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嚴雨虹覺得杜海安說的有道理,點點頭,抽回自己的手,在他對面坐下,說道:“吃吧,我等你。”
杜海安沒料到嚴雨虹這樣爽快的就答應了,一句我等你,讓他的心起來不小的漣漪。
“雨虹,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這麼的可愛,和善解人意呢!”淺淺一笑,杜海安語氣不禁輕快起來,看着她的目光加了些溫柔成分。
嚴雨虹突然發生,眼前這位是給根杆就往上爬的主,一點陽光就燦爛的忘了自己是誰。
“你到底要不要吃飯,不吃飯,立刻給我滾,別在我這裡裝死。”站起身,嚴雨虹立馬翻臉。
“好吧,我收回剛剛的話,你一點都不善解人意。”拉住嚴雨虹的手,杜海安跟着站起身,很上道的說着反話,沒辦法,雨虹不愛聽別人誇讚,他只能收回。
見嚴雨虹沒動,杜海安自發的認爲是自己說服了她,握住她雙肩,按坐回椅子上,自己也坐下,端起碗繼續吃粥,不時的說上一句,這粥真好吃。
嚴雨虹無語,很不適應這樣的杜海安,杜海安在她心裡的形象是,溫和有禮,冷靜持重,最近,杜海安的行爲,簡直是徹底顛覆了這八個字。
杜海安吃了粥,很自覺的去廚房洗了碗,出來時,見嚴雨虹已經坐在沙發上,手裡拿着手機在擺弄,和沙發配套的茶几上放着兩杯水,杜海安嘴角抽了抽,她動作真迅速。
感覺有道視線注視自己,嚴雨虹擡頭看向廚房,見杜海安站在門口,她很不解的問:“怎麼了嗎?”
沒聽到東西掉地的碎裂聲,說明,杜海安沒摔碎碗,那他站在廚房門口不過來,又是爲哪莊?
“沒事。”杜海安回答,走過來,在嚴雨虹身邊坐下,嚴雨虹身體立刻挪開了些,和他保持着距離,杜海安看在眼裡,雨虹刻意和他保持距離,雖讓他心裡不舒服,可他沒表露出來,看着她手裡的手機問:“手機怎麼了?”
“沒電了。”不習慣他突然的靠近,嚴雨虹藉着把手機放到茶几上的動作,身體又坐遠了些。
杜海安目光一沉,看着她。
嚴雨虹沒注意杜海安的變化,徒自懊悔,剛剛怎麼不選單人沙發,而是坐在了長沙發上,現在想坐過去,杜海安肯定是不讓的,一擡頭,望進杜海安黑眸裡,嚴雨虹呼吸一滯,不自在的先開口。“說吧,你想談什麼。”
嚴雨虹承認,杜海安說對了,兩人都是理智的人,卻盡做不理智的事,生平不與人結怨的她,最近這段日子的行爲,簡直可以用暴躁來形容了,足以她一輩子引以爲戒。
她一副打發他的口吻,杜海安的臉色又是一沉,壓下心裡的不舒服感,凝視着嚴雨虹。
“雨虹,要感覺到一個人對你愛,難嗎?”杜海安以這個問題爲起源,等着嚴雨虹的回答。
嚴雨虹一愣,腦子裡迴盪着杜海安的話,要感覺一個人對你的愛,難嗎?
難嗎,她不知道,因爲她從沒感覺到過,心裡不免泛起苦澀,嚴雨虹平靜的說:“這你不該問我,你該去問得到你愛的人。”
“你是指海燕。”瞭然在杜海安眼眸裡閃過,堅定的眸光直直望進嚴雨虹心裡般,他又問:“雨虹,你覺得我變態嗎?因爲明知道她是自己的堂妹,還是義無反顧的愛上了。”
“愛一個人是本能,外人沒資格去評判,去指手畫腳。”聽杜海安承認愛上別人,嚴雨虹的心還是不受控制的抽痛了一下,心裡如打翻了五味瓶,什麼滋味都有。
明明已經放棄了,可爲什麼還要心痛?嚴雨虹無聲的問自己。
“你真寬容。”杜海安說:“我想,我不愛海燕,或許不該這麼說,因爲以前我自己也認爲,我愛的人是海燕。”
嚴雨虹一怔,望着杜海安的眸子驚疑不定。
杜海安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眸光看向窗外,緩緩的開口。“第一次見到海燕,是在一個下着大雪的冬天,那天是爺爺的壽辰,海燕的父母,也就大伯和大伯母,帶着海燕來給爺爺祝壽,家裡來了很多客人,很熱鬧,可是,爺爺卻沒讓大伯一家進門,大伯和大伯母帶着海燕跪在雪地裡。那天很冷,我無意中看到,因爲好奇,趁人不注意,悄悄地溜出去看,我看到了一個小女孩,像天使一樣的小女孩,即使穿着厚厚的冬衣,可她看起來還是好小,小的像隨時會被風颳走,她很堅強,身子被凍的發抖,小臉也被凍的通紅,卻沒有哭,靜靜地看着,陪着她的父母。”
杜海安停頓下,收回悠遠的目光,轉頭看着嚴雨虹問:“沒想到吧?爺爺也有那樣殘忍的時候。”
“爺爺讓他們一家人進門了嗎?”嚴雨虹問,聲音不如先前的平穩,其實,她心裡有答案,從她十歲到杜家,直到後來被迫離開,見杜爺爺的次數很少,卻也知道,杜司令不禁威嚴,還冷酷嚴厲。
看杜海珊那樣怕杜爺爺,就知道他是個多麼嚴厲的人,當時又在那麼多賓客面前,他自是不會輕易改變,即使,杜海燕一家跪在雪地裡,也改變不了他的決定。
“爺爺是軍人,所有軍人的特質在爺爺身上都得到了體現。”搖搖頭,杜海安回答。“沒有,直到大伯母受不住寒冷暈倒,爺爺都沒讓大伯一家進門,當時我親眼看着大伯抱着大伯母離開,海燕跟在他們身後,默默的走着。從那之後,大伯一家就再沒來過杜家,杜家的人畏懼爺爺,自然不敢提起,讓爺爺不快,人們漸漸地也忘了杜家還有一個被趕出家門的兒子,親生兒子。”
“什麼意思?”嚴雨虹問,她沒錯過,杜海安在說“親生兒子”四個字時,臉上出現的古怪表情。
似自嘲,似遺憾。
嚴雨虹不明白,他自嘲什麼?又遺憾什麼?
嚴雨虹沒疑惑太久,杜海安給出答案,爆出杜家一個不爲人知的內幕。
“你不知道是正常的,別說你了,從小在杜家長大的我,都不知道,放眼S市,知道杜司令的兒子叫杜少凡的不少,知道杜少輝的卻幾乎沒有。我也是在參軍的時候,無意中得知,杜少輝纔是爺爺的兒子,杜少凡只是爺爺的養子,杜少凡的父親在戰場上救了爺爺,自己卻犧牲了,爺爺爲了感恩,在得知戰友的兒子沒人照顧時,把他接到了身邊。”
在說道杜爺爺時,杜海安語氣裡是尊敬,說到他的親祖父,卻以杜少凡的父親,簡單帶過,在杜海安眼裡,他的爺爺只有一個,那就是杜威榮。
嚴雨虹震驚的站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一臉平靜的杜海安,他怎麼能這麼平靜,他應該比自己清楚,他不是杜家人將意味着什麼,沒有杜家強大的庇護,他可能連現在的書記位置都不保。
那麼大的事情,他竟能說的如此雲淡風輕,嚴雨虹忍不住擔憂,她畢竟是愛杜海安的,凡事都先想到杜海安的利益。
看着嚴雨虹眼裡的擔憂,杜海安心裡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撞擊了一下,暖流注入他長期冰冷的心,這種感覺,海燕都不曾給他過。
拉嚴雨虹坐下,杜海安輕輕抱着她,讓她的背貼着他胸口,低聲問:“你在意我不是杜家人嗎?”
杜海安從來不在乎自己有沒有杜家血統,就是失去了作爲杜家人的光環,他一樣可以活的風生水起,憑自己的能力,絕對能爲家人撐起一片天,當然,他有今天,和爺爺從小的培養是脫離不開,這也是他對爺爺言聽計從的最大原因。
他想知道,在雨虹知道自己其實和杜家沒關係,對他的看法如何。
“我……”被杜海安這樣親暱的抱着,嚴雨虹覺得很不自在,但還是老實的回答,啓脣才吐出一個我字,話就被杜海安打斷。“雨虹,我想先申明的是,不管你在意與否,我都不會放開你。”
也就是說,這輩子,她是休想逃開他了。
不放開她,兩人已經離婚,他要怎麼不放開,嚴雨虹很想提醒杜海安,兩人現在是處於離婚狀態,不要說這麼滿的話,但她說不出口。
原因很簡單,她根本不在意杜海安是誰,她愛的是杜海安這個人,不是他身後的杜家。
嚴雨虹一驚,她竟然在心裡承認愛杜海安,心慢慢平靜之後,她不想再掙扎,她愛杜海安,就如杜海安所說的,義無反顧的愛上。
她終於理解,杜海安爲什麼會愛上杜海燕,他根本不是真正杜家的人,而杜海燕那麼美麗脫俗,杜海安會愛上,有什麼奇怪。
反觀自己這樣平凡的面孔,還就真乏善可陳。
“你在意嗎?”嚴雨虹沉默,杜海安並沒放過她,抱着她的手臂加重了些力道,又問了一次,執意要個答案。
若雨虹在意他不是杜家人,杜海安不確定自己有沒有那個風度放開她,說是一回事,真要做又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