫用膠布的男人再沒有了半點情意了。
沈可文也知道,不過妻子冷,他也冷,所以今天給鶯鶯打電話還是破天荒的頭一次。
好在不復沈可文所望,這個離家的距離越來越遠的女人,接到電話之後竟果然直接來醫院了。
“佳佳呢?”見到沈可文,崔鶯鶯第一句話便是這個。
沈可文微微皺眉:“鶯鶯,爲什麼你和我在一起,除了這三個字就沒有別的了?我還是老話——你要看佳佳就去我爸爸媽媽那去看,沒人說你不可以踏入那裡——記住,你總歸是我老婆,那裡既然是我沈可文的家,也就是你的家……”
“不要和我說這些大道理,我只要佳佳回到我身邊!”崔鶯鶯道,聲音中充斥着疲憊。
“你只記得佳佳,可是鶯鶯,你知道麼?我只記得你。”沈可文突然深情地說着。在他說這話的時候,他頓時有種自己說話竟如此之假的心情。
的確,這段時間發生的這些事情,讓沈可文再無法像從前那樣全身心地、不時地給自己的妻子一個最甜蜜的笑容、最貼心的照顧、最充滿活力的房事。
雖然感到說出來的話很假,不過當那樣的話說出來的時候,沈可文的心中還是會回想起以前夫妻倆在一起的那段旖旎時光,突然間有種想要和妻子重歸於好的心理。
崔鶯鶯見到自己丈夫的時候,本來一臉的冰冷。然而當聽到沈可文如此說話時,她原本冷得可以結冰的面孔突然間爲之一動。
似乎在那一瞬間的功夫,病房裡甚至能聽到冰的融化聲。
“鶯鶯,等到後天我出院之後,我們就和好好不好?”藉助這樣的勢頭,沈可文隨即順水推舟,一臉深情地說着,“如果你的心裡真的還有我的話,那麼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我們從頭開始,再不要去理會過去的那些了,行不行?就當,你是爲了佳佳吧……”
在提到佳佳的時候,沈可文的心頭微微動了一下。
說出來的話雖然很假,然而沈可文依然會想到過去。如果沒有發生這一切的話,他和鶯鶯依舊會在家過着幸福而簡單的日子。
或者真是爲沈可文的帶着真意的假話而感動了,崔鶯鶯的雙眼中竟頓時閃爍着盈盈的淚光。
“其實……你受傷之後,我一直很自責……”鶯鶯低着頭,一邊*額前的頭髮,“其實第二天來醫院後……我兩天都沒有回去……”
是的,你兩天都沒有回去。沈可文心想,一股莫名的怒火自心底油然而生,腦子裡頓時浮現出那個陌生的號碼給自己傳來的三張照片。
沈可文心中暗暗說着:“崔鶯鶯啊崔鶯鶯,爲什麼你到現在還在和我睜眼說瞎話?要知道爲了那三張照片的事情,我第三天就已經問過你了,而你也供認不諱,現在居然說你一直都沒有回去!”
沈可文記得非常清楚那天早晨媽媽在丈母孃家的戰爭,爲的就是她兩天晚上沒見到崔鶯鶯回家。之後,鶯鶯也曾坦承過她那幾天晚上帶着孩子在她們的員工宿舍中,而這纔沒過幾天,她居然又換了另外一種說法了。
謊言即便編制得再如何圓滿,但只要言者一心只存着撒謊迎合別人的心思,那謊言終究還是被戳穿的。
只不過沈可文沒想到的是,在自己的謊言讓自己和鶯鶯同時感動的時候,鶯鶯的謊言也讓他頓時動容。當妻子再次開口的時候,他甚至有種妻子現在所說的話纔是真的那種感覺。
“其實那兩天晚上,我一直呆在醫院門前的小公園裡,一直在醫院門口猶豫着。”鶯鶯哭着。
眼望着妻子落雨梨花的表情,沈可文覺得女人的眼淚真是強酸。在那樣的強酸面前下,再堅實的銅牆鐵壁也將變得不堪一擊。
最起碼,在那樣的淚水下,沈可文寧願相信鶯鶯現在所說的話是真的,更何況她……
“可文,請你相信我,我並沒有騙你。”鶯鶯哭道,“你知道麼,剛開始聽到你說要和我離婚,我真的很無助。那兩天裡,我真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沒有你在身邊,我總覺得自己身上少了什麼似的,一時間只覺得天都要垮下來了……可文,你知道今天聽到你說這話,我多高興麼?真的,我好高興……”
“沒事,一切從頭開始吧。”可文輕輕嘆道,“給我點時間。”
明明提醒自己鶯鶯的話不可相信,然而在這個女人一番動情的話下,沈可文終究還是放下了一些防禦的武器,內心也漸漸地爲她的話而感到動容了。
然而,當腦子裡回放着妻子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照片時,當那張顯示着要殺自己的圖片浮現在腦海的時候,他卻無奈地閉了閉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