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窗外燈火通明，咖啡廳內燈光昏暗，零星的幾桌客人還在聊着天，安靜的氛圍令人昏昏欲睡。
指針已經來到了十一點整。
因爲忙了一天的緣故，王昊早已趴在桌上睡得香甜，魏菁怕她着涼，專門給她披上了咖啡廳提供的毯子。
燭光搖曳，兩個單身男女面對面說着什麼，如此曖昧的場景卻沒有半分旖旎的氣息。
自八點開始，二人已經商談了不下三個小時。
從形象包裝，到作品宣發，再到是否買通稿立人設這些條條框框的瑣事，兩人已經初步達成了一致條件。
“小菁，糖人的初衷是打造精品公司，只保持每年一部到兩部的電視劇製作。並且規定電視劇中演員預算在整部戲裡不可以超過三分之一，必須有三分之二在製作上，這樣保證品質。”
蔡一儂說着話爲魏菁斟上一杯咖啡。
魏菁伸手接過，輕聲道謝。聽着蔡一儂的介紹，他沒有選擇開口，只是靜靜聽着，時而做認真思考狀。
打量着少年俊俏的顏，已經渡過驚豔期的K姐心中不由嘆道：
‘真是老天爺賞飯吃，五千年一遇美少年實至名歸。’
不知過了多久，魏菁輕敲桌面，驚醒了不知在想什麼的蔡一儂。
“蔡姐你的意思是，我的片酬跟戲約會受到限制。作爲交換條件，我接到的劇本與劇本本身的製作也必須是精品級別的，也就是說我將來的發展路線將會與糖人的發展路線高度重合，作品可能不多，但口碑一定要好，是這樣麼？”
嫵媚的桃花眸微微轉動，少年單手托腮，神情略顯清冷道。
K姐微微一愣，心下微動。
她真的是有些震驚了，本以爲需要廢很多口舌才能讓魏菁瞭解自己的苦心。
但沒想到只一句話他便想了這麼多，這麼深？
說實話，剛見魏菁時，K姐對他的印象雖然很好，但也只有四個字：頂級花瓶。
經過一路的追逐與崴腳事件後，魏菁給他的感覺又有了新的變化：外冷內熱、沒有少年人的浮躁，甚至可以說冷靜過頭了。
而剛剛一番談論，魏菁頂級花瓶的印象徹底破碎。
要說多智近妖可能有些誇張，但一個舉一反三，思維敏捷，智商爆表的評價是跑不了了。
說回糖人的發展戰略——將資金的三分之二投入在製作成本上，走精品路線。
道理誰都懂，但真正能夠接受的演員又能有幾個呢？
財帛動人心，演員這行是最容易掙錢的一行，這麼說吧，只要肯掐爛錢，隨隨便便一個一二線藝人都可以成爲千萬富翁，03年的千萬富翁。
魏菁沉思，一手托腮，另一隻手下意識的打着響指，這是他前世養成的習慣。蔥白雪膩的修長手指不時發出清脆的響聲，在安靜的咖啡廳中迴盪。K姐不自覺被少年的動作吸引。
只一看蔡一儂抖動的眉毛，魏菁便心下了然，對於糖人的發展路線他並不排斥，甚至可以說非常認同。
但是現階段的他需要錢，需要很多錢，這就陷入到另一個惡性循環中。
其實魏菁明白，只要拍一部像絕代雙驕那樣火遍大江南北的劇，打響自身名氣的同時，隨着咖位提升，片約將會像雨點般飛來，廣告代言接到手軟。到時候錢，自然不是問題。
但他也有他的顧慮，先不提以他新人的身份，像絕代雙驕這樣爆火的劇本能不能拿到，
就算拿到了，他的角色定位是什麼？是給人作配？還是不起眼的男三男四？甚至只是個有名有姓的大龍套？
就以片酬跟性價比來說魏菁甚至覺得天橋賣藝都比這樣的選擇來錢兒快。這是實話。
你說魏菁只看錢，不考慮名氣？
如果魏菁給人作配，或者參演一部劇的男三男四。打個比方吧，像99年上映的絕代雙驕，觀衆們能記住的只有宿友朋跟小旋風，最多加個陳德榮跟李琪紅（女一女二）。其他配角呢？時至今日誰還能記得配角都是誰演的。
能記住劇裡角色的名字，觀衆們能記住演員本人的名字麼？這就是典型的戲紅人不紅，這也是魏菁不願意看到的。
別說什麼配角出彩也能紅，哪有那麼多出彩的配角？就算有出彩的配角憑什麼輪到你？人家投資商做慈善的？不安排自己的人安排一個新人？
說實話，糖人的資源就那麼多，李冠鵬沒解約的時候，他的資源很豐厚，忙的時候一年六七部劇的拍，沒兩年就火了，厲害吧？
吸糖人血換來的，捧一個李冠鵬，整個糖人的資源全用出去了，剩下的資源也就能換來個女二、女三的角色（關詠荷跟孫利）
那麼事情也就明朗了，要做只做主角！沒有資源寧肯不演，糖人有糖人的堅持，魏菁也有魏菁的底線。
寧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他需要錢，需要糖人的資源，但並不是非糖人不可，條件已經開出，就看蔡一儂的選擇了。
“蔡姐，我尊重糖人的決定，但我也有一個條件。”
少年嚴肅的樣子很像她高中時仰慕的那個禁慾系男神，但他充滿磁性的嗓音卻又溫潤動人，讓人心生好感。只一聽，K姐就已經酥了半個身子。
時隔多年，她再次體會到了心動的感覺。
她真的很想說：“別說一個條件，就是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只要是你提的，老孃都同意！”
她有點戀愛腦，還是個知名顏狗，挑演員演戲只挑自己喜歡的、好看的。
但…
她也是個經歷過商海沉浮的強大女人。理智很快佔據上風，她單手拂面掩蓋抖動的眼睫，強自鎮定道：
“你說吧。”
“今後糖人的劇，我只做男主角。或者說今後不管電影還是電視劇我只做男主角。”
聲音平淡，但其中蘊含的自信與堅定令人動容。似是感受到少年不容置疑的堅決，K姐沉默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掏出手機歉意一笑。
“抱歉，我跟國立商量一下，稍等我幾分鐘。”
……
“喂，國立，嗯，在京城…那個新人我簽到了。”
一陣沉默。
“時間跟違約金沒變，其他讓步了很多，但我覺得值得。”
03年的京城還不像後世那樣繁華，凌晨的街道顯得有些寂寥，微風拂過，帶來一絲清涼。
蔡一儂撩起額前被風吹亂的秀髮，似是下了什麼決心，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我有一個想法…
嗯，糖人今後的戰略中心可能要轉移了，他？他是一個非常特別的人…不光相貌形體…嗯，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
我也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 算是直覺吧…我覺的他不會讓咱們失望，就算輸了，我也認，就是咱們的公司…”
說到這裡，K姐不知爲何眼眶有些溼潤，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
說起李國利與蔡一儂兩人，其實並不只是單純的合夥人的關係，他們也曾是一對戀人。（蔡曾在博客上發過一些東西，李當時已經結婚了，算是知三當三。）
93李國利執導的第一部電影《股瘋》和之後執導的電視劇《喜樂會》，K姐剛好負責這兩部劇的選角，兩個人在合作過程中體現了不錯的默契。
最終李國利執導的《股瘋》獲得了BJ廣電頒發的“最佳合拍片”，而《喜樂會》，獲得了華表獎最佳合拍片。
97年的時候，因爲一個投資人的賞識，蔡藝儂被邀請籌建香港影視公司「中國電影集團」，並出任總經理；同年，李國立擔任此公司的製作總監，兩人繼續做同事。不久之後，因爲市場環境的原因，項目縮減，兩人也離開了這個公司。
直到98年，兩人達成共識，轉戰內地並共同組建了糖人，蔡出任總裁，李國利擔任製作總監，兩人各佔50%的股份。
雖然二人現在已沒有之前那樣背德的關係，情感也趨於平淡，但曾經那段真摯的感情並沒有隨着時間流逝而消散，而是轉化成一種更爲深厚的情感。
二人現在是很好的朋友兼合作伙伴。
……
又是一陣沉默，就在K姐準備放棄這個決定，回去勸說魏菁時，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略帶滄桑的男音。
“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