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12月,蔣介石在陝西武功農學院召開重要軍事會議,第一戰區、第二戰區、第五戰區師長以上的幹部都參加了會議,惟有第18集團軍和山西的敢死隊的人沒有接到開會的通知。在這次會議上,蔣介石提前宣佈了在重慶召開的國民黨五屆五中全會的一整套*方案,以“統一政令”、“統一軍令”爲名,吹響了*的衝鋒號。
會議之前,衛立煌、郭寄嶠提前到達西安,住在第二戰區前敵指揮部駐西安辦事處。一天清晨,衛立煌正在院裡散步,少將辦事處長羅邁倫走過來神色慌張地說:“鈞座,有件不好的事情向你報告。”
衛立煌心裡一驚,忙問:“什麼事?”
羅邁倫小聲說:“這次武功會議的中心議題是*,在西安,對我們第14集團軍的議論可不少,鈞座請好自爲之。”
衛立煌聽了,心裡十分分冷靜。他問:“我想聽聽都有哪些議論。”
羅處長答道:“議論最多的是咱們那個戰地工作團,他們說是八路軍的工作團,完全赤化了。至於個人方面,議論的中心是工作團主任劉毓珩,還有總部那個秘書趙榮聲,說他們是**打入了我們內部的探子。”
聽了這話,衛立煌心裡很不是滋味,他表面不動聲色地說:“好,謝謝你的提醒。”
羅邁倫剛剛離去,郭寄嶠和劉毓珩來到這裡。衛立煌問:“會上的發言材料準備好了沒有?”
見衛立煌發問,劉毓珩從公文包裡取出材料說:“昨天晚上剛剛寫好的,我就說讓鈞座過目呢!”說着把材料遞過來。
衛立煌接了材料說:“武功的會議,你就不要去了,就在這兒待命。”
劉毓珩說聲“是”,便出門而去。
郭寄嶠不解地問:“鈞座,原來不是說好讓劉秘書一起去的嗎?這個人靈性,筆下來的又快……”
衛立煌苦笑着:“如今的氣候很不好,到了武功你就知道了……”
這一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早,東北風一刮,乾冷乾冷的。大風把落葉捲到天上,又緩緩地落下來,在院裡飄來飄去的。站崗的衛兵被凍得支架不住,卻不敢有一絲的懈怠,強打着精神,筆直地站在門口。這一天的會議進場特早,早上7時,人們便向會議室走去,路上人們沒有寒暄,沒有說笑,像是從沒有見過面的陌路人。會議室的窗戶被厚厚的幕簾遮得密不透風,天花板上的日光燈發出輕微的聲響,與會的軍官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收腹挺胸,二目平視,完全是軍人的作派。會議桌是一個碩大的長方形木桌,上面鋪着雪白的檯布,桌上沒有茶水,沒有水果,整整齊齊放着兩行軍帽。
門外響起一陣皮鞋敲擊地面的聲音。這聲音好似敲在人們的心上,使人不寒而慄。一個侍衛官喊着:“蔣委員長到!”在座的軍人“刷”地一聲,立正站好,把目光投向門口。蔣介石鐵青着臉走進會議室。他高挑挑的個子,穿一身軍裝,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風。蔣介石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脫了披風交給侍衛,把潔白的手套放在桌前,白手套馬上和檯布融爲一體。蔣介石用陰冷的目光掃視着四周,然後平和地說:“坐下吧,現在開會。”
蔣介石坐下後,也把軍帽放在桌子上,他那沒有毛髮的光頭,映着日光燈發亮。他乾咳了幾聲說:“‘七七’事變到現在,抗戰進行一年有餘,戰事進展得非常艱難。有些戰區屢戰屢敗,喪師失地,這是十分可恥的。北伐精神哪裡去了?黃埔精神哪裡去了?再不振作精神,打出一個好的局面,我只好揮淚斬馬謖,要他做韓復榘第二,把他的腦殼割下來,掛在城頭上,昭示民衆”。
蔣介石的話像是用鐵棒敲打在金屬上,發出嗡嗡的聲音,這聲音在人們的心裡震盪着。
蔣介石喝了一口茶繼續說着:“還有一種情況不可小覷,**的軍隊在敵後發展很快,
改編時他們八路軍只有三個師,現在恐怕三個軍也不止。我們不要前門拒狼、後門入虎,到那個時候局面就不好收拾了。在重慶召開的國民黨五屆五中全會,就是要解決這個問題,我們要求政令統一,軍令也要統一,有膽敢違抗者,以叛軍論處……”
何應欽接着說:“委座的講話,至理明言,對**千萬不能手軟,10年剿匪的教訓還不深刻嗎?下面請各戰區參謀長發言,談談以後的作戰計劃。”
第一戰區參謀長的發言首先從檢討作戰失利開始,講了半個小時還未切入正題。蔣介石聽得很不耐煩,發着火說:“第一戰區是抗戰以來最糟糕的一個戰區,有你這樣一個參謀長,還能不打敗仗?作戰計劃,什麼是作戰計劃你知道嗎?”
第二戰區參謀長講話時提到山西的決死隊和第18集團軍,惹得蔣委員長火冒三丈,他大吼着:“糊塗,真是糊塗,八路軍你能指揮得了嗎?閻長官栽培你多年,心血都白費了,沒見過你這樣的糊塗人!”
總之,這一天蔣介石的脾氣特別壞,嚇得發言人戰戰兢兢的,越是這樣小心,越是出問題,發言者不是超過了時間,便是沒擊中要害。最後郭寄嶠代表第二戰區前敵指揮部作了45分鐘的發言,博得了蔣介石的好評,這個委員長帶着笑意站起來說:“這個發言很好,條理清晰,目的明確,言簡意賅,用語恰當。什麼樣的人是好參謀長,我看郭寄嶠就算一個,這是標準的參謀長。”
衆人的目光,一齊向郭寄嶠投來,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慢慢地低下了頭。
蔣介石只顧表揚郭寄嶠,他哪裡知道,郭寄嶠唸的這份發言詞,正是**人劉毓珩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