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灑落在天仙道上,這裡的美再一次被喚醒。
然而,如今這裡美的不是那湍急的水流,也不是那可供仰望的險峰,而是這座橫空出世的天仙道別院。
遠遠望去,它就像極了一座幻境中的蜃樓。
這裡燈火不明不暗,它的形狀不簡不繁,每一處可遠觀的雕塑都是那麼的簡而極致,每一處可近看的陳設都是那麼的賞心悅目,這世上能有如此巧奪天工的別院,相信能住在這裡的人一定可以幸福一生。
從昨夜傍晚到今日傍晚,整整一天時間也才僅僅一天時間,能造出這樣的別院也是奇蹟,能規劃這座別院的人更是驚爲天人。
此時佇立於天仙道別院前的茶女和黃石玉二人已經看傻了,他們盯着眼前這座別院看了很久很久,直到確定不是幻象之後才露出驚訝之情。
“美嗎?”黃石玉望着眼前的別院問道。
此刻,他已經被這座別院深深折服,他已經忘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美嗎?也許吧。”茶女冷冷的說道。
此刻,茶女收起驚訝和欣喜。
女人是最愛美的,但往往愛美的女人又特別癡情;男人往往是癡情的,但癡情的男人卻只忠誠於美。
“你不喜歡這裡嗎?”黃石玉收起驚訝之情回頭望着茶女問道。
“喜歡,怎麼會不喜歡,隨便去問哪一個女人她們都會說喜歡。”茶女淡然一笑道。
從黃石玉收起驚訝那一剎那,他貌似想起了他此行的目的,臨走時婁夏的囑咐一路上都縈繞在他心頭。
這一路上黃石玉一定做了不少努力,但他們還是到了這裡,那麼一切的努力都應該白費了。
“你愛我嗎?”黃石玉望着茶女認真的問道。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茶女問道。
“只要從你口中說出來,真話也好、假話也罷。”黃石玉說道。
黃石玉話音剛落,只見茶女上前緊緊的擁抱住自己。
茶女那冰冷的臉上此刻已噙滿了眼淚,黃石玉傻傻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直到他感受到對方的體溫是真實的時候,他才用盡力氣去擁抱住懷中這個女人。
想必這就是茶女的答案,這也是黃石玉想要的答案,但至於這個答案是真是假?也許只有他們心裡才清楚,至少現在這個擁抱是真實的。
“跟我走。”黃石玉認真的說道。
說罷,黃石玉拉着茶女的手就要離開。
茶女沒準備要跟黃石玉離開,她也沒有準備要鬆開對方的手,她只是用力拉回黃石玉,用她的雙脣緊緊的貼在黃石玉的雙脣之上。
兩人吻了很久很久,直到茶女鬆開雙脣,黃石玉準備說什麼的時候,茶女又再次吻了上去。
這樣反反覆覆擁吻了很多次,直到黃石玉流下眼淚,茶女才漸漸鬆開了雙脣、掙脫了對方的懷抱。
“我全身上下最乾淨的地方就是嘴,這個吻我保存了很久,一直想找個合適的機會送給你,今天雖然不合適但已不得不送了。”茶女含着眼淚微笑道。
“爲什麼?”黃石玉哽咽的問道。
“天底下只有我能夠控制楊曲,要想七州太平除此之外別無他法。”茶女冷冷的說道。
“不,我們可以......”黃石玉想要反駁卻被對方堵上了嘴。
“你和婁夏在想什麼我很清楚,他是爲了黃州可以連命都不要的人,所以江湖那一套對他沒用。”茶女說道。
“那你怎麼知道他會爲了你不要黃州?”黃石玉勸說道。
“我相信我,你相信我嗎?”茶女宛然一笑道。
“但......”黃石玉還準備說些什麼又被對方堵上了嘴。
“別說了,他會給我幸福的而我的幸福也有了寄託,這不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嗎?”茶女笑了笑說道。
“茶女,我想和你廝守終生。”黃石玉哽咽的說道。
“我不相信廝守,我更相信相思之苦才能讓人不忘,我要你永遠記住我卻永遠又得不到我,那麼你的心纔會永遠在我身上。”茶女笑了笑說道。
說罷,茶女朝着天仙道別院裡走去。
“你,你好殘忍。”黃石玉喜極而泣的說道。
“這就是女人的江湖。”茶女說道。
說罷,黃石玉也就跟着茶女朝天仙道別院裡走去。
二人來到閣樓之上,閣樓朝東看不見落日的最後一絲餘暉,卻能看見那被餘暉籠罩的黃州城,目之所及的盡頭那最繁華、最熱鬧、最醒目的地方應該就是黃州花淵。
“你喜歡那個地方嗎?”茶女低聲問道。
“不太喜歡,也不太討厭。”黃石玉喃喃低語道。
茶女微笑着點了點頭也就沒有作答。
兩人面朝東方望着黑夜一點點吞噬大地,此刻茶女心中已無遺憾,而黃石玉心頭也應該是孑然一身,所以他們那黑色的眸子裡才能涌現無慾無求真摯的笑容,這樣的笑容就像是已經擁有了生生世世那般幸福的微笑。
不久,天仙道別院燈火照耀所及的盡頭出現了兩個身影。
當八目相對的那一剎那,三雙眼睛裡是在微笑,只有婁夏那雙眸子中似乎在流淚。
婁夏緊了緊腰間的劍,他動劍的動作很細微但還是被黃石玉發現了。
黃石玉望着婁夏這邊用力微笑着,他似乎將餘生所有的笑容都積攢到了這一刻並且笑給婁夏看,他想告訴婁夏他是幸福的。
婁夏鬆開了腰間的劍,他很無奈,拔劍是無奈的,如今不拔劍也成了無奈。
“黃州王對這裡還滿意嗎?”婁夏冷冷的問道。
“天公巧作,毫無瑕疵,相信普天之下再難有第二。”楊曲笑着說道。
婁夏望着楊曲的眼睛,他在讀對方的眼神,直到他確定楊曲眼睛裡只有茶女之後,他才終於釋懷。
“你能愛她多久?”婁夏問道。
“今生今世。”楊曲回答道。
楊曲沒有說謊,因爲一個人在笑的時候是無法再去編造謊言的。
“一生一世只愛一人,這件事可比戰勝死亡還要困難。”婁夏說道。
“越有困難的事情不是越有挑戰嗎?像你我這種人不正應該去挑戰一些困難的事情嗎?”楊曲轉過頭來望着婁夏反問道。
“不錯,你說的不錯,從今以後但憑上刀山下火海之事州王儘管吩咐,爲了茶女我必須保證你好好活着,至少死在她之後。”婁夏笑了笑說道。
“我想知道你是誰?”楊曲說道。
說罷,婁夏毫不猶豫的扯下面巾。
那僅僅是一瞬間,這一瞬間已經足夠讓楊曲看個一清二楚。
“是你,能被你挾持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楊曲說道。
說罷,楊曲便大笑着朝天仙道別院裡走去。
紅暈的火光,金色的水池,醒目的綠植,它們或庸俗、或返璞亦或平凡,它們幾乎佔據了天仙道別院的每一個角落,慶幸的是它們都在這裡找到了合適的位置。
灑滿茶花的廳堂之中,茶女和楊曲相望而立。
茶女望着楊曲,楊曲望着茶女,兩人就這樣望着對方誰也不肯邁上前去擁抱着對方。
此刻,他們一定都在想該說些什麼?該用怎樣的心情?該用怎樣的力度去擁抱和深吻?這都是愛情裡面必須考慮的東西。
“茶女。”楊曲喊道。
“楊公。”茶女也應聲喊道。
此刻茶女再度落淚,女人的眼淚像是多變的天毫無徵兆,即便她是洋裝的,但她流下的淚卻是真實存在的。
緊接着兩人擁抱在一起,他們應該不是第一次擁抱了,然而這應該是他們最認真的一次擁抱。
這世界上只有兩種擁抱是認真的,一種是失去時的擁抱,還有一種便是得到時的擁抱,除此之外再無第三種。
“我們走吧。”黃石玉微笑着說道。
婁夏一臉木納的望着黃石玉,他可以理解對方想要逃離,但他不能理解對方爲何還能微笑?
“你傻了吧!”婁夏說道。
“全天下只有懂情的人才會傻,爲情犯傻不可恥。”黃石玉說道。
說罷,黃石玉朝廳堂之外走去。
婁夏也跟了上來,兩人來到閣樓之上眺望夜幕下燈火闌珊的黃州城。
兩人沉默不語,但兩人都沒有閒下來,他們那寫滿故事的眼睛裡都各懷心思。
“你在看什麼?”婁夏望着黃石玉問道。
“我在數星星。”黃石玉傻傻的說道。
“星星不應該是在天上嗎?”婁夏反問道。
“在天上的是得不到的,我喜歡的星星已經被我摘下。”黃石玉說道。
“你不會是氣傻了吧?”婁夏望着瘋言瘋語的黃石玉問道。
“婁兄,你知道什麼東西是最美好的嗎?”黃石玉問道。
“每個人理解的不一樣,你說說你的理解吧。”婁夏說道。
今晚,婁夏已經準備好了做一個傾聽者,因爲他知道身旁這個男人一定會分享一些他感興趣的東西,能令婁夏感興趣的東西並不多,這世間對於一個巔峰隱世的劍王來說也只剩下情愛還有些盼頭。
“是回憶,是那些你曾經不知道能成爲美好回憶的回憶,我曾經在黃州花淵裡度過了無數煎熬的日子,但現在我只是覺得這份煎熬是幸福的,因爲在這段日子裡我愛的那個女人也在爲我煎熬,我們雖然不能在一起同甘卻在一起共相思之苦那麼久,能得到一份共苦的愛情我已心滿意足。”黃石玉笑了笑說道。
“你告訴我,你用了哪些不該用的辦法?”婁夏好奇的問道。
“眼淚、擁抱和熱吻,這都是我剛剛學會的。”黃石玉滿足的笑道。
“也許這輩子都再也用不上了。”婁夏笑了笑說道。
“夠了,真的夠了。”黃石玉望着花淵的方向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這句話。
兩人沉默着,他們都知道這裡的事情還不算完,他們必須親眼看着楊曲得罪橙州纔會甘心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