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航抱着漲乎乎的頭,心亂如麻,事實上,在遇上那些劫道的人時,他就看出來對方的確是得人指點,纔會那麼精準地堵住他和劉佳年去路的,也就是說,買通司機,還僅僅是一步可行,可不行的棋,真正的重頭戲卻是那六個人的劫持。
只不過,對方的行爲,起初的時候,分明也只是劫財而已,至於劫色,再到升級至想要綁架他們,則是人心的貪得無厭引起的,似乎也未必是指點他們的人的真心打算。
可是,對方所做這一切,難道還僅僅是個幌子?其兜兜轉轉地折騰一通後,終極目標還是在秦雅芙身上?
林子航越想越感覺頭疼得厲害,那個僞君子,多年的夙願,終於可以在這麼個契機之下得以實現了,既然他已經山窮水盡,只怕這次是死活都不會再手下留情了吧……
面對林子航的再次暈厥,陳瞎子援手後,嘆了口氣:“放不下是正常,可總得面對現實啊,如果你拖着如此虛弱的身體離開,怎麼有力氣去尋找她?
好在你的身體素質不錯,又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只要再堅持休息一晚上,肯定能恢復過來,之後再去找她,不是更好?不管是什麼後果,該發生的,早已經發生,不該發生的,等你一晚,還是有可能的。”
林子航躺在那裡,握緊了拳頭,指關節繃得緊緊的,呼吸粗重,心中再有不甘,可人家說得句句在理,現實由不得他去反抗。
“子航,”劉佳年女人家,心思更細膩些,她的雙手互握,表情有些不自然,期期艾艾地問道,“你,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發生了什麼,等你見到她的時候,要以何種心態面對她?”
“說什麼呢?人平安最重要!”劉佳年的丈夫攥緊了妻子的手,不以爲然地搖搖頭,“因爲那些虛無的東西影響心情,豈不是自尋煩惱?”
“他們,和咱們怎麼一樣呢?”劉佳年嘲諷地笑笑,別過目光,怔怔地望向對面的牆壁,心頭酸楚,想想也是,要說像他們兩口子這麼奇葩的相處模式,又有幾個人能接受得了?
“我不在乎她遭遇到了什麼,只要她平安,只要她平平安安的,我什麼都不在乎!”這話出口,林子航已經哭了出來,雖說他是個大男人,可從不吝嗇在秦雅芙身上落淚,看來,還真如他曾經說過的,他上輩子欠了她個天大的人情,所以,導致這輩子爲了她,上刀山、下火海、放下尊嚴,無下限地討好、呵護,他完全不放在心上。
可是,倘若真的發生了那種事,林子航心裡明白,這不光是秦雅芙忠不忠貞的問題,他了解,她只是把人想得太過善良單純,卻絕對是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人,只怕到時候,她會承受不住,真正的難堪,也許不是他無法直視,而是她會做出什麼選擇吧?
“你能這麼想就對了,雖然大男人渴望妻子完璧無暇,可意外在所難免,更何況有心人的惡意謀劃呢?你今晚好好休息,等養足了精神,明天白天爭取早點兒趕回去,儘快把她找回來吧。”劉佳年無視掉林子航的狼狽神情,依舊殘酷地講出實情,反正現實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由不得他信,或者不信,終究得走下去。
劉佳年這話說的,委實直白殘忍,卻又無可辯駁,好吧,她平時講話不就是這個風格嗎?總是不自覺地帶出一抹羨慕嫉妒恨出來,林子航心知肚明,從她嘴裡聽不出句好話,卻也沒有精力去跟她鬥嘴。
平復了下心情之後,林子航這纔給母親打去電話,安撫的話說了不少,自然也令他感到不安,他再牽掛妻子,可母親何其無辜,要在自己身上操這麼多的心?
雖說不能一下子見到面,可好歹總算得知兒子平安的消息了,林母終於少少地鬆了口氣,不過,卻還是問他,要不要跟秦家人通個氣兒。
林子航馬上反對,想到岳母大人放心地把女兒交到自己手裡,如今,卻弄得生死未卜的,他總還是感覺到沒臉,只說等他回去再找找再說吧。
林母嘆氣,卻也沒說什麼,兒子說的對,她同樣是感覺不好說話。
放下電話後,林子航自是紅着眼睛,目光怔怔地望着屋頂,不願意講話。
這時的陳瞎子端上來一碗中藥,從昨晚救起林子航和劉佳年的時候開始,他已經讓人熬好,並按時按點地給他們喂着呢。
時候不早了,在林子航喝了湯藥後,陳瞎子就勸他早點兒休息了。
這裡的房間不算少,住宿很是方便,所以,劉佳年跟丈夫離開,去了旁邊的房間,陳瞎子叮囑了幾句“好好休息”之類的話語,便也揮手作別。
林子航原以爲睡了那麼久,又是心事重重的痛苦,他應該會很難入眠,卻想不到,閉上眼睛後,倒是很快就迷糊過去。
雖然睡得並不安穩,可同時也沒記清楚都夢到了什麼,多少有一點兒印象的,好像就是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秦雅芙了,至於具體什麼原因讓她哭笑,可就不知道了。
罷了,能夠夢到妻子,於林子航來說,也算是一種慰藉了。
等到第二天天剛放亮,林子航悠悠醒轉,頭腦一清醒過來,心頭立刻又被痛不欲生覆蓋住,他揉着太陽穴,慢慢坐起來,感覺上,倒是比昨天強了許多,至少眼前不再有金星閃爍了。
陳瞎子聽到動靜,敲門進來,他手裡端着碗水,說早上喝點兒溫開水,養胃,且又潤腸。
林子航望着一臉淡然、篤定的陳瞎子,不由自主地想起秦雅芙以往提到他時的依賴之情,出於一種尋求安慰的心理,他忍不住開口問道:“您說,她會平安無事的,對不對?”
“這個我可不知道,反正唐僧取經,還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呢,一段感情的發生、發展,再到開花結果,何嘗不是個求取真經的過程?而且,就算是功德圓滿了,就一定是十全十美了嗎?
不管怎麼樣,只要你們一條心,其他的阻礙再大,會不會因此被拆散,還不是在於你們自己怎麼看待嗎?”陳瞎子依舊淡然的表情,一連串的反問,忽然間令林子航紅了臉。
這個道理,原本並不難懂,他怎麼就鑽了牛角尖了呢?他明知道蘭海軍對秦雅芙所圖的就不是要她的命,卻偏偏弄得好像她會有生命危險似的驚恐,究其內心深處,他口口聲聲說着不在意的話,可事實上,哪裡又放得開了?
既然愛她,就得包容她身上的一切好與壞,這不是他的承諾嗎?怎麼一動了真格的,他還是做不到心思坦蕩呢?
事情既然已經發展到了這一地步,與其狂怒暴躁、痛心疾首,怨天尤人地痛苦抱怨,倒不如心平氣和,沉着冷靜地面對,把握時機,儘快想辦法找回妻子纔是。
想通了,林子航扯了扯嘴角,點點頭:“您說的對,是我太糊塗了。”
“關心則亂,你有這種想法也正常,如果你是完全不在意的,我倒要懷疑你們之間的感情是否純粹了,好了,別多想了,事在人爲,總得努力了,纔可能看到結果,你現在坐起來,下地慢慢走走,適應下,等吃了早飯後,再準備出發吧。”陳瞎子提醒道。
“好!”林子航不再胡思亂想了,也就一門心思地關注起自己的身體狀況,他得儲存最佳的體力去尋找愛妻。
還真是年輕,體力旺盛,估計再加上陳瞎子給服用的中藥藥效也好吧,反正當林子航下到地上,走了幾步後,發覺再也不是昨天那種渾身乏力痠軟的滋味了。
林子航在地上溜達了一會兒,陳瞎子就勸他繼續休息,等到吃飯的時候再活動,並叮囑他不要一味地着急上火,過於操勞,總得有個恢復的過程。
林子航出於禮貌,嘴上答應着,可心裡又怎麼可能聽得進去呀?
在此緊急關頭,偏偏遭遇到這麼多的變故,硬生生地逼着他等了這麼久,真是撞牆的心都有了。
好在吃過飯後,沒過多長時間,這些人終於可以回家了。
陳瞎子答應了劉佳年的邀請,可他這次回家鄉,有他尚未辦完的事情,所以,不可能馬上出發跟他們走。
於是,劉佳年又跟陳瞎子另外約定了來接他的時間,他應得很是爽快。
這令劉佳年欣慰不少,不由得莞爾一笑:“聞名不如一見,您的名氣夠大,從而招惹來羨慕嫉妒恨的人也多吧,怎麼就至於被傳得好像個吝嗇鬼、守財奴似的呢?早知道您這麼好請,我就不打子航的主意了。”
“打他的主意事半功倍,劉總的算盤打得不錯嘛!”陳瞎子笑笑,轉而嚴肅了表情對林子航說,“保持理智冷靜地尋找,等有了消息,記得通知我!”
“一定!”林子航目光堅毅地點點頭,心中暗道,“雅芙,等我,無論如何,請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