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雲烯手一顫,手中的藥粒掉落在了桌面上,“三哥...”
“雲烯,其實我很害怕。”陸佑擎轉過了臉,目光定定的看着對面的簡雲烯,聲音是那樣的低,低的顫抖。
“三哥...”簡雲烯握緊了拳頭,掌中的藥被他捏的死緊,“醫生只是說也許,並不是肯定,三哥,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恩,不會有事的。”陸佑擎擡手,拿過桌上的藥瓶,想要打開的時候,他的喉嚨忽然用上一股腥甜,忍不住,他‘咳’了一聲,滿嘴的腥味。
血,是血。
他又咳血了。
陸佑擎努力的將涌出來的血吞嚥下去,可偏偏事與願違,他猛地一‘咳’,再也忍不住,嘔了出來。
掌心處,一片觸目驚心的紅,鮮紅的血液隔着指間的縫隙,滴落在桌面上。
一滴,兩滴...
“三哥...”
簡雲烯臉色微微發白,看着觸目驚心的紅色血液,心肝兒頓時慌亂不已。
怎麼會這樣?
醫生明明說可以治好的,怎麼會這樣?
簡雲烯慌亂的倒着藥瓶,拿着水,想要給陸佑擎吃藥,卻被陸佑擎阻止了,“沒用的。”
虛弱的聲音,蒼白的臉,那麼的空洞。
陸佑擎何時曾這樣脆弱過?
沒有,從來沒有。
在簡雲烯的心中,他一直都是神一般的存在,15歲成立公司,17歲名動全球,20歲坐擁數億資產,活躍於福布斯榜上。
如今,k.n系統,k.n的電子產品,幾乎每個國家都在用。
這麼一個偉岸的人,現在卻...
簡雲烯害怕了,慌亂了。
明明神一樣的人,現在卻是脆弱的好像輕輕一碰,就會粉碎了般。忍不住,簡雲烯紅了眼圈。
他忘了,忘了面前的人,他是個人,凡胎柔體,不是神。
她會生病,會累,有喜怒哀樂。
“三哥,爲了孩子,爲了三嫂,爲了k.n,爲了我們,你不能自暴自棄。”簡雲烯激動的握着他的手,“你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
‘咳..’陸佑擎又咳了一聲,血,比之前來的還要兇猛。
陸佑擎的臉色很蒼白,緋色的脣沒有了血色,那麼的蒼白。
“三哥...”簡雲烯驚呼,想要幫忙時,陸佑擎已經站了起來,“收拾一下這裡。”
他去了洗手間,動作很快。
簡雲烯下意識的朝窗口看去,看到窗上的喬念沒有醒來,他才鬆了一口氣,然後快速的將桌上的血跡處理乾淨。
躺在窗上的喬念,雙手死死的楸着褲腿,牙關咬的死緊,努力的,拼命的壓制着自己的情緒,可是緊閉着的眼睛,卻還是控制不住,淚水就這樣肆意的宣泄而出。
他總是這樣,有事情就喜歡瞞着她。
他以爲,他的爲她好,她就喜歡麼?他知不知道,他自己要是有個萬一,她該怎麼辦?孩子該怎麼辦?
越是想着,喬唸的淚更是洶涌而出。
無聲的流淚,比任何歇斯底里都要痛上十倍百倍。
陸佑擎,你總是這樣自私。
腦中迴盪着他方纔的話,喬念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被什麼東西緊緊的纏住了,痛的快要不能呼吸,疼的麻木。
害怕,從內心深處,蔓延到四肢。
‘咔擦’的一聲,洗手間開門的聲音,喬念快速的將眼淚擦乾,咬緊牙關。
“三哥...”簡雲烯看着陸佑擎,見他臉色蒼白,很是擔心。
“我沒事。”聲音說不出的虛弱。
是啊,吐了那麼多血,怎麼可能一點都沒事?
吐血的時候,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好像吐口水一般,只是,陸佑擎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好像在被一點一點的掏空。
他看向窗上,那裡有妻子,還有三個即將出生的寶寶。
腳步聲,慢慢的在靠近,喬唸的身子僵的厲害。
在陸佑擎靠近的時候,喬念幾乎是屏住了呼吸。
陸佑擎看着她的臉,深深的看着,細細的看着,似乎要將她的模樣深刻心底。
多麼希望時間靜止,他沒病,他和她依舊幸福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佑請極爲不捨的轉身,朝病房門口而去。
“你三嫂通常會睡兩三個小時,我們下去吧。”
陸佑擎卻不知道,在門關上的那一刻,喬念已經抑制不住的嗚咽起來。
....
治療室裡,醫生面色凝重。
簡雲烯坐在一旁,看着忙碌的醫生,內心越是亂的發慌。
滴答滴答,儀器的聲響,讓他心裡亂糟糟的。
兩個小時的治療,漫長的如同兩個世紀。
“醫生,我三哥的病...”到底能不能治好。
後面的話,簡雲烯不敢問出聲,因爲他怕,怕醫生說出他不喜歡聽的話語,只是,話到了一般,醫生怎麼可能聽不懂?
主治醫生脫下口罩,看着躺在窗上,臉色蒼白的男人,一身矜貴,如果,不去看他那張臉,估計會覺得更霸氣吧。
“異變症爆發高嘲期,細胞擴散很越活,意味着產生的毒素會大倍增量。”醫生坐在了窗邊的凳子上,沒有繼續。
窗上的陸佑擎睜開了雙眼,深邃如海的目光絲毫沒有病了減簡少絲毫的凌厲,“告訴我,還有多少時間。”
醫生沉默的低下頭。
簡雲烯頓時紅了雙眼,上前一把將主治醫生楸住,“你說過,能治好的。”
醫生被楸住領口,憋得滿臉通紅。
“雲烯...”陸佑擎開口。
“咳咳...”醫生得到自由,後退了幾步,良久纔開口,“第一個擁有這樣病例的人,一個星期,吐血身亡。”
簡雲烯一個踉蹌,瞪大了雙眼,吼道,“我不信。”
醫生看向陸佑擎,“陸先生,您的病,世界第二例,之前的第一例被世界醫療組織研究,目前暫未得出成果。”
言外之意,你的病,無解。
他是醫生,只能將事實告知,別無辦法。
不信,他不信。
簡雲烯緊握拳頭,雙眼通紅的盯着醫生,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撲上去一般。
醫生的話,陸佑擎閉上了眼睛。
良久的沉默,讓治療室的空氣壓抑到了極點,悶的胸腔的心臟都要停止了跳動。
再次睜開眼睛時,陸佑擎的蒼白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情緒,好似,這樣的結果,他早就知道了,可是,沒人知道,他的心是如何的翻江倒海。
他,怕死,但更怕看不到喬念,看不到即將出生的孩子。
“陸先生...”
“我知道。”陸佑擎低低的出聲,滿目的哀傷,“我會死,而且很快。”
......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喬念看着天邊的夕陽,那種瑰麗,卻讓她眼眶發酸。
“怎麼不多睡一會?”
陸佑擎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喬念沒有回頭,而是努力的眨了眨眼,拼命的將眼中的溼意吞沒掉。
良久,她笑笑的看向他,“有沒有覺得,今天的夕陽很美?”
陸佑擎看着她,不知道爲什麼,覺得喬念笑容燦爛,卻好像少了點什麼,那種感覺,讓他的心裡很不舒服,甚至蔓延着一絲絲的疼痛。
他轉移了視線,看向天邊。
夕陽,的確很美,只是,夕陽落下,就是天黑了。
傷感,漸漸的瀰漫上了他的心頭。
手上一熱,陸佑擎看去,只見喬念笑容燦爛的看着自己,小手牽着他的手,“坐下吧,我們一起欣賞夕陽。”
陸佑擎坐下後,喬念雙手托腮,望着天邊的眼神卻漸漸的渙散着,思緒遊離。
“在想什麼?”陸佑擎發現她在走神,神色間透露出淡淡的傷感。
喬唸的思緒被打斷,眨了眨眼,笑着說道,“在想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你呀,就喜歡胡思亂想。”陸佑擎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一臉寵溺,問道,“餓了麼?”
“有點。”
“今晚我們自己做飯,好不好?”
喬念看向陸佑擎,笑着點頭,“好。”
“那你坐着,我去做飯。”
看着陸佑擎的背影,喬唸的眼睛卻越發的酸澀。
她,好想哭。
可是,她卻只能笑着。
如果這樣能讓他安心些,那麼,她就裝作不知道好了。
食材很少,廚具也很少,一個電磁爐,一個電飯鍋,一打一次性碗筷,油鹽,沒有再多了,可是這些,對於陸佑擎來說,卻是夠了。
以後的日子,他想多爲她做點事情。
看着忙碌的陸佑擎,喬念終究沒忍住,走過去,從身後抱住他,哽咽道,“老公...”
陸佑擎身子一僵,“怎麼了?”
“沒..”喬念擦了擦眼淚,“覺得自己太幸福了,一時間沒忍住。”
“傻瓜...”陸佑擎轉身,寵溺的點了點她的額頭,“這裡油煙重,你到裡面坐着,很快就...咳...”
下意識的,他用手捂住嘴巴,手掌的粘溼,讓他不得不朝洗手間走去。
喬念想問,他怎麼了的時候,眼睛看到案臺上的幾滴血,雙眼頓時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