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的主持人是王錚,議題有四個。
第一,下午由老爹和山娃幫忙,去地裡搭一個窩棚,窩棚不需要太大,只要能住進去一個人就行。但是,安全方面必須做好,王錚怕被野狼給撕吃了。
“我反對,去地裡搭窩棚做啥?家裡又不是住不下?”翠姑舉手說道。王錚沒想到老爹還沒說話,倒是翠姑先提出了反對意見。
舉手後才能說話,是王錚爲這次大會定的規矩。
“啪。”王錚把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往面前的石桌上一拍。“反對無效。”
翠姑拿起銀票一看,居然有五十兩,頓時喜笑顏看,高興的都把自己反對的初衷忘了。
她已經想到王錚會搬出去住,卻沒想到王錚會行動的這麼快。她當然不希望王錚搬出去,因此才提出了反對意見。但她沒想到的是,王錚爲了堵她的嘴,出手居然就是五十兩的銀票。
現在,她被銀票收買,真的已經忘了自己提出意見的初衷。
“錚娃子,你哪來的銀票?”老爹眯着眼,神色不善地看着王錚。
他老李家八輩子都是良善人家,可不能出一個歹人。
王錚知道,自己要是不說出這些銀票的來歷,今天過不去山娃爹孃的這道坎。於是,他回身去了西廂房,拿出一張紅色的百元大鈔,走回到石桌前說道。
“這是我從胡商那裡淘來的物件,能值不少銀子,今天我去鎮上賣了一張,這些銀票都是正經來的,老爹無需擔心。”
“那就好。”這下老爹就放心了,也就不再說話。他早就看出王錚不是個平凡人,今天,現在,王錚終於露出了他不平凡的一面。
山娃娘和山娃爹是同樣的心思,甚至包括山娃,都對王錚有着盲目的信任。自然不會懷疑王錚說的會是瞎話。
“第二,反正咱家現在也有了銀子,吃穿不用再發愁。我決定,改良農具,改善土壤,更改耕作方法。從今天開始,地裡怎麼擺弄,莊稼怎麼種,我說了算。”
“那咋能哩?咋能···”山娃爹忘了王錚定下的規矩,發言卻沒舉手,他剛一張嘴想要反對,只聽‘啪’的一聲,一張銀票就拍在了面前。
“這五十兩的銀票,抵得上咱家半年的莊稼產量嗎?”像對翠姑一樣,王錚也把一張銀票拍在了山娃爹的面前。
“足夠了足夠了,咋能用完咧!只是···你娃又不會種地···”
“啪。”
“可我咋···”
“啪。”
王錚爲了不讓人反對他辦事,早就想好了用銀票堵住嘴的辦法。反正,他本來也打算把所有的銀票,全都交給山娃娘保管的。既堵住了反對的聲音,又達到了把銀票給山娃孃的目的,何樂而不爲?
“好咧!我不說咧!娃別給我咧!”山娃爹眉花眼笑,拿起銀票看了又看,他長這麼大,還從沒見過銀票是啥模樣。
再說,這都有一百五十兩銀票了,買他家的八畝地也用不完,更別說只是半年的收成了。
王錚看山娃爹總算是不反對了,正想繼續說話,卻見一直對他很是盲從的山娃卻舉起了手。
“咋?你也有反對意見?”
“我沒反對意見。”山娃嘿嘿笑着心虛地說。
“沒反對意見你舉啥手?”
“我想要銀票,我還從沒見過銀票,我想看看銀票是啥模樣。”
“就爲了看看銀票?你就不想要幾兩銀子隨便花?”
“嘿嘿,想,我和狗娃早就想去鎮上喝酒了,可我沒銀錢。只是,五十兩太多了,我不敢要。”
“哈!給,都給你,看完把銀票都給娘,讓娘放好。”然後王錚從懷裡又掏出幾個五兩一個的小元寶和一把碎銀,堆在石桌上推到山娃孃的面前。
“娘,銀票和銀兩你都放着,以後咱家的吃喝花用,都從你手裡支取。”
“咋行哩?這咋行哩?”山娃娘嚇得站了起來,突然出現在面前的鉅額銀兩,真把她這個從沒出過遠門的農家婦人嚇了一跳。
“我說行就行,山娃,財不露白,銀票看看就行了,快幫着娘都收拾起來,別讓外人來了看到。”
“還是錚娃子放着吧!我怕。”
“娘別怕,什麼事也不會有,這還是一小部分,晚上,也有可能是明天,估計還會有人送銀子過來,以後咱家,天天白麪饃,天天大魚大肉。”
把銀子和銀票放好,又給了山娃兩串銅錢,讓他明天和狗娃等一幫小夥伴去鎮上喝酒,會議恢復正題。
第三,王錚讓老爹明日也去鎮上,拿點厚禮拜訪孫媒婆,讓他儘快給翠姑和山娃各自說個媒,一定要都是規規矩矩的好人家,並且向孫媒婆許諾,翠姑的嫁妝豐厚,山娃的聘禮也不會少。
“我反對。”山娃聽說要給自己說婆娘,喜得眉花眼笑。可是翠姑卻突然冷了臉。
王錚看了眼翠姑,沒說話,他無法和翠姑說的太多,要不然,今天就會很不愉快。
自動無視翠姑的反對,王錚開始下一項。
第四,讓老爹召集附近十里八村有名的匠人,他想把這個院子扒了,起大屋,蓋大房子。
這一點沒人反對,雖然現今家裡有了不少銀子,可誰也不知道。只有起了氣派亮堂的大屋,才能給翠姑招來金龜婿,才能給王錚以及山娃,都找個好婆娘。
在王錚用銀票猛砸的高壓政策下,除了翠姑很是幽怨地抹着淚不太滿意,也算是比較圓滿。
會議結束以後,山娃的爹孃看了看抹着眼淚回屋的翠姑,無聲地嘆了口氣。山娃娘回了堂房繼續做針線,王錚已經買了布料,他雖然給別人都買了,忘了給他自己也買幾塊,山娃娘卻首先就想到了王錚,先給他做新衣服。
山娃爹和山娃拿好工具,和王錚去了地裡,王錚不容反對地堅持,必須搭窩棚,窩棚搭好後,今晚他就睡在地裡。
他的理由是,他要改良土地,睡在地裡,就不用來回地搬弄那些新造的農具,也能多幹些農活。
山娃爹明知道王錚是爲了避嫌,卻不好說什麼。他雖然很是贊成自家閨女和王錚成爲一對兒,可他畢竟是翠姑的親爹,哪有親爹給女兒說媒的道理。
他想着,明天到了鎮上,把王錚和翠姑的事兒暗示給孫媒婆,這件事兒,由她提出來纔會堵住鄉親的嘴。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王錚雖然很有本事,去鎮上轉了轉就帶回來幾百兩的銀票,可他畢竟地無一壟房無一間,假如和翠姑成婚,是要住在家裡的。
在外人眼裡,和翠姑成婚卻住在了翠姑的家裡,王錚就算是入贅到了他老李家。這一點,王錚會同意嗎?翠姑有那麼大的魅力讓王錚同意嗎?
在現在的大鄭,只有特別沒本事的男人才會入贅到女家,以後生的孩子也要隨女方的姓氏,在家裡只有悶着頭幹活的命,沒有地位,沒有發言權,甚至連晚上想和婆娘歡好,也要看婆娘的心情。
所有人都會對他指指點點,一生都會看不起他。即便他有學問,卻連考秀才的資格也沒有,朝廷更不可能招一個贅婿做官,朝廷也要臉面,那些個御史言官都不是吃乾飯不幹活的。
這個事兒,纔是山娃的爹孃明知道翠姑的心事,卻依舊無可奈何的主要原因。翠姑這個已經算是徐家人的寡婦,招了王錚這個長得英俊還有本事的頭婚男子爲婿,是翠姑莫大的福分,可對王錚來說,卻真真是害了他啊!
··········
搭窩棚用的都是樹枝和茅草,活並不重,山娃腰裡有了銅錢,幹起來也特別賣力,王錚幫不上什麼忙,就去山泉那邊看了看。
山泉水並不大,但也不算太小,千百年間,每日白白地嘩嘩地流下山腳,流向遠方。
王錚看了下,估摸了一下山泉到山娃家地裡的落差,發現落差很大。心裡琢磨,如果把大腿般粗細的毛竹從中間劈成兩半,中間的竹節打通,毛竹一根接一根,下面用稍細一些的毛竹做成三腳架,上頭用草繩紮緊,就做成了一個簡易的水渠。
以後,等地裡平整成了規矩有序的梯田,用山泉水澆地,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工程量也不會很大,他和老爹以及山娃,三人用數天的時間,估計就能完成。
看完山泉,再來到那個只有下暴雨時纔會存點水的臭水塘邊,最近很少下雨,土地龜裂,水塘裡自然也沒有水,裸露的黑泥看起來就特別肥沃,假如把這些黑泥挑到地裡,即便沒有後世纔有的化肥,莊稼也會有充足的養分。
等把裡面的黑泥挑到地裡,水塘就更大了些,然後從山泉到這個水塘,修建一條永久的水渠,從水塘到李家窪所有鄉民的田間地頭,也都根據地勢的高低起伏,修造一條盤旋往復,大部分地塊都能澆上水的土渠。
平時,山泉流進水塘,又從水塘流經李家窪鄉民的田間地頭,流出李家窪,匯入江河流進大海。
天旱時節,鄉民們挖開自家地頭的土渠,就能灌溉澆地,以後,李家窪的這些土地,就都成了旱澇保豐收的上等農田了。鄉民們打的糧食多了,生活水平提高,也就能吃飽飯了。
天快黑時,窩棚搭好了,王錚這看看那摸摸,感覺還很結實,還有個胳膊粗的木棍做成的門,就特別滿意。讓山娃回家拿來了簡單的鋪蓋卷。王錚就算是有了個新住處。
“哥,夜了我也睡窩棚。”山娃擔心王錚的安全,就也想睡在這裡陪他。
“不行。”王錚斷然拒絕。
“爲啥子?”
“你忘了娘放着的銀票了?你得和小狼在家看門,以後也不準睡在狗娃家,記住沒?”
“哦···記下了。”
山娃雖然愛玩,卻也懂得輕重,現在又特別和王錚親近,對他的話言聽計從。再說,此處地處野狼山外,是千百年沖積形成的斜坡,再往下就是李家窪,山娃家就在村頭,並不遠。
這裡平時從沒見過山裡的大型野獸出沒,最多也只看見過野兔和狐狸一類的沒有威脅的小動物,王錚睡在這裡,安全方面,並不用考慮太多,有那個粗糙結實的窩棚就足夠了。
王錚和山娃是在窩棚外吃的晚飯,山娃不僅送來了午時吃剩下的半截羊腿和別的素菜,還有大概二斤果酒幾個白麪饃,以及半罐子開水。
“山娃,你回去了,把牀下的罐子交給娘,讓娘放好,裡面的幾件物件,都是我從胡商手裡買的,都很金貴,以後,我可能還用得上。”
王錚左手撕了一塊羊腿肉放進嘴裡大嚼,右手端起陶碗,看着山娃說。
“嗯,那些可都是銀子,我讓娘放好了。”山娃嚼着羊肉含糊不清地說。
“另外,明兒爹去鎮上,讓他去找找牲口行戶,看能不能買一頭牛和一匹騾子?再買一輛平板車。牛和騾子平時攢了糞便上地,農活時還能拉犁拉耙。再說,咱家還要蓋房子,騾子也能拉磚瓦材料。”
“嗯,我記下了。哥,你真有本事。”
“哈!什麼本事啊?不過就是賣了東西換成了銀子罷了。”
“換了別人,可賣不了那麼多銀子。”山娃讚歎地說道。
正在這時,只聽山娃爹在不遠處喊道:“山娃,快回家,有人找你。”
“爹,誰找我?”山娃站起身問道。
“不曉得,不認得,像是個外鄉人,說是今兒晌午給你說了的,天黑時給你送東西。”
“哈!···”王錚大喜,那個漢子果然言而有信,真就在天黑時分送銀票來了。
“是找我的,山娃,走,回家,更多的銀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