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佳豪滿臉寫着不服,但還是恭恭敬敬給蔣幹敬了個禮,小聲說:“對不起,是我沒規矩,冒犯了蔣爺。”
蔣幹半躬起身揮了揮手說:“沒事,沒事,快坐下,快坐下,大家吃菜,吃菜。”
陶雄舉起酒杯,站起身說:“不好意思,蔣爺,我手底下的人不懂規矩,我敬你一杯,代他向你賠不是。”說完一口喝下滿杯的啤酒。
蔣幹也緩緩喝下一杯啤酒,笑眯眯地說:“都說沒事了,這也不是他的錯,是我想得不夠周全。這位兄弟叫什麼,杜……杜……”
陶雄身邊的年輕男人躬下聲低低在蔣幹耳邊說了幾句,蔣幹回過神來,說“杜佳豪,是雄爺身邊最得力的小弟了吧?你既然覺得我提的意見不夠好,那你說說應該怎麼分?”
杜佳豪沉默,沒說話。
蔣幹說:“沒關係,儘管說,反正今天我們本來就是來商量的,大家各自說出各自的想法才叫商量嘛。”
杜佳豪一聽立馬站了起來,口無遮攔直言說:“要真讓我說,就把南邊給我們,蔣爺你現在收了那麼多的曹幫主的前部下,你們要北邊……”話音剛落,毛人一個巴掌重重扇到杜佳豪臉上,‘啪’的一聲震得整個包廂都清晰可聞,杜佳豪臉上頓時血紅的手印冒了出來,可見毛人下手之狠。
杜佳豪被一巴掌打得暈頭轉向,半趴在大圓桌邊緣,張口就罵:“我操你媽,你敢打我……”話才罵一半,再次被陶雄打斷,“閉嘴,佳豪,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你們趕緊把他帶下去!”
毛人領着兩個手下將杜佳豪連拉帶拽的拖出包廂,陶雄再次舉起酒杯,滿臉抱歉地說:“真是對不住了,蔣爺,我再代佳豪敬你一杯,希望蔣爺你宰相肚裡能撐船,別和他一般見識。我先乾爲敬!”
蔣幹並沒有半點喝酒的意思,只招招手,笑着說:“沒事,我又不是什麼小肚雞腸的人,這點小事不會放在心上的。雄爺,你也別多想,事後也千萬別怪他,他也是一心一意爲你們的利益着想,纔會說出那些話嘛。啊,你說是不是?哈哈……”一段話裡,帶着些貴州口音。
陶雄說:“蔣爺,你不追究是你氣量好,但佳豪他脾氣暴躁,今天這種場合,他不分尊卑,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他的這種脾氣不好好改一改,就算蔣爺放過他,將來他遲早都會惹禍,他的這種魯莽的性格和行爲,根本不配做我A幫的帶頭人,回去我就把他二把手的位置給取消掉。”
蔣幹忙勸道:“雄爺消消火,這也不是什麼大事,用不着鬧得那麼嚴重,他不過是逞一時嘴快,雄爺千萬別因小失大了。”
陶雄說:“蔣爺不用再勸了,我已經決定了。來,蔣爺,我們喝酒,我敬你一杯。”
蔣幹嘆一口氣,沒再說什麼,仰頭一口喝下整杯酒。
陶雄放下酒杯,停了會說:“對了,之前蔣爺說的劃分地盤的事,都按蔣爺你說的辦,我沒什麼異議。”
蔣幹聽着有些發愣,估計不太相信陶雄這麼爽快的就答應了他不切實際的要求,頓了頓笑着說:“好,既然雄爺沒異議,那我們這件事就說定了,哈哈……乾杯,希望日後在我們的帶領下,渡口鎮能呈現出另一副全新的樣貌。”
陶雄笑着說:“好,預祝渡口鎮全新的樣貌,我們大家乾一杯!”
這頓餐,除了杜佳豪一事,吃的還算比較開心,整個過程,我、李哥、猴哥、劉鑫四人都只是做爲陪襯而存在,看着陶雄和蔣幹這兩位渡口鎮的老大你一言我一語的彼此說笑,只是我不知道他們的笑容背後,有幾分真,幾分假。
飯快吃到最後時,我忽然覺得肚子不舒服,於是忙起身上廁所,蹲在廁所間聽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與兩個人小聲的對話。
一人挺疑惑的語氣說:“你說雄爺今天怎麼回事,說話做事好像挺怕咱們老大的樣子,我記得以前他沒這麼慫吧?”
另一人壓着嗓子說:“你不知道,現在咱們老大可跟以前不一樣了。”
“怎麼跟以前不一樣?”之前那人問。
“以前雄爺和我們的實力是旗鼓相當,差不多的吧?但曹幫主死了以後,他手底下幾大勢力都投靠了咱們老大,你說現在怎麼不一樣了?”之前那人如夢初醒地說:“哦,原來是這樣……看來你知道的還不少嘛?”
“那是當然,我跟姚哥可是同鄉,他什麼事都告訴我!”
之前那人說:“姚哥對你可真好……唉,你說曹幫主以前的那些手下爲什麼要投靠咱們老大啊?害得我們升遷的機會又少了很多。”
“我偷偷告訴你,你千萬別告訴別人……”男人的聲音又小了許多,我只能勉強聽到他們的對話聲。
男人說完前一句頓了頓,估計在查看四周有沒有人,然後說:“你知道分局的馮副局長吧?就是殺死曹幫主的那個人?他和我們老大是老同學,以前他們一起在老北京念過大學的。”我一聽頓時覺得頭皮發麻,全身一股不明所以的感覺油然而升!
“同學……你說的不是真的吧?”之前那個人顯然很吃驚,聲音也不由地放大。
“你小聲點,這也是我有一次偷聽姚哥和老大談話才知道的。你別說出去了,我們幫會裡沒幾個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
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腳步聲也越來越遠,我不知道兩人口中的姚哥是誰,但我記得蔣幹身邊跟着的那個年輕人好像就姓姚,不知道是不是那個人。
回到包廂陶雄、蔣幹已準備離開,我跟着走出去,隨李哥、猴哥一起上了陶雄的一輛加長的紅旗,一上車杜佳豪就止不住開口問:“雄哥,怎麼樣?”
毛人坐在副駕駛位置,轉過頭來,低聲說:“還能怎麼樣?”
杜佳豪一聽臉色當時就不好看了,也不管我們是不是還坐在車上,扯着嗓門就罵:“毛人,我操你M,剛剛在包廂裡要不是攔着我,我……”
“住嘴!”陶雄沉聲打斷,臉上看不出表情,冷冷說:“你能怎麼樣?蔣爺是什麼人,你以爲憑你那點本事就能扭轉蔣爺的意思?”
杜佳豪不服氣地說:“他蔣幹就算再厲害,手底下也只有那幾個能打的人,要是我堅持不同意,難道他還敢強迫我們?”
毛人說:“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當然不敢對你做什麼。”
杜佳豪反問:“你什麼意思?”
毛人說:“什麼意思!意思就是你以後出門小心點,走路小心樓上花盆,過馬路小心汽車,唱K小心條子。”
杜佳豪似乎還是沒太明白毛人的意思,說:“你少尖酸刻薄地諷刺老子讀書少,你他媽的有話就直說。”
毛人懶得理杜佳豪,轉頭看向陶雄問:“雄哥,以後怎麼辦?”
陶雄地下腦袋,似乎在沉思。杜佳豪說:“能怎麼辦,他蔣幹不給雄哥留面子,老子找人做了他。媽的,讓他囂張。”
陶雄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杜佳豪臉上,杜佳豪沒反應過來,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盯着陶雄,結結巴巴地說:“雄……雄哥,你什麼意……”
‘思’字還沒說出口,又是一巴掌打在杜佳豪臉上。杜佳豪短短一個小時時間連挨三個巴掌,一張臉漲得像媳婦似的,望着陶雄,大吼道:“雄哥,你幹什麼?”
陶雄並沒有收回手,反是掏出一把匕首,照着杜佳豪手背就刺了下去,刀刃劃過的瞬間,幾滴鮮血濺了出來,我們坐在後排,只有只聽到杜佳豪一聲哀嚎,接着躬了身體,不住呻吟。
陶雄收回刀,對司機說:“去最近醫院,給佳豪好好包紮包紮。”司機點頭,一踩油門,衝了出去。
劉鑫坐我旁邊,實在看不下去,問:“雄哥,你……你這是做什麼啊?”
陶雄語重心長地說:“我這是在救他!”
劉鑫不解,呢喃道:“救?這哪是救啊!”
毛人說:“蔣爺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忤逆他,今天佳豪在那麼多人的面前不給他面子,要不是我們及時把佳豪拖走,等蔣爺發怒,今天肯定少不了一場惡鬥。”在我印象裡蔣幹是屬於那種低調不張揚的個性,從他開的雅閣車就能看出來,而他溫文儒雅的外表下又確實藏着一顆倔強又陰暗的心,記得上次請他們在海鮮樓吃飯,他竟然公然拍桌子提前離席。
劉鑫指着杜佳豪說:“蔣爺都說了不追究了,雄哥這會不會太……”
陶雄說:“如果今天我不狠心下手,明天蔣爺就會親自動手,到時候佳豪受的傷說不定就不止這麼點。”
劉鑫似有所悟地點頭。我想了想問:“那現在怎麼辦?”
陶雄說:“過兩天再約蔣爺見面,讓佳豪給他道歉。”
劉鑫低低說:“看不出來蔣爺表面看起來挺溫和的,背地裡竟然這麼……”我急忙捅了捅劉鑫的手臂,阻止他接下去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