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赤州城西一條寂靜無人的小巷,小巷兩處屋舍凋敝鮮有人來,小巷盡頭是一處破敗的城隍廟,城隍廟中的佛像已然損壞坍塌。
這是一條十餘年無人問津的小巷,而今夜城隍廟中卻亮起了篝火,火堆旁魔劍尊者正運功爲歷晉南療傷。劍雖未刺中要害,但失血過多也易造成性命之危。
半個時辰,一個時辰,兩個時辰過去了,依然不見歷晉南甦醒。
此時,魔劍尊者額頭之上的汗水正一點點的流向眼眶,他的呼吸已經紊亂急促,但他似乎沒有放棄的意思。
以真氣爲人續命療傷乃練武之人大忌,這無非是以自己之命爲他人續命,像魔劍尊者這樣的冷酷殺手何故爲了歷晉南冒此大險?
隨着時間一點點的推移,歷晉南也一點點的甦醒,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血色。
咳,咳,咳,一陣咳嗽聲之後歷晉南緊閉的雙眼終於睜開,他轉頭回去看看魔劍尊者,眼神中全是疑惑和不解。
“你,你爲什麼要救我?”歷晉南好奇的問道。
“你不應該來花淵。”魔劍尊者說道。
“我與你無緣無故,你若追殺我倒屬情理之中,卻不曾想你卻用自身真氣相救,這是不是你們的另一個陰謀?”歷晉南猜忌道。
“我這個人向來不喜歡回答問題,你只需要告訴我你胸前那藍色圖騰是從何而來?”魔劍尊者問道。
“與生俱來。”歷晉南迴答道。
“你母親呢?你母親現在何處?”魔劍尊者問道。
“別和我提母親這兩個字,我沒有母親。”歷晉南冷冷的回絕道。
“沒有母親你從何而來?像你這樣的不孝之子,我真有些後悔救你了。”魔劍尊者訓斥道。
“她是個無節操的女人,若不是因爲她的紅杏出牆我父親又怎麼慘死?”歷晉南說道。
“你父親是怎麼死的?”魔劍尊者問道。
“據說在我父親之前她已侍過兩任丈夫,在我與我父親結親之後還與之前的男人勾搭成奸,我父也是被其與那歹毒男子害死,若不是看在他是我生母的份上我就殺了她以慰我父在天之靈了。”歷晉南眼帶殺氣怒不可遏的說道。
“這一切都只是你聽說的而已,這個世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若不是親眼所見萬不可輕信。”魔劍尊者說道。
“好了,你停下吧,我已經好很多了。”歷晉南迴頭望了望身後已然精疲力竭的魔劍尊者說道。
見歷晉南氣色恢復,魔劍尊者這才收起雙掌調整內息。
在二人運功療傷期間,婁夏的身影也出現在了這裡,自然方纔那番話也盡數入了婁夏之耳。
“想不到三弟竟然有如此不幸的往事,這倒是和我幼年喪父的經歷很是相似,倒是這魔劍尊者向來心狠手辣爲何今日會出手相救三弟?對於一個一心逃離花淵的過時劍王不應該誅殺嗎?這一點都不像花淵的行事作風。”婁夏在心頭暗暗自語道。
這時,婁夏腦海之中突然浮現今日在英雄臺魔劍尊者出手相救歷晉南那一幕,站在自己身旁的絕塵和尚看到魔劍尊者的出現先是一驚而後又低聲竊竊私語,待到自己望向他時他又故作鎮定。
“今日,英雄臺之上,魔劍尊者的出現爲何爲讓絕塵大師神色失常?當我問起時他又似乎極力隱藏,難道絕塵大師與魔劍尊者相識。”婁夏喃喃自語道。
再說城隍廟裡,魔劍尊者和歷晉南調息了片刻便也好了很多。
這時,魔劍尊者起身欲走,歷晉南趕緊追了上去。
“尊者,你要去哪裡?”歷晉南問道。
“我要回花淵去,你且記住千萬不要再回赤州花淵,帶上你的母親遠走高飛再也不要回來。”魔劍尊者說道。
當歷晉南還想上前詢問時,魔劍尊者縱身躍起轉眼便消失在茫茫黑夜。
城隍廟中只剩下歷晉南一人,方纔與魔劍尊者多次談及自己母親,雖然恨極了自己的母親,但此時孤零零的歷晉南腦海之中全都是母親的影子。
花淵來去一回功名利祿擁有過又失去了,這樣的經歷讓有些偏激的歷晉南漸漸變得理性起來,至少他的性格之中多了一絲思考。
想到自己的母親,多日未見倒也有些想念,若是花淵前來追殺勢必會連累自己母親,所以此刻歷晉南心頭除了想念更多是的擔心。再想到方纔魔劍尊者臨走的交代,歷晉南趕緊起身奔着家中而去。
“三弟如今重傷在身,若是遇到花淵追殺之人務必喪命,看來這幾日我的首要任務就是護送他出得這赤州城。”婁夏望着歷晉南的背影說道。
說罷,婁夏便追着歷晉南的背影而去,婁夏一直保持着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這樣既不會暴露自己也可以照顧歷晉南周全。
赤州西城相較於赤州城南、城東以及城北稍顯貧瘠,這裡當真算的是這繁華赤州里難得一見的貧民窟。
現在已是深夜,赤州城西萬家燈火俱滅,唯獨一小院之中還亮着燈火。一農婦打扮的婦人坐在青燈孤火旁搖搖欲睡,她便是歷晉南恨之入骨的母親,自從歷晉南離開以後她夜夜守在這裡就盼着兒子歸來。
突然,小院裡出現了些許響動,婦人被驚醒趕緊來到小院之中。
來到小院之中一看是歷晉南,婦人激動不已笑和淚同時出現在那張褶皺卻嬌容猶存的臉上。再望向歷晉南胸前的劍孔和被血清透了的衣襟時,婦人立刻收起笑容焦急的走上前來。
“南兒,你怎麼了?你沒事吧?快要娘好好看看。”婦人上前上下打量着歷晉南說道。
望着近在咫尺爲自己殫精竭慮的母親,歷晉南心頭是又恨又憐憫。
“南兒,聽說你做了七州花淵劍王,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別怕有孃親在,沒有人可以傷害你。”婦人抽泣着說道。
婦人情真意切的關切之語也讓歷晉南溼潤了眼眶,他一把抓住母親的手向着院子外走去。
“走,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歷晉南說道。
“離開這裡?這是我們的家啊,我們去哪裡?”婦人問道。
“不想死就跟我走。”歷晉南說道。
說罷,歷晉南強行拉着婦人朝院門處走去。
兩人剛好距離院門還有兩三步之遙時,突然“砰”的一聲巨響,院門四分五裂,十多名手持鋼刀的蒙面黑衣人闖了進來將二人團團圍住。
“來的真快啊。”歷晉南上下打量着這些黑衣人說道。
“背叛花淵者,殺!”黑衣人齊聲喊道。
“你站我身後,我帶你闖出去。”歷晉南護在婦人身前並交代道。
望着眼前這些明晃晃的鋼刀,歷晉南試圖運功突破出去,誰知剛一運氣傷口處便傳來撕裂般的陣痛,身子也踉蹌的向後退去。
“南兒,南兒,你怎麼了?”婦人扶着歷晉南着急的喊道。
這羣黑衣持刀人瞅準歷晉南傷重無力之際揮舞着大刀衝了上來,生死一瞬之際婦人不顧生死護在歷晉南身前。
“別殺我娘。”歷晉南聲嘶力竭的吶喊道。
眼見明晃晃的大刀就要落在婦人身上,歷晉南欲上前阻止怎料傷口劇痛使之寸步難行。
就在這些大刀快要落在婦人身上時,“簌簌”之聲在小院之中響起,不知哪來的落葉像一把把鋒利的匕首般扎向這些蒙面持刀人。
只聞一聲聲慘叫炸響開來,待到葉落風靜之後,十餘名黑衣人均倒在血泊之中沒了氣息。
也算共同經歷了生死,歷晉南上前抱住自己的孃親痛哭起來。
“現在不是真情流露的時候,趕緊帶着你孃親離開赤州。”魔劍尊者的聲音再次響起。
話音剛畢,魔劍尊者便降臨小院之中。
“多謝尊者又救了我一命。”歷晉南上前感激的說道。
“別說了,趕緊離開吧,見着第一批殺手未歸,花淵的第二批殺手馬上就會出動,我無法時時刻刻保護你們娘倆,接下來的路還得靠你自己。”魔劍尊者說道。
“好,我這便帶着娘連夜離開這裡。”歷晉南說道。
“院外備好了馬車,你們趕緊走吧。”魔劍尊者說道。
說罷,歷晉南便拉着婦人向着院外走去。
臨走時,婦人不忘與救命恩人道謝,於是轉過頭來望向魔劍尊者,豈不料這一轉頭二人的視線居然交織在了一起。
“多謝大俠救命之恩。”婦人感激的說道。
魔劍尊者沒有說話,因爲此時此刻他已經說不出話來,淚水早已經哽咽了他的聲音,此時若是開口說話定會泣不成聲。
“宛如,二十三年了,你老了卻還是那麼美。”魔劍尊者望着婦人漸漸離開的背影在心頭暗暗低語道。
只聞院外馬兒一聲長嘶,車軲轆的聲音越來越遠,而魔劍尊者卻還不肯離開,他站在原地打量着四周。
“出來吧。”魔劍尊者突然說道。
四下寂靜異常了無聲響,魔劍尊者又是在與何人對話?
不一會兒,果然有一黑衣蒙面人出現在了這裡,這個黑衣蒙面人並不陌生,他就是暗地裡保護這歷晉南的婁夏。
“你爲什麼要救他們?”婁夏問道。
“你又爲什麼要救他們?”魔劍尊者反問道。
“我救他們有我的原因,而你似乎不應該救他們。”婁夏說道。
“你有你的原因,我有我的原因,你不問我、我也不問你,既然你出現了能否幫我一個忙?”魔劍尊者說道。
“什麼忙?”婁夏問道。
“護送他們母子去黃州。”魔劍尊者說道。
“爲什麼是黃州?”婁夏問道。
“到了你自然會知道一切。”魔劍尊者說道。
“我爲什麼要幫你?”婁夏反問道。
“因爲當初在仇淵山莊我饒了你一命,這個理由可否讓你護着他們娘倆黃州一行?”魔劍尊者轉身望着婁夏說道。
魔劍尊者此話一出,顯然已經識破了婁夏的身份。
而此刻,婁夏也是吃驚不小,自己已經僞裝的很好了居然還是被識破。
“你,你怎知是我?”婁夏吞吞吐吐的問道。
“江湖中重情重義的人並不多,你與歷晉南是八拜之交,除了你便沒有人再會出手相救於他了。”魔劍尊者說道。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婁夏說道。
“我知道的遠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你幫我做完了這件事我會告訴你一些秘密。”魔劍尊者再次拋出誘餌道。
“記住,我不是幫你,我只是在做我該做的事,至於你所謂的那些秘密我一定會知道,但我只會相信自己查出來的。”婁夏笑了笑說道。
說罷,婁夏便向着院外走去。
щщщ•тTk Λn•¢ O
“花園殺手你見識過,務必保重。”魔劍尊者叮囑道。
“你還想想你如何向血天仇交代吧?”婁夏說道。
說罷,婁夏的身影走遠,魔劍尊者也回到了赤州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