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瑤眸光一緊,一把拉住了沐清歌的手就準備離開。
誰知,來人的腳步更快,轉瞬便逼入了她們的視線之中。
“你們是誰?”
一身深藍袍子的夏侯炎鎖住她們冷冷開口,尤其是看到樑貴妃正在流血的手腕,他的眸光頓時一緊。
姬瑤波瀾不驚,臉上不見任何慌亂,一福身行禮。
“三皇子殿下,這是太醫院的醫女,在爲娘娘瞧病。償”
“是麼?”夏侯炎朝她走來。
“那你告訴本宮,貴妃娘娘這是何病?”
沐清歌此時頓時也鎮定了下來,點頭,“貴妃娘娘情況堪憂,診斷的結果是中毒。”
“哦?”夏侯炎驀地一把抓住了沐清歌的手腕,力氣極大,被他握住的地方生疼生疼。
“啪——”
沐清歌手中剛剛接滿了樑貴妃鮮血的小瓷瓶頓時從手中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殷紅的鮮血瞬間染紅了腳下的一片白玉地板。
“是你麼?”
夏侯璟抓着沐清歌的手腕,直直的鎖着她的雙眸。
糟糕,好像被認出來了!
這時,姬瑤驀然出掌,掌風直逼夏侯炎而去,凌厲無比。
夏侯炎爲了躲避姬瑤這一掌,無奈之下,一把放開了沐清歌。
脫離束縛的沐清歌看着發紅的手腕,一陣咬牙,下一瞬,指尖捏着銀針,直接朝夏侯炎射去。
夏侯炎急急後退兩步,眸光陰鷙幾分,鎖着沐清歌開口。
“果然是你!”
“走!”這時,姬瑤趁着這個空檔,拉住了沐清歌的手,直接帶着她出了暖月宮。
“給本宮追!”夏侯炎驀地握拳。
緊接着,他擡腳走向了樑貴妃的榻前,將樑貴妃還在流血的手腕包紮了起來。
姬瑤對皇宮十分熟悉,拐過了兩個轉角,就瞬間將追來的人甩開了。
沐清歌還沒有來得及鬆口氣,耳邊再次傳來了夏侯炎的聲音。
“到這邊看看,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姬瑤給了沐清歌一個不要擔心的眼神,帶着她身形一閃,便退到了一扇莊嚴的漆紅大門後。
推開裡面那扇古樸沉重的門,緊接着是一股濃厚的沉香味道。
味道很濃,彷彿是沉積了許久一般。
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凉寒之意,令沐清歌渾身一顫。
明明還是深秋的季節,而這裡的感覺卻像是入了冬。
“這裡是祠堂,他們暫時是不會找到這裡來的。”姬瑤在她身邊解釋道。
祠堂?
沐清歌一路向前,走過飄蕩的帷幔,纔看到高高的靈牌和靈牌前的一排香壇。
香壇很大,裡面積了一層厚厚的香灰,灰白的香灰透着歲月的痕跡,這是經年累月的結果。
越走近,沉香的味道就越重,逐漸讓她透不過氣來。
擡眸看上面巍峨的靈牌,燙金字體刻於其上,莊重又威嚴。
那日,想必夏侯璟就是在這裡跪了一晚吧,怪不得他的寒毒發作的如此嚴重。
她的心中頓時像是被重物狠狠敲了一下,悶悶的難受。
那個驕傲尊狂的男人爲了她在陰冷的祠堂內跪了一晚!
他的關心從來不說,而是會默默地爲她解決好她的困境。
“凌王妃,凌王妃?”
姬瑤喚了兩聲,纔將沐清歌從凝神中拉了回來。
“凌王妃,你從這裡走出去,我來引開追兵,你可以嗎?”
沐清歌點頭,“可以。”
“那我們在重華門匯合。”
姬瑤說完,率先從祠堂內走了出去,沐清歌看了眼祠堂,斂了口氣,從另一個方向走了出去。
皇宮她來了幾次,但是並不熟稔,好在有逆天的醫生系統存在,可以利用gps功能,直接繞過顯眼的道路,專走不起眼的林蔭小路。
走了將近一個時辰,她終於來到了和姬瑤約定的地方。
此時,姬瑤已經在重華門等她了,見到她過來,和她一同乘了馬車離開了皇宮。
沐清歌沒有回凌王府,而是直接去了妙手回春堂。
今天妙手回春堂內的情況比昨天嚴重多了,死亡的疫民越來越多,院子裡也充斥了一陣濃郁的惡臭。
沐清歌知道這是內臟腐爛的味道!
不斷有疫民被趕進妙手回春堂,而妙手回春堂內亦有不停擡出去的死屍。
宋和愁眉不展的看着不斷擡出去的疫民屍體,他的雙眸中不滿了血絲,眼下盡是烏青,顯然是許久沒有睡覺了。
“宋和先生。”沐清歌走了過去。
“王妃。”宋和應了一聲,臉上盡是戚色。
他同樣是大夫,看着病人死亡,無疑也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沐清歌安慰了一聲,“別擔心,會有辦法的。”
“可是,不僅僅是疫病,現在妙手回春堂也沒有糧食了,剩下的這些米糧最多還能堅持五天。”
他的意思很明顯,就算是沐清歌想辦法止住了疫病,控制了瘟疫,沒有糧食,這些疫民一樣會被餓死。
“沒關係,先一樣一樣解決,我們一定會堅持下去的。”沐清歌鄭重道。
這個時候,她必須要更加堅強,妙手回春堂的人才會有信心。
果然,宋和看着精神滿滿的沐清歌,頓時安心了不少。
“王妃放心,妙手回春堂會堅持到最後一刻的。”
沐清歌點頭,將得到了消息告訴他,“現在之所以會死這麼多人,不會因爲瘟疫的原因,而是因爲中毒!”
“中毒?”這下連宋和都驚訝了。
沐清歌點頭,“沒錯,是七日相思。”
“毒城的毒藥!”宋和聞言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緊接着,他的臉色再次沉了下來。
如果說是瘟疫的話,興許還有辦法,可是這毒城的毒藥怎麼會有解藥?
“我是在想,我們這幾天一直在這裡,他們是如何下毒的?而且我們都沒有事,爲什麼只有疫民中了毒。”沐清歌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這一點,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說着七日相思只有對中了瘟疫的人才會有作用?
“王妃,我現在去調查這件事情,看看疫民這些天都接觸了什麼。”
沐清歌點頭,她邁開步子,直接去了藥房內。
現在她必須要趕緊想辦法配出解藥了,這纔是目前最重要的。
可是,沒有取來樑貴妃的血,她就是想配藥也無從下手。
意識遊走在醫生系統內,去查看醫生系統內是否有記載。
師父給了她一些醫書,還有些她沒有來得及看,就現將書中的內容複製進了醫生系統。
然而,她好不容易找着了七日相思的名字,卻只看到了隻言片語的描寫。
好在醫生系統上面倒是給了標註,若是再有七日相思的情況下,系統便可以嘗試自行配製解藥。
可是問題是現在沒有七日相思……
而疫民體內的毒素分量太少,若是取血的話,根本檢查不出什麼來。
唉……
沐清歌長長的嘆了口氣,這可怎麼辦纔好?
想起今日那個戴着黑麪巾的男子,沐清歌頓時眼前一亮,或許可以從這裡想辦法!
“夏裡,夏裡!”
房門被打開,夏裡現身道:“王妃有何吩咐?”
“還記得昨日那個戴黑麪巾的淳于公子麼?你能不能將他抓來?或者,將他手中的七日相思拿回來?”
看着沐清歌清澈的眸子,夏裡抿脣,“淳于銘詭計多端,昨日被屬下打斷了一條腿,現在必定是躲起來養傷了,想要找他不容易。”
沐清歌凝眸,“你找不到?”
一副懷疑的口氣頓時讓夏裡覺得他十分沒用,當即挑眉。
“王妃,給我兩天的時間,我帶他來見您!”
“好!”沐清歌一口答應。
夏裡這孩子,果然是一根筋,她不過使個激將法,他就上當了。
接下來兩天的時間,沐清歌一直在琢磨如何解毒,可是依舊是沒有任何進展。
她試了數十種解毒的辦法,可是都沒有用。
明天就是和太子約定的時間了,看着越來越多的疫民被擡出去,沐清歌心急如焚。
而夏裡去找淳于銘,現在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沐清歌看着妙手回春堂滿院的荒涼,心中不是滋味。
明日還沒有解藥的話,不只是她要任憑太子處置,就連這些疫民也要任憑太子處置!
就在她犯愁的時候,她的眼前突然掠過了一抹月白的身影。
是淳于奚!
“小丫頭,看到爺你是不是樂傻了?”淳于奚拿着手中的竹扇輕輕敲了下她的腦門。
“淳于奚,你怎麼,你怎麼來了?”
他不是應該在藥王谷麼?
“爺猜你想我了,所以也就來了。”
沐清歌甩開了他的手,“少貧,你的傷好了嗎?”
“那點小傷爺還不放在眼中,不過,你還記得爺的傷,倒還算有良心。”
淳于奚狹長的眸子彎了起來,看見小丫頭緊張他,心裡歡喜的不要不要的。
就連這一路趕來的風塵僕僕頓時都不重要了。
接着,他掃了眼妙手回春堂院內,蹙眉,“帝都染了瘟疫,我一猜你就在這裡,你說你這丫頭傻不傻,他們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這不要命的待在這裡,萬一你要是染了疫病怎麼辦?”
淳于奚劈頭蓋臉的將沐清歌罵了一頓,看到她沒事,他提起來的心才放了下去。
“還有,夏侯璟都不管你的麼?”
提起來夏侯璟,淳于奚頓時憤憤,他哪裡好了,小丫頭是不是瞎,放着他這麼優秀的男人不要,偏偏看上夏侯璟那個冰冷的男人?
“對了,淳于奚,你有七日相思麼?”沐清歌看着淳于奚,雙眸頓時變得賊亮。
“有啊,你要那玩意做什麼,那可危險的很!”
“配出解藥!”
淳于奚聞言,立即斂眸,“你能配出解藥?”
他長這麼大還不知道有人能夠配出毒城毒藥的解藥!
“我試一試。”
接着,沐清歌又將疫民所中七日相思的事情和淳于奚說了一遍。
聽完,淳于奚立即咬牙切齒,“淳于銘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爺絕對饒不了他!”
“趕緊把你的七日相思給我,現在已經沒時間了。”沐清歌看着落下西山的太陽,蹙了眉。
“小丫頭,算你幸運,我這次出門剛好帶了七日相思。”淳于奚從他寬大的袖中翻騰了許久,就給沐清歌遞來了一個青色的瓷瓶。
“多謝。”
沐清歌接過瓷瓶,立即奔進了屋內。
“砰!”
緊閉的房門頓時將跟上去的淳于奚關在了外面。
淳于奚臉色一滯,擡手想要敲門,猶豫了一瞬,這纔將手放了下來。
“這小丫頭,沒良心吶!”
搖起扇子,立在了房門前,看着妙手回春堂內痛苦掙扎的疫民,淳于奚眸光淡漠沒有半分同情。
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夏裡匆匆現身,他身後還用繩子綁着一個腿瘸的男人。
“淳——於——銘!”
淳于奚微眯的眸子繞過夏裡,直接看向夏裡綁着的男人。
他手中搖起的竹扇,頓時停了下來。
淳于銘看見淳于奚的影子,彷彿是老鼠見了貓一般,顧不得傷腿,慌忙就要逃竄。
然而,綁着他的繩子卻被夏裡握在了手中,一時間,狼狽極了。
淳于奚走過去,一把提起淳于銘的衣領,手中的竹扇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頭頂上。
“跑?你還想往哪跑?”
“哼。”淳于銘被淳于奚捉住,不甘心的哼了一聲。
淳于奚一把將他拖了過來,按着他的頭,讓他看向妙手回春堂內的疫民。
“你看看,這都是你做的孽!”
“我沒有做錯什麼!”淳于銘不服。
給這些疫民下毒的明明就是東楚的太子,他不過是給了他毒藥而已,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沒做錯?”淳于奚立即動怒。
他擡腳就直接踹上了淳于銘,“今天本公子就打到你認錯爲止!”
淳于銘被夏裡綁的結結實實,如今又瘸了一條腿,根本沒有任何反抗之力,被淳于奚一腳踹出去了老遠。
他恨恨的看着淳于奚,咬牙切齒,“淳于奚,你別太過分!”
“過分?本公子打你怎麼了,信不信本公子宰了你老爺子都不會說什麼?”
淳于銘眼底迸出殺意,死死地咬着牙。
他知道淳于奚說的是事實,他只是一個庶子,一個不該活在世上的存在,他爹根本就不管他的死活!
“夠了,他是我帶來的,你還沒有權利處置!”
夏裡立即制止了淳于奚,他真害怕淳于奚一激動會把他打死。
“這是我們毒城的家事,還輪不到你來管!”淳于奚擡眸掃了眼夏裡。
夏裡攔在淳于銘面前不動。
宋和見此,急忙上來勸道:“幾位都別爭執了。”
夏裡掃了眼他道:“王妃呢?”
“王妃現在正在房間裡。”
夏裡一點頭,正準備拖了淳于銘去見沐清歌,誰知就在他和宋和說話的時候,淳于銘看準機會,立即掙脫了他手中扯着的繩子,一瘸一拐的跑開了。
淳于奚見此,立即追了上去,“想跑?”
“糟糕!”夏裡見此,頓時眸光一緊。
就在這時,一襲玄衣的夏侯璟現了身,他冷然的眉宇間似乎有些疲倦。
他掃了眼夏裡,“不必追。”
然後擡腳走向了沐清歌所在的房間。
沐清歌一進了房間,就立即將青色瓷瓶放入了醫生系統,按照上面所提示的方法進行配製解藥。
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暫且死馬就當活馬醫了!
意識遊走在醫生系統內,集中起所有的精神來配藥。
不過一會,她的額頭上便沁出了汗珠。
一旦開始配藥,就不會停止,直至將解藥配好。
沐清歌閉着眼睛,抿着脣,像極了打坐調息。
夏侯璟進來的時候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他兩步走過去,斂眸。
“沐清歌?”
喚了一聲,卻沒有任何回答,夏侯璟沒有忽略她額頭上的細汗。
他直接一俯身,將沐清歌抱在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