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沒藏黑雲抹了把眼淚,她的傷心事只有她自己知道。今日,她本已存了委身王錚之心,也就不介意把往事對王錚說說。
“我夫君和他的哥哥野利旺榮,均是手握西夏的重權,西夏的精銳就在他們弟兄的手中,李昊之所以能打下河套地區,之所以能自立稱帝,我夫君的家族居功至偉。”
聽到此處,王錚明白了,他不由得的問道。
“因此,你被李昊強行侮辱,卻不敢聲張。你擔心李昊會殺了野利兄弟,會導致西夏大亂民不聊生,是這樣嗎?”
“不錯,不僅如此。李昊太是殘暴,我如果聲張出去此事,李昊殺的,不僅是野利兄弟,還有野利全族,甚至還有野利皇后和她生的兒子。到時候,西夏必會內亂不止,必會血流成河。因此,我受李昊的脅迫,不得不委屈求全,暗中成了他的人。”
“後來,爲何李昊還是殺了野利兄弟?”
兩人說着話,就到了離宮的一處大殿,沒藏黑雲屏退其他人,僅和王錚進入了大殿。
一路上,兩人一直是並轡前行,其他護衛全在身後二十步左右。沒藏黑雲的傷心事,和王錚說可以,她不想讓別人也知道。
王錚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也已經進了沒藏黑雲的牢籠,他也就隨遇而安。
假如有人看到了他的軍令,援軍來到救援堵住山口的話,沒藏黑雲就不敢對他下手。
她不可能豁得出去她母子兩人的性命,換王錚一人身死。
假如沒有援軍,王錚也是沒藏黑雲砧板上的肉,他反抗也是徒勞。還不如虛與委蛇之後,找機會挾持沒藏黑雲,或者是李涼柞穩妥。
王錚自認爲,他不是沒藏黑雲的對手,和她差得太多,他沒有一擊必中的把握,就不會輕易動手。
因此,王錚坦然地讓狗娃和石頭,在殿門外等候,他卻瀟灑地跟隨沒藏黑雲,進入大殿喝茶談心。
可王錚上過沒藏黑雲的當,他不敢喝沒藏黑雲爲他沏的香茶。
“你儘管放心,我還有事求你,也想和你結爲夫妻,怎會下毒害你?再者說,你已和李九妹合體,她的體質百毒不侵。如今,她已懷上了你的孩子,看來,你們夫妻相處日久,你的體質,應該也已有所改變,普通的毒物,對你也沒用。”
“你知道的還不少?”
“我掌管着西夏所有的細作,我知道的多一點也屬於正常。”
“可九妹曾說,你是用毒高手,你下的毒,怎能會是普通毒物?”
王錚長途追殺沒藏黑雲派出的誘軍,早已是口乾舌燥,他看着面前冒着熱氣的香茶,喉頭蠕動直嚥唾沫。
“你放心,你既然都不怕《噬心丸》的劇毒,其他的毒物就更對你無用,給你下毒純是浪費,你只管放心吃茶就是。”
沒藏黑雲爲了讓王錚放心,她端起茶盞喝了半盞,然後放到了王錚的面前。
她已打算嫁給王錚,然後依靠王錚爲她打下西域,當然不介意讓王錚吃她的殘茶。
可王錚介意,他口乾舌燥卻嚥着唾沫不爲所動。
“我也不知道《噬心丸》的劇毒解了沒有,你給我下的毒,讓我受盡了折磨。孃的,想起來我就來氣。我差點被玄一道長和那兩名御醫被折騰死,可都是拜你所賜。”
沒藏黑雲聞言嫣然一笑,起身點燃了一盤藏香,然後回來繼續和王錚說道。
“以前,你我是敵對雙方,我怎麼對你都是應該。不過,據我觀察,他們給你解毒的方法不對,你身上的劇毒還沒徹底化解,···”
沒藏黑雲說着話,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拿出一枚粉紅的,香氣誘人的小藥丸放到王錚的面前。
“這是《噬心丸》的解藥,你吃下它以後,《噬心丸》的劇毒就能全部化解。”
王錚看着那一枚香氣誘人的粉紅色藥丸,更是直咽口水。
他不僅渴,也餓了。一口氣追殺了誘軍大半天,他現在是飢餓難忍。
可王錚卻不敢相信沒藏黑雲,他想吃了那枚解毒藥,卻不敢吃。萬一不是《噬心丸》的解藥,反而是另一種毒藥可咋整?沒藏黑雲狡猾大大地,王錚是真不敢相信她。
“我現在有求於你,不會再害你。算了,僅憑我的一番話,你也不可能這麼快就相信我,等你我成爲夫妻以後再說吧!現今你我的立場已有不同,有你的扶持,西夏的大局已定,李九妹已經能坐穩西夏女王的位置。因此,我也想學李九妹,我也做你的女人,我不再覬覦西夏,我只需你幫我打下西域即可。”
“這個等等再說,你先說野利兄弟被李昊腰斬的事情。”
王錚的心中還有疑惑,他也是在拖延時間,自然要多和沒藏黑雲拉呱一會兒。
“唉!我雖然一再的委曲求全,可李昊想長期霸佔我,他就屢次招我進宮。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和李昊的事情,終究還是被我夫君知道了。”
王錚嚥着口水,聽着沒藏黑雲的訴說,西夏曆史上,一段被塵封的記憶,正在解開他心中的疑惑。
“我夫君不堪受此大辱,他和李昊大吵了一架,可他愛我至深,也知道我是委曲求全。他沒嫌棄我,答應只要李昊別再糾纏我,就原諒我的不忠。可李昊太是兇殘狠毒,他也忌憚野利兄弟手握重權,會危及他的帝位,就暗施詭計,密謀殺害野利兄弟。”
“也是巧了,你們大鄭的反間計幫了李昊的忙。野利旺榮想奪取延州進逼中原,他派出信使,暗中聯絡延州的守將種世衡。種世衡猜到野利旺榮是詐降,就將計就計,和野利旺榮私信來往密切。野利旺榮想等拿下延州進逼中原時,再告訴李昊。可種世衡派出一個和尚做信使至興州,在興州城內大肆吃喝嫖賭,卻不拿一粒銀錢,他的目的,就是讓李昊知曉此事。”
“一個和尚,卻在興州城內吃喝嫖賭,怎能會逃過李昊的眼線?李昊知曉此事後,即刻派人拿下了那個和尚,和尚交代出野利旺榮。野利旺榮本就是詐降,他自然會辯解。可那個和尚,卻掏出了野利旺榮給種世衡的書信。因此,野利旺榮辯無可辯,被李昊當即腰斬,野利皇后也被李昊廢了以後打入冷宮。”
“後來,我夫君因爲他哥哥被腰斬,妹妹被廢,以及我被李昊侮辱,三件事讓他忍無可忍,就企圖暗殺李昊另立新君。沒想到,李昊早有準備,他提前下手,又腰斬了我的夫君。”
“如此深仇大恨,你怎還繼續委身李昊爲虎作倀?”
王錚知道的歷史不多,通過沒藏黑雲的訴說,他纔算是稍微瞭解。
“唉!雖然我夫君,和他的哥哥野利旺榮被李昊腰斬,可我們莫藏全族和野利全族的其他人,還要生活下去。我爲了這兩個族羣的,數十萬人不被李昊屠戮,不繼續委曲求全,又能怎麼辦?”
王錚暗歎無語,他沒想到,沒藏黑雲居然是在此種情況下,不得不做李昊的情婦。她內心的苦楚,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外界傳言她極其淫-蕩離不得男人,看來還有待商榷。
“可自從李昊殺了野利兄弟之後,他就少了兩員爲他開疆拓土的大將,西夏也就開始沒落。後來,因吳長伯能力超強,他就進入了李昊的視線。但李昊看出了吳長伯的野心。就不敢放開手任他做事。有此幾件事,你們大鄭才能輕而易舉地打下了我西夏。換句話說,李昊殺了野利兄弟,是在自掘墳墓。他不敢重用吳長伯,也加速了我西夏的滅亡。”
王錚沒有說話,心中卻是感嘆莫名。
李昊貪戀沒藏黑雲的美色其實是其次,他忌憚野利兄弟手中的重權纔是主要,他不殺了野利兄弟的話,他會寢食不安。
種世衡的反間計,李昊一代梟雄,他不可能看不出來,可他爲了他的帝位穩固,卻裝作不懂種世衡的反間計。這個能誅殺野利兄弟的藉口,他是求之不得。
因此,野利旺榮假意投降大鄭,種世衡就假意接受,李昊就假裝中了大鄭的反間計,趁機殺了野利兄弟。
然後,野利兄弟成了屈死鬼,可李昊和大鄭卻是皆大歡喜。
李昊沒了忌憚,卻消弱了他西夏的實力。
西夏的君臣之間,臣於臣之間,誰也不敢相信誰。導致西夏的國力消弱,而大鄭攻伐西夏,也減少了不少傷亡。李九妹也能很快坐穩她女王的寶座。
稱帝前的李昊是極其英明神武的。可稱帝后的李昊,卻是疑心極重更加殘暴。
他已是西夏的皇帝,覺得大業一成,就更加的驕奢淫-欲爲所欲爲。
他大肆建造這座離宮,和三百六十座疑冢,然後屠殺了所有修建疑冢的工匠。此舉使西夏的國力更弱,更加的民心不安君臣離心。
而他的所作所爲,加速了他的滅亡。他死於親生兒子之手,也是罪有應得。
“我不是別人所說的淫-婦蕩娃,我爲了我的家族和野利家族,不得不委身李昊,我的苦衷別人都不清楚。我想讓你娶我,是利用你爲我打下西域不假,但真正的原因,卻也是我仰慕你的爲人。···”
王錚聽到此處,連忙伸出手道。
“打住打住,別扯那些,我對你沒興趣,我也不可能幫你打下西域。即便是打,西域也是我大鄭的,也不會和你有任何關係,···”
沒藏黑雲打斷了王錚的話:“我知道,所以我要求你幫我打下西域,卻沒想在西域獨立稱帝。我只想和李九妹一樣,我承認西域是大鄭的藩屬國,我也只做類似李九妹那樣的女王,我只是幫大鄭管理西域,這樣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