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可卿深深呼吸一口，直直的望着他。“那你現在想的這些，就對那個孩子公平了嗎？喬雪不管做錯了什麼事情，孩子是無辜的。蕭南，你不是這麼冷血的一個人。”
蕭南垂下了腦袋，神色木然。“誰生下來就是冷血的。我的冷血，全是被他們逼出來的。”
“阿南，答應我，如果孩子沒有出什麼事情，等她生出來之後，你就好好待她。等你有了孩子，你才知道原來世界並不是只有好壞兩種人。有了孩子，能改變你很多的東西。”
蕭南擡起眼眸來，緊緊的盯着她。蕭南的眼睛一直都很好看，只是現在他瘦了很多，眼窩明顯的要深一些，看起來，卻比以往的俊逸明朗要透出幾分銳利來。
“我們認識這麼久，你應該知道，在某些事情上頭，我一直都很執着。”
例如執着的喜歡麥可卿，執着的去討厭喬雪，執着的叛逆着家人，還有現在，執着的不願意去接受那個孩子……
就像是蕭南說的那樣，兩個人認識了這麼久，彼此都相知相識。蕭南心裡的那些想法，麥可卿怎麼可能不知道。
她移開目光，轉而望着面對那條空蕩的過道。兩個人就這麼一直沉默着，直到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壓着步子，一步步的朝着這邊走來。
“可卿，過來。”
卓皓霆冷沉的聲音響起，就像是他的腳步一樣，一字一句的都像是踩在了兩個人的心口上。
“楠楠還在上頭，我上去看看。一會兒喬雪出來，記得好好安慰兩句。孩子，是無辜的。”
麥可卿朝着卓皓霆走去，蕭南剛剛動了的右手，又頹敗的收了回來。
一直都是這樣，在蕭南漸漸靠近麥可卿的時候，卓皓霆就會出現，隨後喊了一聲，她就這麼乖乖的走了。
從來，都是這樣。
蕭南望着已經沒了人的過道，自嘲的笑出了聲音。他在心裡一遍遍的問自己是不是已經習慣了，琢磨了許久之後，纔得到了答案。
他從來都沒有習慣
，他一直都是嫉妒的。
卓皓霆的臉色很不好，鐵青裡帶着一抹憂傷。麥可卿心口一窒，輕輕的拉着他的衣袖。
“她，走了？”
卓皓霆沒有說話，看着她的眼底滿是憂傷。
麥可卿倒吸一口涼氣，怎麼這麼快……
“對不起。”
心裡突然升起一股愧疚，那個女人這麼疼卓皓霆，會不會當時也希望自己陪在身邊。然而她再擡頭起看卓皓霆的那雙眼睛，想要從裡頭探知一點點答案的時候，卻發現他的那雙烏眸裡，出了溫柔，就只有憐惜。
“你都說了孩子是無辜的，你能開導別人，那麼你自己呢？”
麥可卿神色一緊，匆匆移開了目光。她剛纔還這麼說蕭南，沒想到轉眼間卻又輪到了自己。
有時候她太過習慣去做一隻鴕鳥，不想去直面的事情干脆就裝聾作啞。卓皓霆知道她這個脾氣，也知道現在不能把她逼急了。
“她在臨終前，一直想要見見你。她說孩子很乖巧，也很漂亮，像你。”
麥可卿深深的呼吸着，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的喘不過氣來。“你要把她送回西班牙嗎？”
卓皓霆的眼眸沉了沉，久久的才又吐出一個字。
“嗯。”
“那是她的故鄉，她習慣了那裡。”停了停，麥可卿又想起了什麼。“她曾經說希望在中國走走，看看你生活的城市。我以爲她還能熬上一段時間，沒想到，生命消逝的這麼快。”
卓皓霆頓住了腳步，大手一攬，就這麼把她給抱進了懷裡。他的腦袋放在她的頸窩處，聞着她身上好聞的味道。
“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她從未體會過卓皓霆的脆弱，在這一刻，她突然又心軟了下來。半擡起來的胳膊在猶豫了半天之後，還是將他緊緊的環住。
她欺騙不了自己的內心，拋去那些不堪的曾經，她心裡依舊還是愛着這個男人。
“你，要回西班牙嗎？”
從醫
院回來之後，卓皓霆就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裡。麥可卿看的心驚肉跳，卓皓霆這個人，要麼就是暴跳如雷的狠戾，要麼，就是這麼安安靜靜的在心裡籌謀着驚濤駭浪的動靜。
相比前者，她知道後者的卓皓霆要更加可怕。
“等這邊事情處理好了，我帶着你跟楠楠一起回去。”
麥可卿抿着脣，不願意在現在這個時候去觸及他的逆鱗。看了看時間，已經快要凌晨的一點了。
“時間不早了，事情明天再想吧。”
她剛要上樓，就聽見他滿是疲憊的聲音。
“可卿，我還沒吃飯，你陪我吃頓飯吧。”
麥可卿一愣，魔怔的點了點頭。從醫院到回來的這段時間裡，他一言不發，水米不進，張姐私下裡問了麥可卿好幾回。她當他是鐵打的，卻始終心疼這個男人強裝出來的堅硬殼子。
想了想，她走進廚房裡看了一眼，冰箱裡什麼都有。
“現在太晚，就不出去吃了。張姐也睡了，我不好喊她起來。我給你下碗麪吧，味道沒有張姐做的好吃，你不介意就好。”
麥可卿嘴巴是這麼說的，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下來。她好久沒下廚，很多東西都生了手，連煮個面，都能把廚房弄得一團糟。
她是特地煮了兩碗麪，一碗大的一碗小的，還煎了兩個半焦的雞蛋臥在上頭。
“賣相不好，但是味道應該還可以。你嚐嚐，差什麼了，我再去給你拿。”
“不用，就算是什麼都沒放，白水煮出來的我都願意吃。只要你陪着我就好。”
這樣的卓皓霆，麥可卿還真的沒有見過。以往高高在上，對任何東西都挑剔和講究到要死的人，現在竟然能這麼說……
麥可卿根本就沒有動自己碗裡的面，等他那碗吃的差不多的時候，她才把自己的也給推了過去。
“我特地弄了兩碗，都是給你的。”
卓皓霆眸心一窒，自己覺得自己拿心尖尖兒上纔剛剛堆積起來的的冰又化了一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