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聽說宋軍有件神秘而又強大的攻城利器,但是野田加彥還是被眼前的一幕幕給震撼了。
幾番轟隆巨響之後,遠江城頭頓時飛沙走石,濃煙滾滾,炮彈落地炸開後的股股氣浪將城牆上的東瀛浪人c衝擊無法站立,直不起腰。
更有倒黴者被炮彈正好砸個正着,炸得皮開肉綻,渾身滿臉扎滿了鐵片碎渣,疼痛地再地上打滾嚎叫,聲音悽慘而鬼厲,聽得躲過一劫的野田加彥心裡直發毛。
好似宋軍的炮轟聲稀稀疏疏,漸漸小去,匍匐在地上的野田加彥揉了揉耳朵,才緩緩起身,望着殘牆斷瓦,哀嚎滿地,一片狼藉的城樓,怨聲道:“八嘎,宋軍的攻城武器太強悍了,我們這是王八擋車,石頭砸雞蛋。”
“是螳臂當車,雞蛋碰石頭,國守大人。”一名野田家的心腹武士糾正道。
那名安倍未明派來的武士也是被炮彈聲轟得頭暈腦脹,等到炮轟聲小了,腦袋才清明瞭些。正巧聽到野田加彥的話,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他,咄咄逼人道:“野田君,莫非你是膽怯了?請別忘記安倍部將大人的交待,還有你手中的*。”
孃的,又是拿剖腹謝罪來威脅他,野田加彥的臉都黑了。
野田加彥心說,我好歹也是一城國守,你也太目中無人了,臉一沉劈頭蓋臉就喝道:“八嘎,我是...”
“啾...”
一陣破風的聲音自遠處襲來,帶起一陣尖銳的嘯聲。
“國守大人小心。”
野田加彥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已經被野田家的心腹武士死死壓在地上。
“轟...轟轟...”
又是一番雷霆怒吼般的爆炸聲和摧枯拉朽的衝擊力,臉頰緊緊貼地的野田加彥頓覺頭髮好像被硬生生拔掉一般,疼痛難以。
聽着耳邊縈繞的哀嚎慘叫不絕,不禁有些慶幸自己的好運,等到爆炸聲稍稍又變小變稀疏了,這才擡起了頭。誰知擡頭一睜眼,嚇得野田加彥差點尿崩。
入眼處,半顆腦袋赫然在前,顯然被炮彈削去了半臉,只剩下單眼半鼻血盆嘴,乳白色的腦漿伴着血水汩汩淌着,一股腥味盡入野田加彥的鼻中。
“嘔...”野田加彥立即別過腦袋爬了起來,跑到牆角單手撐着牆壁哇哇嘔吐。
他的心腹武士也匆匆起身跑了過來,驚駭地喊道:“國守大人,是,是安倍部將大人派來的武士,被,被宋軍的霹靂雷給轟斷了脖子,砸碎了腦袋。天照大神在上,這霹靂雷到底是什麼武器啊?竟然恐怖如斯。”
東瀛人見着黑乎乎的鐵球落地便如雷聲陣陣般轟然炸開,於是取了個“霹靂雷”的名稱。
野田加彥一陣乾嘔,臉色煞白,小腿都打着顫悠有氣無力說道:“快,快扶着我,下,下城樓。”
心腹武士趕忙將他扶住,狐疑道:“國守大人,難道要放棄遠江城嗎?如果丟失遠江城,天皇陛下肯定會勒令我們野田家的武士集體剖腹謝罪的。”
野田加彥一巴掌扇到心腹武士的腦袋上,喝道:“還他媽的天皇,小命都保不住了,還天皇?讓天皇見鬼去吧,收拾錢財,先回鄉下躲一陣子再說。”
最後看了眼四周所剩無多的守城浪人,又輕聲吩咐道:“噓,小點聲。挑幾個信得過得浪人們隨我回鄉下,在遠江城斂來的金銀夠我們野田家族揮霍一輩子了。”
自此,東瀛少了一個叫野田加彥的武士,多了一個叫野田加彥的平民。
宋軍陣營前,洪鶴武看着火炮差不多已經停歇,對着身邊的李績興道:“李都統,我第五協先衝第一波了。”
而後又對何宇抱了一下拳,道:“兄弟,進了遠江城,哥哥請你喝酒。”
說完,抽出長劍喝道:“弟兄們,別丟了咱們鷹揚軍的臉面,給我衝。”
咚咚咚咚...
鯊皮戰鼓聲聲起,幾萬兒郎把槍扛。
鷹揚衛第五協萬餘人馬一鼓作氣,喧囂震天如三月漲潮般朝着遠江城傾瀉而去。早已失去戰鬥力的守城浪人們何曾見過如此恢弘的氣勢,雙腿還全的幾乎不假思索齊齊衝着城樓下而逃竄,什麼武士道,什麼天皇陛下,在此刻連狗屁都不如,全是渣渣。
等着洪鶴武的第五協衝進遠江城後,緊接着是李績興的第六協,最後纔是何宇的北洋衛第五協,黑壓壓近三四萬的宋軍奉行徵北大都督府所頒佈的持刀者殺,家中藏刀者殺,雙殺法令。
一時間,整個遠江城內屍橫遍野,血光沖天,血腥味飄蕩百里,就連率着四府浪人援軍趕來增援的安倍未明在百里之外都聞到了這股子腥氣。
騎在馬上一襲白衣的東瀛縱橫家,源氏幕府家族的部將,安倍未明一邊揮舞馬鞭,一邊對着身後的領兵武士喊道:“快,加快速度。”
突兀,後方傳來一聲呼喚:“安倍部將大人,部將大人,停一停,停一停,大國守府傳來急件。”
待得安倍未明稍稍停下,一名武士已翻身下馬,跪了下來高高舉起一卷白布。一見白布,只見來人所穿的和服,腰帶,竟然都是全黑,沒有一絲繡花和織錦,這分明是東瀛的喪服嘛。
安倍未明心中不禁擔憂了起來,難道大國守府出事了?
隨即焦急地攤開白布粗粗看了起來...
噗!
一股血水自安倍未明口中噴出,眼前一黑,從馬上栽了下來,幸虧那武士手腳敏捷接的快,不然安倍未明幾乎頭朝下栽死在地上。
被武士推搡幾下,安倍未明悠悠醒來,顫聲道:“源藤博文大國守,死,死了?”
武士將安倍未明扶起靠在馬身,鞠躬沉聲道:“大國守府幾日前遭到宋軍的突然襲擊,源藤博文閣下不幸玉碎,請不講大人節哀。”
安倍未明聽罷仰天長嘆,怎麼會這樣?宋軍不是都在攻城嗎?怎麼會繞道大阪城區襲擊大國守府?
突然一把抓住武士的手臂喊道:“如今誰在主持大國守府?”
武士道:“是二公子,源山藏二。”
“什麼?”安倍未明面目驚異,反問道,“大公子不知道嗎?”
武士低聲道:“二公子封鎖了消息,安葬完源藤博文大國守後,馬上接管了大國守府。直到昨日才解禁了全城,屬下等趁着沒人注意偷偷溜出大阪縣,快馬加鞭趕來告知大公子和安倍部將。”
什麼?源山藏二接管大國守府?相比於老二,安倍未明更看好老大源山藏大。
於是臉色一黑,將手中白布扔到地上,怒斥道:“自古長幼便有序,二公子這是篡位,等同叛亂。天皇陛下是不會允許的,他的伯父,源氏幕府源藤敬文大將軍更是不會同意的,我也回大阪輔佐大公子繼任大國守之位。”
隨即拍了拍這名武士的肩膀,讚道:“你是好樣的,這纔是真正的武士。”
武士聽罷又是鞠了一躬:“哈衣,多謝安倍部將誇獎。”
安倍未明從小騎上馬調轉馬頭,對着領軍的幾名武士喊道:“大國守府叛亂,你們隨我前去鎮壓。”
幾名武士面露疑色,彼此相望面面相覷,就是駐足不動。
安倍未明看着這幫子武士,自己竟然指揮不動,咬咬牙高舉安倍家族的六瓣菊花家徽朗聲喊道:“大國守慘被叛軍殺害,大公子源藤藏大有命,命令各城浪人守軍前去平叛。我安倍未明以我安倍家族的名義發誓,平叛結束,各位武士皆晉升足輕大將。”
此話一出,四城的領軍武士皆紛紛動容,晉升足部大將之位可是他們朝思暮想之事,豈不心動?只要踏上足部大將,就有機會出任各城的東海道十五縣的副城主之位,乃至城主也未嘗名義可能。
更何況安倍未明這個東瀛的大縱橫家以尊貴無比的六瓣菊花家徽在此立誓,豈能兒戲?
忽然來自牙香城的武士警醒問道:“部將大人,如果我們前去平叛,那遠江城後的四城就如空城一般,無兵鎮守了呀?”
安倍未明焦急地看着大國守府的方向,嘆道:“大阪城纔是東海道的中心,只要平叛成功,且堅守住大阪城周圍四城,就能阻斷宋軍進攻整個東瀛的戰略計劃。到時候,東瀛七道的援軍集中大阪城,就能將宋軍趕出東瀛,滾回琉球。”
衆人自然明白安倍未明的意思,這就是漢人所謂的丟車保帥,然後大反撲。
可能這也是唯一能夠破解宋軍之法。
於是紛紛跪下效忠,宣誓唯大公子之命是從。
隨即安倍未明不敢有一絲耽擱,率着近四萬的東瀛浪人浩浩蕩蕩朝大阪城的方向進發。
此時的大阪城內大國守府,源山藏二終於領悟到父親與兄長爲何如此迷戀權勢了。
登高一呼,萬人響應的大國守之位真是美妙無窮,比起那些女人來,更要來得舒泰,就是可惜不見了嫂子齋藤歸蝶。
坐在他左右兩邊位置的正是此次扶住他登上大國守之位的高義信和*加一兩人。
如果沒有二人當時的靈機一動,假造父親源藤博文的遺囑,他哪裡有今天?可能還是渾渾噩噩地繼續做他的風流二公子吧?
不過今天忽然接到效忠武士的來報,說是有些武士偷偷潛出大阪城,朝自己的哥哥源山藏大和一貫支持哥哥的安倍未明報信去了。
一想到哥哥的殘忍嗜殺,一想到安倍未明的詭計多端,他犯愁了,真不知道自己的大國守之位還能坐穩幾天。
隨即招來了高義信和*加一這兩個如今最心腹的家臣,將自己的擔心說了一邊。
*加一自然知道源山藏大和安倍未明的厲害,也是一籌莫展,無計可施。
高義信則不然,以源山藏二的謀士自居一般,思索一會兒後故作神秘地說道:“我的二公子,我的大國守閣下,莫非您忘了,安倍未明的家眷可全都在大阪城之內喲。漢人有句話,叫投鼠忌器。收服安倍未明,您那位哥哥還有何好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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