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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晌的忙亂,再看時辰都已經過了醜正了,皇帝得了龍鳳胎,興高采烈的,正在裡頭和樑貴妃閒聊幾句。容嬤嬤見了便上前勸道:“皇上,這會兒都三更了,娘娘才產下小皇子小公主,您好歹讓她先歇着點。”

皇帝雖然貴爲天子,畢竟也是人生父母養的,遇到這種事情的高興還是發自內心的,只樂呵道:“嬤嬤朕知道了,再陪瑩兒一會兒朕就回去了,明兒一早定然是有羣臣朝賀的,朕方纔走的急,御書房還有幾封奏摺還沒批閱,今天剛得到的消息,恭王世子在雲南邊境剿匪大捷,今兒樑貴妃又爲朕誕下麟兒,大雍真是雙喜臨門。”

太后娘娘畢竟年紀大了,這坐了一晚上,也有些乏了,便開口道:“都散了吧,樑妃需要休息,我們別吵着她,月子裡若是照顧不好,會落下一輩子的病根。”太后娘娘只說着,又瞧了一眼劉七巧和杜若,蹙眉道:“天色不早,不如你們兩就在宮裡歇下,明兒一早再出去吧?”

杜若是外男,斷然沒有歇在宮裡的說法,便是太醫院那也是在宮外的一處住所,不然的話,外男在皇帝的後宮隨便亂跑,皇帝的每個孩子還真是要滴血認親了。

“多謝太后娘娘的美意,奴婢跟杜太醫還是回去的好,一來出門的時候也驚動了老太太,只怕老人家等着,倒是不好了。二來這會兒宮女太監們也累了一天了,還要爲我們準備廂房倒是又累着他們了。”

太后娘娘只打了一個哈欠,睏意上涌,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不錯,容嬤嬤,拿我永壽宮的令牌給她。”

劉七巧接過太后娘娘的令牌,只放在掌中輕輕的撫摸了一下,笑着問道:“太后娘娘這令牌有什麼用?是不是跟話本里頭寫的免死金牌一樣,以後七巧若是犯了錯,皇上都動不得我?”

太后娘娘就喜歡劉七巧這張巧嘴,只笑着道:“哀家這令牌可比不得皇上的免死金牌,不過見令牌如見太后,若是以後有人敢對你不敬,或者欺負你,你倒是可以拿出來嚇唬嚇唬人的。還有一點,你有了這個金牌,就可以自由出入皇宮,以後我招你入宮,也不用每次讓容嬤嬤去請了。”

劉七巧聞言,只笑着從袖中取出了卷帕,把令牌包好了放起來道:“這樣好使的令牌,我可要好生收着了。”

兩人出了錦樂宮,半夜的涼風吹的劉七巧身上一個激靈。他們出來的時候天氣還有些悶熱,自然沒想到這後半夜是這般冷的。一時間劉七巧也沒什麼睡意,只擡頭看見漫天的繁星點點,一輪上弦月掛在西邊,照得宮裡的青石板上一層銀光。

劉七巧只伸手抓住了杜若的手指,兩人十指相扣,並肩走了幾步。身後揹着藥箱的小太監也不敢靠近,只遠遠的在後面跟着。

“太醫院什麼樣子,你能帶我參觀一下嗎?”這會兒過了睡覺的時辰,劉七巧反倒覺得精神奕奕,便想央着杜若帶她去太醫院瞧一瞧。

杜若想起杜二老爺還在太醫院值夜,便點頭道:“也行,帶你去參觀一下,不過太醫院並不在宮裡,我帶你出去吧。”

兩人順着宮道往太醫院那邊走,一路上的安安靜靜的,穿過御花園的時候,幾盞忽明忽暗的燭火在風中搖曳。小太監這會兒很識相的在前面領路,將兩人帶到通往太醫院那邊的宮門口,這才道:“杜太醫,奴才就送到這裡了。”

劉七巧跟着杜若穿過了一條窄巷子,纔看見前頭開闊地方有一座二層樓的建築,二樓的陽臺上放着鎏金牌匾,上書“太醫院”三個大字。這會兒整個太醫院正燈火通明,杜若上前,就看見平日在太醫院當值的太監迎了上來。

“小杜太醫也來了呀?杜太醫方纔又去了景陽宮一趟,四皇子又燒了起來,敏妃娘娘那邊又來請人了。”作爲後宮的女人,最悲哀的事情就是要和太多人共享一個丈夫,以至於自己的孩子生病了,丈夫還陪在別的女人身邊。

杜若跨步進去,見另外兩位太醫也在,便招呼道:“陳太醫,四皇子的病,你去瞧過沒有?”

陳太醫只捋着山羊鬍子道:“四皇子平素就體弱多病,這次又高燒驚厥,若是病情惡化,實在不容樂觀啊!”

皇帝剛剛纔又得了一兒一女,事情不會那麼倒黴吧?劉七巧只蹙眉問杜若道:“這種病真的很厲害嗎?我瞧着討飯街那一對孩子,吃了你的藥似乎快好轉了。”

杜若只擰眉道:“四皇子從小體弱多病,藥不離口,很多藥對他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但願二叔開的藥能對他有作用,不然只憑鍼灸,很難痊癒。”

作爲一個西醫研究者,劉七巧這會兒也幫不到忙了,現代人生這種病,好歹還能用很多別的辦法,可是在萬惡的舊社會,出了熬製一碗苦到要哭的黑漆漆的藥汁外,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劉七巧第一次覺得,醫生這個職業,在古代這樣的環境下,越發讓人覺得敬佩。

杜若因爲掛念這杜二老爺,所以打算在太醫院等一會兒,劉七巧便有幸參觀了一回古代的國家級醫館。爲了防止中藥的受潮變質,整個太醫院的二樓,是一個諾達的大藥房。杜若領着劉七巧上樓,穿梭在一排排放着藥材的櫃子中間,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只拉着劉七巧的手走到左邊第三排的一個櫃子前,搬了半梯凳子拍上去,打開一個小櫃子,從裡面拿出一小片的藥材來,低頭聞了聞。

“今年大醫院的某些藥材,是幾家藥房一同供應的,我記得牛蒡好像就是安濟堂的貨色,方纔聞了一下,味道和品相都是對的,這麼看來,安濟堂店裡賣的牛蒡和給宮中御用的牛蒡定然不是一樣的貨色了。”

劉七巧心道:御用的東西要是敢偷工減料,簡直不要腦袋了有木有啊!安濟堂的人再傻,也不會做這樣的傻事兒。

“大郎,難道我們家店裡賣的藥材,和給皇上用的,是一樣的?”雖然知道杜家是老實商家,可也未必會老實到這個程度,劉七巧還是裝作不知情的問了一句。

杜若只點了點頭道:“所有的藥材都是二弟在藥材的產地收的同一批的貨,品相差別不會太大,我只我們讓夥計優先挑選了最上乘的送到太醫院,但是同一批藥材,差別絕對不會那麼大的,且今年幾個藥材產地收成都不錯,原先我們寶善堂御用的幾個藥莊,都比去年增加了一層的收成,東西都不錯,沒道理只有安濟堂的藥材就出了歉收的狀況。”

其實說到這裡,杜若心裡已經明白了幾分,但是作爲一個醫者,賣假藥那是謀財害命的事情,杜若實在不敢想象,安濟堂的老闆會做這種事情。就說上次子滿堂的事情,那也只不過是藥方出了問題,身子不好的孕婦吃了容易出事,雖然後來不讓賣這個方子了,可後來杜若聽說,安濟堂又推出了一個什麼催生保命丸的方子,不過大抵是調整了方子,最近倒是沒聽說出什麼事情。

劉七巧卻是一下子就聽出了杜若的言外之意,只蹙眉道:“你是說安濟堂賣假藥?”

杜若連忙搖了搖手道:“這話不能亂說,只是也不排除有這個可能。”

當初安濟堂強勢進入京城的時候,杜若就覺得這家店大概是背景不錯的,不然兩年之內能廣開分號,並且能在太醫院和杜家的寶善堂分一杯羹,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到的。不過這採買藥材,一向是禮部的人經手,因爲杜二老爺是寶善堂的人,所以這件事情他通常是避嫌的,太醫院這邊,也由副院判負責這項事物。杜二老爺只是在禮部和副院判選好了各家採買的藥材數量之後,看一下冊子,以示通曉。

劉七巧是個現代人,雖然說現代人的劣根性無非也就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可是她經過這麼長時間在古代的生活,總結了一下,覺得還是古代人比現代人更老實可靠。但是按照杜若的分析,那安濟堂明擺着就是賣假藥啊!

劉七巧想了想道:“相公,他家若是賣其他假冒僞劣產品也就罷了,可他家賣的是假藥,今天爹說有十戶人家上寶善堂來抓小兒麻疹的藥,那定然還有十戶人家是去了安濟堂抓這藥,而且,從平沙路店那邊看來,明顯安濟堂的藥比寶善堂便宜,只怕去安濟堂抓藥的人還更多,倘若他賣得是假藥,那這十個孩童的病情,豈不是被安濟堂給耽誤了?”

杜家幾百年的家業,從來都是本分做生意的,對於競爭對手,也只是採取保守的自衛態度。幸好杜家家學淵博,幾個傳人醫術了得,一直在太醫院擔任院判職位,不然的話,像他們這樣老實的做生意,只怕還真被那些奸商給整垮了呢!

杜若想了想,覺得劉七巧說的很有道理,且不說這一副藥裡面有幾樣假藥,別的藥裡頭更是不知道了。有一些名貴藥材,失之毫釐,藥效也會差之千里。不過杜若不是經商的人,卻是一個濟世的良醫,所以便開口道:“不如這樣,趁着如今這小兒麻疹尚未蔓延,寶善堂退出一款特價藥,這樣那些病患家屬自然是會選擇寶善堂來抓藥,這樣也好讓那些病患早日康復。”

救人如救火,爲今之計杜若這個辦法也算是可行的,不過要是能抓住了證據,再告一次安濟堂賣假藥,狠狠的懲治一下那個老闆,才能算是上上之策。劉七巧只暗暗的想了想,心裡卻早已經有了對策。

此時已經到了四更天,杜二老爺從景陽宮出來,他雖然平常生龍活虎,但畢竟也是四十歲上的人了,難免看上去有些倦容。杜若見了只去平常他們辦公的地方給杜二老爺沏了一杯參茶問道:“四皇子的病如何了?”

杜二老爺揉了揉太陽穴,接過杜若的參茶,見劉七巧也站在一旁,只笑着問道:“侄媳婦,這太醫院如何?”

劉七巧煞有介事的看了一圈,嘴角微微上揚,問道:“二叔,古往今來,有沒有女太醫入住太醫院的?”

杜二老爺就喜歡劉七巧這樣直抒胸臆的豁達,笑着道:“女太醫倒是沒有,不過前朝有個醫女,也算是小有名氣,對婦科雜症略有研究,不過因爲不在民間,所以史料上未有記載,我也是在翻看太醫院札記的時候,才知道的。”

杜二老爺說着,喝了一口杜若沏過來的參茶,接着道:“不過依我看,她還沒有你的本事,聽說你今兒又立了大功,我在景陽宮給四皇子施針的時候,就聽見外頭太監說,樑妃娘娘爲皇上生了一對雙胞胎了。”

一般人都喜歡聽人讚美,劉七巧也不例外,只笑着道:“二叔,樑妃如今已是樑貴妃了。”

杜二老爺若有所思的哦了幾句,又道:“這麼晚了,你們還不回去,是打算在太醫院當值了?”

杜若只打了一個哈欠,看看外面天色已經微微泛白,只開口道:“等二叔一起回去吧,大半夜的回去,驚動了老太太也不好,索性跟二叔一起回去罷了。”

劉七巧也跟着打了一個哈欠,揉了揉眼睛道:“方纔還不困呢,這會兒卻又困了起來,果然這瞌睡蟲也會傳染的。”

太醫院裡這會兒大多數人也都困頓了,都趴在各處打盹,呼嚕聲此起彼伏。杜若帶着劉七巧上了樓二樓梯後頭一個小房間裡頭,裡面放着一張躺椅,邊上是摺疊的整整齊齊的一方錦被。

“這裡是我和二叔值夜時候小憩的地方,你將就着睡一會兒。”

“那你呢?”劉七巧打着哈欠,看看那躺椅,一點兒也不寬,只夠一個人睡的。

“我去隔壁的藏書間拿幾本書看一下,一會兒就天亮了。” 杜若說着,抱着劉七巧睡到躺椅上去,替她改好了被子道:“你這下眼圈的烏青,若是再不好好睡一覺,明兒就要變成熊貓了。”

劉七巧被杜若一語中的,頓時無言以對,只能乖乖的閉上眼睛睡了。杜若到外頭找了一本書,靠在門口一邊看書一邊爲劉七巧把風。

約莫又過了一個時辰,天才亮了起來,不過離下一批太醫來應卯的時候卻還有一會兒。劉七巧睡了一會兒,覺得精神好了很多,睜開眼只看見杜若坐在地板上,只靠着門口,手裡還拿着一本醫書,已經睡沉了。

劉七巧躡手躡腳的起來,將身上的錦被爲杜若蓋上。走到樓下,見杜二老爺還在那邊寫醫案,一邊寫,一邊捋自己的鬍子,眼看着鬍子都要被捋下去幾根了,劉七巧才忍不住問道:“二叔,你在做什麼,愁眉苦臉的。”

杜二老爺見劉七巧下來,只請她在自己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上下打量了一把劉七巧,職業病發作道:“七巧,把手伸出來,讓老夫給你測一測脈搏。”

劉七巧頓時覺得有些心虛,這幾日就連綠柳都看出她腎虛了,讓杜二老爺這一把脈,豈不是更丟人。不過杜二老爺畢竟是國手,姜梓歆等着他回去把脈都沒把到,這個便宜她劉七巧說什麼都要佔的。

劉七巧伸出手,放在一旁的藥枕上面,問杜二老爺道:“二叔,你能靠把脈知道一個女子爲什麼不受孕嗎?”

杜二老爺略略皺眉,眸子滴流的轉了一圈,只搖頭道:“不能說能,也不能說不能,不過……”

“不過什麼?”劉七巧好奇問道。

“不過七巧,你這個月的月信還沒有來吧?”

劉七巧頓時嚇的後背一聲冷汗,手腕都抖了幾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杜二老爺。她和杜若結婚才三天……三天怎麼可能會有寶寶呢?可是!劉七巧猛然回想起來,她這個月的月信確實沒有來,按照正常情況,應該就是這兩天的!

“二叔,你說……我會不會有什麼問題?”劉七巧這會兒覺得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就因爲覺得自己這幾天臨近月信,所以應該是安全到不能再安全的安全期,纔會讓杜若這樣肆無忌憚的開開葷,別說自己這麼倒黴,這都能中彩啊!

杜二老爺捋了捋山羊鬍子,故作高深的挑了挑眉梢:“你猜?”

劉七巧一臉苦相,只滿臉鬱悶的搖了搖頭。杜二老爺鬆開劉七巧的脈搏,一臉胸有成竹道:“不出六個時辰,你的癸水就會來了。”

劉七巧只差點兒將下巴磕在了醫案上,如臨大赦道:“二叔,你真厲害,我對你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

杜二老爺被劉七巧貧嘴給逗樂了,只清了清嗓子道:“沒規矩,這只是入門而已,大郎的把脈功力也已經爐火純青了,如今他欠缺的就是經驗而已。”

劉七巧的視線往二樓偷偷的瞟了一眼,只淺淺的笑了笑道:“二叔,大郎正是一個讓人敬佩的心善的醫者,我原本以爲,像你們這樣的太醫,是不會紆尊降貴給窮人家看病的,我以前心裡的太醫,動輒出入王侯公府,沒有皇上的旨意,一般不會給平常人看病,直到遇上了大郎,才知道原來你們當太醫的,也可以這樣平易近人的。”

杜二老爺略略瞥了一眼劉七巧,只搖頭道:“看看,一口一個大郎,情人眼裡出西施吧,怎麼也當的跟小媳婦一樣,我一直覺得你是個不一樣的女子,倒是跟我的小花有點像。”

劉七巧默默掉下了滿地的雞皮疙瘩,心道二叔你的小花到底是哪一朵啊?採的太多會不會記不得了?

杜二老爺嘆了一口氣,看看天色,見天光已經大亮,外面前來應卯的太醫也已經入內招呼,便笑着對劉七巧道:“七巧,去喊大郎回家,我也要回去陪我的小花了。”

劉七巧無奈的看了一樣杜二老爺,深深表示老男人花癡的時候,還真有點招架不住。

一路上馬車行駛的極穩妥,杜二老爺因爲一宿沒睡,所以上車就打起了呼嚕。倒是杜若和劉七巧兩人精神尚好,劉七巧便好奇的問杜若道:“相公,你知道二叔的小花是誰嗎?”

“小花?”杜若也只覺得後背的汗毛豎了起來,蹙眉想了想道:“二叔的姨娘中,有一個是姓花的,會不會就是這位花姨娘呢?”

“花姨娘是怎麼樣的人,相公你說說看?”

杜若對自己二叔的妾氏,倒還真沒有認真研究過,想了半天才道:“花姨娘聽說是個將軍之後,會舞劍,來京城是爲了給親人平反,聽說後來先帝臨時之前,真的爲她父親平反了。她本是官家,可以找個好人家嫁了的,但是懷了二叔的孩子,所以就入府當了妾氏,入府之後她便和原來的家裡人斷絕了關係。如今花家有人在朝中當差,靠的還是當時花姨娘爲家裡平反後的關係,但花姨娘從跟他們聯繫,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些了。”

劉七巧聽完這個故事,心裡默默感嘆,怪不得杜二老爺這樣親密的稱她爲小花,這樣放棄將門之女身份,甘願入一個太醫的後院當小妾的,不說是真愛都沒有人相信了。不過劉七巧相信,大抵杜二老爺的真愛是不少的,不然緣何整個二房,都如此的妻妾和諧。

劉七巧想了想,只窩到了杜若的懷中,小聲道:“那什麼時候,我是不是也要去瞧瞧二叔的姨娘們呢?雖說妾氏地位比不得二太太,但畢竟也算是我們的長輩,相公,你說呢?”

“這個自然是應該的,我也早有此意,這幾位姨娘都不是普通人,雖然在家中深居簡出,但二叔待她們卻都是不薄的,便是我母親也很傾慕蘇姨娘的才華,都對她們禮遇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