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擋住視線得人齊刷刷的向兩邊讓開一條路,我彷彿聽到他們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
緊接着,一雙精緻的皮鞋映入眼簾。
視線向上移去,修長的雙腿,挺拔的腰肢,寬闊的胸膛,以及……棱角分明的下巴。
當看清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之後,我不知是驚還是喜,沒想到,我竟然在這裡又碰見了陸歷懷!
只見他穿着一身暗紋西裝,墨藍色的襯衣讓他看起來有些陰鬱,昏暗的燈光在他深邃的五官上忽滅忽滅,襯得他整個人更加的深不可測,削薄的嘴角微勾,狹長的眼尾微挑,那不笑不怒的模樣,仿若來自地府。
婆婆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整個身子都不由得僵了僵,正準備去打電話的手,停頓在了半空中,半天都沒有反應。
眼鏡男見狀,乖乖退讓到一邊,看熱鬧的人也都識趣的噤聲,變化最大的當屬經理,原本怒氣衝衝的臉在看到陸歷懷之後,變得慘白如紙。
陸歷懷一隻手臂插兜,徑直朝我走來。
婆婆纔不是個省油的燈,雖被陸歷懷的氣場給震懾到,但仗着自己年齡大,便倚老賣老起來,然而她剛想伸手去拉陸歷懷,就被經理一個眼神給制止住了,也就是這個眼神,讓我看出來婆婆和經理認識。
婆婆非常不甘心,卻只能憤憤瞪向我。
衆目睽睽之下,陸歷懷蹲在我面前,寡淡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解開了我一隻鞋上的束腳帶,然後從兜裡掏出來一塊方帕,給我擦額頭上的血。
手帕上淡淡的清香鑽入鼻尖,我瞪大眼睛望向陸歷懷,震驚之餘,一股暖意滑過心頭,因爲我沒有想到,高貴如他,竟肯在這種情況下幫助我,不怕受人指點。
他忽略我的表情,認真的擦拭,手指尖偶爾會碰到我的皮膚,溫溫熱熱,然而,開口那刻,說出的話卻是陰風陣陣:“誰弄傷了她的頭。”
沒有迴音。
他收起帕子,把我扶了起來,眼睛裡沒有一絲絲情緒,再度加重語氣:“誰。”
圍觀的人紛紛望向婆婆,等待着婆婆出來認錯,婆婆見推脫不過去,便雙手叉腰,裝腔作勢的對陸歷懷說:“我弄傷的,怎麼了?難不成你還要幫她推回來?你一個大男人欺負我一個老婆子有什麼本事。”
見陸歷懷不說話,婆婆蹬鼻子上臉,語氣裡帶着嘲笑,大聲說:“呵呵,和一個有夫之婦勾搭在一起,還當寶一樣,她早都是我兒子玩膩的了,沒想到你這麼不挑不撿。”
陸歷懷依舊不說話,眼神卻越來越冷,如同冰面。
經理見狀,拉住婆婆讓她別說了,但是婆婆根本不聽,還吼着她就要說,偏要說,還說陸歷懷包養我個二手貨。
我聞言,氣的發抖,她口口聲聲的辱罵已讓我的忍耐到了極限,正想要她住嘴的時候,經理直接一把拉住她,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時,狠狠的抽了她一個嘴巴子。
那一巴掌,啪的一聲,響亮極了。
婆婆喋喋不休的嘴終於安靜下來,緊接着,只見她牙齒縫上冒出血絲,嘴脣周邊迅速紅腫,就像被馬桶塞吸過一樣。
她不可思議的望着經理,蠟黃的眼睛裡滿是怨恨。
經理瞪她一眼,然後當着所有人的面,向我彎下了腰,額頭上不停的往下滴着汗:“對不起,沈小姐,我真不知道,你是懷爺的人。”
懷爺?
我看向陸歷懷,只見他面無表情的臉終於有了反應,淬了幽光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譏諷,沉沉的說:“你的對不起不值錢。”
經理啞言,尷尬的起身,擦了一把汗,看向婆婆,逼迫之下目露兇光。
婆婆被他的眼神嚇到了,這才乖乖的捂住嘴巴,朝我不情願的走來,剛準備對我隨便說聲對不起,陸歷懷便指向我的高跟鞋,出聲打斷了她:“她彎不下腰,你既然是做長輩的,不介意幫她系下帶子吧。”
我微微一驚,這才明白他剛剛爲什麼會解開我的帶子。
婆婆看向我的腳,咬牙切齒,那表情像是恨不得將我抽筋扒皮,以前從來都是我服侍她,她理所當然的享受,沒想到,今天竟然反了過來。
我看着婆婆那憤怒的臉,只覺得大塊人心。
她知道我心軟,便裝委屈的看向我,卻沒有在我的眼底得到一絲同情,於是她咒罵一句,惡狠狠的蹲了下去。
她幫我係好之後,準備站起來,結果一下子沒站穩,摔倒在地,惹得衆人鬨堂大笑。
婆婆的臉瞬間變成了醬紫色,此時她成了最孤立無援的人,心中有再多的惡氣也發作不出來。
就在這時,陸歷懷卻微微彎下腰,像婆婆伸出了手。
他的手白淨極了,每一粒骨節都飽滿分明,婆婆被這隻好看的手給蠱惑了,以爲陸歷懷要拉她,於是面上含着討好的笑,半信半疑的伸出了手。
然而,陸歷懷並未碰到婆婆,只是從她的袖口處拈下一根頭髮絲。
隨即冷冰冰的看向她,眼底一片城府,嘴角挽起一個極淺的弧度,一字一句的說:“這是她的頭髮,我要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