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晚的酒到今朝的茶,黎明的霞光衝破霧霾投向大地,投向天仙道別院閣樓之上那兩張滿是倦容卻毫無倦意的臉。
黃石玉從昨晚說到了現在,婁夏從昨晚聽到了現在,似乎故事還沒有完,但昨夜的酒應該都被今朝的茶沖淡了。
“你們二人爲何還不離去?”楊曲登上閣樓來到二人身旁問道。
“黃州王不至於連一杯喜酒都捨不得讓我們喝吧?”婁夏笑了笑說道。
“你這身體還是少喝些酒吧。”楊曲見婁夏咳嗽不斷便關切的說道。
“若有酒,我還能如常人一般;若是斷了我的酒,那倒真成了病弱殘廢了。”婁夏笑了笑說道。
“沒錯,喜酒我們是一定要喝的。”黃石玉笑了笑說道。
“好,既然如此我這就去準備,明日我們在這裡迎娶茶女設宴款待你們。”楊曲高興的說道。
“不着急。”突然一個聲音從三人身後響起。
說話之人正是茶女,不知何時她已然出現在了閣樓之上。
“爲什麼不着急?茶女你不會是反悔了吧。”楊曲緊張的問道。
“我看了看黃曆,九月初三是個好日。”茶女回答道。
“不錯,嫁娶的確得選個好日子。”婁夏跟着附和道。
九月初三距離今天還有十四天,爲什麼茶女要把日子定在這一天?難道僅僅因爲這一天是個好日子。
當茶女說出九月初三時,楊曲臉上立刻生起難意,他欲言又止目光之中全是無奈。
“不行,必須在九月初三之前。”這時一旁的黃石玉站起來說道。
“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做主。”茶女說道。
“九月初三正是橙州軍借道練兵之日,成親這種事情一生只有一次不能被他們給攪和了。”黃石玉說道。
“沒錯,喜慶的日子不應該被這種事情攪和了。”楊曲趕緊說道。
“不行,必須是這一天,早一天或者晚一天我都不會嫁。”茶女任性的說道。
茶女並非任性,她出的這個難題只不過是爲了替楊曲下決心,時至此刻既然楊曲還有顧忌,便證明楊曲心中仍然沒有下定決心得罪橙州。
當然,茶女的心思自然未能逃脫婁夏的眼睛。
“成親這種大事決不能爲任何事情讓日子,我支持茶女。”婁夏說道。
“婁兄,你怎麼也跟着添亂,這麼重要的日子如果被攪黃了,你對得起茶女嗎?”黃石玉湊到婁夏耳邊低聲說道。
“有你和我在,這件事情就黃不了,要讓楊曲下定決心得罪橙州就必須在這天成親,否則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會功虧一簣,若是茶女下嫁楊曲之後再翻臉不認人,到那時我們也只能素手無策。”婁夏在黃石玉耳邊低聲解釋道。
自然黃石玉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他所有的顧慮也不過擔心茶女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裡被其他事情打擾。
茶女望着黃石玉點了點頭,黃石玉這纔不再執意下去。
“楊公,請理解小女子,對於女人來說沒有什麼比成親更重要的事,九月初三這天我是不會爲任何人、任何事做退讓的,否則......”茶女來到楊曲身前說道。
還沒等茶女說完,楊曲便上前抱住茶女。
“我答應你,這對我來說又何嘗不是人生之中最重要的日子,我絕不會做任何的退讓,你放心。”楊曲安慰道。
“多謝楊公成全。”茶女依偎在楊曲懷裡說道。
女人一撒嬌,這個世界便都可以被融化。
望着二人相擁的身影,婁夏笑着笑着就沉默了,此刻他腦海裡全是曾經與盛世煙度過的那些纏纏綿綿的日日夜夜,到了如今他才知道原來佔有和征服都毫無意義,情愛的滋味應該就是簡簡單單擁抱在一起的溫度。
時間一點點的向九月初三靠近,這幾日婁夏和黃石玉沒有離開天仙道別人,二人爲了楊曲和茶女的大喜之事裡裡外外的忙碌着。
婁夏雖然承諾東方雲海三日之後歸去,但如今他只能失信於東方雲海,因爲在九月初三之前所有的一切都還有變數。
一晃十四天過去了,九月初三這一天就像之前經歷過的所有日子一樣平凡的如期而至。
婁夏和黃石玉站在閣樓下上,望着下面熙熙攘攘前來道謝的賓客。
此次親事楊曲還是本着一貫的低調,但是畢竟是一州之王生來就與低調無緣。
天仙道別院裡裡外外都貼滿紅花和剪綵,這些都是黃石玉親力親爲的,雖然不是他自己成親娶媳婦,但是他一定是按照自己成親娶媳婦的標準來籌備這裡的。
“黃兄,沒想到你對嫁娶之日如此在行,看來就算是不練劍法你也能在這世道上活下去。”婁夏笑了笑說道。
“只從我見到茶女那天起,我就開始在幻想今天,我幻想過我們大婚之日的一草一木乃至一粒塵土,到今天我不知道我是否已經做到足夠完美,但或許也只能是眼前呈現的這個樣子。”黃石玉欣慰的說道。
“兄弟,其實我挺佩服你的,不過我想提醒你一下今天不是你成親。”婁夏望着黃石玉調侃着說道。
“那又何妨?茶女出嫁了我的心也就此塵封了,茶女的婚禮便是我的葬禮,我把自己葬禮裝潢一下難道有錯嗎?”黃石玉反駁道。
“沒錯,即便是錯了也是對的,畢竟這一天已經發生了。”婁夏說道。
說罷,二人向着東邊望去。
望着黃州城的方向,他倆像是在等誰的到來。
他們的劍都掛在腰間,他們的右手很放鬆,他們都是用右手握劍的,現在的放鬆是爲了隨時可以撥劍出鞘給對方致命一擊。
“你猜橙州大軍到哪裡了?”黃石玉望着眼前官道的盡頭問道。
“不出意料的話,他們應該已經到了黃州城中。”婁夏笑了笑說道。
“想必狄青應該已經去過黃州王府了。”黃石玉也跟着笑了笑說道。
“沒錯,他現在的表情一定難看至極。”婁夏說道。
“他本來就是七州王之中最醜的那個。”黃石玉調侃道。
說罷,兩人相望一笑,笑完之後繼續把目光放在官道的盡頭。
他們的眼神想極了深山中的獵人在守候自己的獵物,他們自信獵物一定會出現並且他們堅信獵物一定會被自己治服,雖然二人都是第一次當獵人但都毫不怯場。
再說黃州城中,此時橙州王已率領大軍抵達黃州王府門口,橙州王狄青、綠州王王全、青州王朱韋以及藍州王秦裘紛紛在場。
黃州王府周圍幾條街道皆站滿了金燦燦一片的橙州大軍,他們手持金色圓月彎刀整裝代發,看樣子橙州王這次借道練兵的確是來者不善,這裡幾乎出動了所有橙州的精銳士兵。
手下敲了很久的門終不見黃州王府門打開,這讓狄青以及其他三位州王都倍感疑惑,畢竟一開始五州可是相約好了一同去往紫州練兵。
“這楊曲爲何遲遲不肯開門?”綠州王王全疑惑的說道。
“當日說起去往紫州借道練兵之事,楊曲可是很贊成的,爲何現在遲遲不肯現身?”青州王朱韋也上前說道。
“我倒要看看這楊曲在搞什麼鬼?”狄青怒火中燒的說道。
“來呀,把門給我弄開。”狄青命令左右的將士道。
說罷,幾十名精壯士兵上前,大傢伙一同用力撞門活生生將黃州王府大門給撞開了。
來到黃州王府大院之中,四下空無一人,不見一兵一卒更不見一個下人丫鬟的身影。
直到士兵們在黃州王府裡面抽查個便之後,才發現如今黃州府竟是空無一人形同虛設。
“黃州王府的人都哪去了?”狄青四下望了望大聲怒言道。
突然,狄青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只是他還不敢確定而已。
在場的州王無一不知道黃州王的重要性,七州之勢本來已分強弱,若是此時黃州王退出那麼七州之勢便當另說,但若是黃州王加入赤、紫二州聯盟,那麼七州之勢強弱便會倒向。
“狄王爺,那我們現在怎麼辦?”三州王上前無計可施的問道。
“不等了,借道不得不行,若能成功借道,我們便能一舉拿下紫州、對峙赤州。”狄青說道。
“但黃州王那裡.......”幾位州王欲言又止道。
“希望他楊曲能夠看懂形勢。”狄青憤憤的說道。
說罷,狄青便氣匆匆的踏出了黃州王府,其他三州王也跟了上去。
四人駕馬後面跟着橙州十萬大軍走在去往黃州西城門的街道上,四人時不時的打量着街道周圍的動向,只見街頭上多數商鋪關門待業,路邊也只剩下一些昏昏欲睡的走賣攤販,街道上行人更是寥寥無幾。
於是,四人下馬來到一處酒肆前。
“小二,黃州最近是不是出什麼事了?”狄青上前抓住店小二問道。
“你們還不知道吧,黃州王楊曲今日大婚,所有人都趕着喝喜酒去了,看樣子你們也是來喝喜酒的。”店小二說道。
“大婚?和誰大婚?在哪裡大婚?”狄青問道。
“能配得上黃州王的自然是黃州花淵的花魁茶女,現在茶女可不是良家閨女了,他二人倒也算得上郎才女貌。”店小二誇讚道。
“我問你他們在何處大婚?”狄青再次厲聲問道。
“在,在西城門外三十里處的天仙道別院。”店小二被對方這麼一要挾吞吞吐吐的回答道。
“天,仙,道,別,院,哼!”狄青咬牙啓齒的念道。
說罷,四人上馬朝西城門外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