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烈僱了一匹馬,翻身上馬就往南山方向奔了過去。
等到了南山腳下,天色已經有些暗了。
他顧不得停歇,拉緊繮繩繼續往山上趕去,臉上似是結了冰,雙眸中一片陰霾。
經過小西村,有村民看到蕭烈,紛紛都上前打招呼,“蕭家小子,這麼晚了去山上做什麼?這個時候去了多危險,剛剛我還看見你娘往家趕呢!”
姑娘家的還是名聲重要,蕭烈的動作一頓,“我娘忘了件東西落在了山上,我去找找很快就回來了。”
說完又狀似不經意地問那位大娘,“大娘,我娘她僱傭的是誰家的驢車?剛剛在家娘說還挺好使,準備下次還用。”
“嗨!”那大娘擺了擺手,頗有不屑,“你娘僱傭的那驢車能有多好?但凡受一點驚就要甩了人自個兒跑回來,還介紹給別人,就不怕被再次坑了?”
“你也小心點,天都快黑了,早去早回啊!”
蕭烈一聽就知道那驢車是張大娘家的,忙謝過之後,又借了那大娘火摺子和煤油燈,便急匆匆地走了。
既然是張大娘家裡的驢車,那車子的軌跡他還是很清楚的。
天色昏暗,就着煤油燈微弱的燈光,蕭烈循着車子的軌跡,慢慢向前走着。
他看不太清,所以也走得很慢。
好在今日上香拜佛的人不多,且乘坐的都是馬車,驢子拉的車的軌跡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
到了一棵樹下,驢車的軌跡斷了下來。
蕭烈有些心急,臉上的怒意更甚,一拳打在了樹幹上,激起樹葉嘩嘩直響,樹上的鳥兒都被驚飛了。
他能看出來這裡有人歇過的痕跡,結合玉娘所說,應該就是她們兩個人在一起短暫休息的地方。
蕭烈只好逼迫自己冷靜下來,看着眼前的樹,不斷在四周尋找着,最後在一棵樹旁邊,找到了驢車停留過的痕跡。
有了線索,就能很快找到宋禾的下落,蕭烈眼眸半垂,重新振奮起來。
按照玉娘敘述的時間順序,蕭烈很快就找到了那輛驢車行走的大致位置。
走着走着,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蕭烈循着軌跡慢慢向前行走,在一個地方停了下來。
驢車的軌跡在這裡算是徹底斷了下來。
分辨着印記,一片的雜亂無章,軌跡在這裡相互交錯着。
按照玉娘所說,驢子應該就是在這裡發了狂,繼而掉頭離開了。
蕭烈眉目冷淡,在周遭仔細查探了一番,又緩緩往回走了過去。
邊走還邊在四周不斷逡巡着視線。
蕭烈忽然神情冷了下去。
在不遠處的斜坡處,他看到樹枝上有掛着的一張小布條。
也顧不得那斜坡有多陡峭,蕭烈將馬匹停在一旁拴了起來,忙步履不停地走了過去。
將布條扯下來,蕭烈這才徹底斷定,宋禾一定就是從這裡掉下來的。
那布條可是宋禾最近最喜歡的一件衣裙的布料,他最近經常在她面前看到的。
他知道宋禾喜歡這樣式的衣料,所以留了個心眼,特地在綢緞莊扯了些布做了一身衣裙來。
可這個驚喜還沒送出去,她就這麼……
蕭烈不敢想下去了,狠厲又冷漠的神色被擔憂所替代,穩步而又小心地向下走去。
宋禾在山洞裡有些發冷,夜裡的山上不比白日,冷得讓她懷疑人生,上下牙齒不斷打架,可她又沒有隨身攜帶火摺子,升不了火,只好倚在石壁上,蜷縮着身子維持僅剩的體溫。
都這個時候了,蕭烈應該已經找過來了吧……
玉娘是個聰明的,回到家給他看之後,蕭烈定然會十分氣憤,也能看出來自己這是被綁架了。
只是可千萬別再去找宋武他們。
宋禾迷迷糊糊的,用一直不斷的胡思亂想來支撐着自己。
表面不能來騷擾他們一家,卻在暗地裡玩這種陰損的把戲,宋禾緊咬着雙脣不斷告訴自己,若是能夠活着回去,一定要好好報復回去。
蕭盛運,宋武,她一個都不會輕易放過。
宋禾想到最後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麼了,眼前不斷有重影顯現。
蕭烈……?他來了?
她正納悶着天色已經這麼黑了,蕭烈怎麼可能會在這個時候找到她,下一秒就被抱進了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
她擡頭,睜大着雙眼努力看清眼前的人,手也不自覺伸了出去,撫上他的眉眼。
“蕭烈,你來啦?”
她嘀嘀咕咕着,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徹底倒在了他的懷裡。
當煤油燈照出宋禾那瘦弱的身軀的時候,蕭烈緊緊提着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了一半。
他看着懷中昏睡過去的小姑娘,眉眼間的暴戾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滿滿的擔憂和心疼。
宋禾只緊緊抓住他的衣襟,嘴裡不知道說些什麼,臉上還有一片極其不自然地潮、紅。
蕭烈覺得不太對,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宋禾的額頭。
果然,白天被曬得那麼熱,還從那高而陡峭的斜坡上摔下來惹了一身傷,晚上又經歷了突如其來的寒冷,宋禾的額頭已經開始高熱不退了起來。
天色已經這麼晚了,換做是蕭烈自己,都不一定能堅持到這個時候。
想起玉娘還在家中等自己的消息,宋禾又是燒成這個樣子,蕭烈長臂一伸,將她抱了起來,大步就往前走。
山路崎嶇,更何況又是這麼陡峭的斜坡。
可蕭烈卻絲毫不顧,專找略微平坦的地方走,本來就不好走的路,蕭烈更是花了不少的時間,才從斜坡一旁的山坡處慢慢地走了上來。
馬匹還停在路旁,蕭烈卻一刻都不肯停歇,直接將宋禾託到了馬上,又騎上馬,往山腳處奔去。
爲了宋禾的名聲着想,蕭烈刻意繞過了小西村,等到了山腳下,已經是深夜了。
宋禾在馬上極爲老實,一動不動,緊閉着雙眼。
若不是雙脣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說什麼,不然蕭烈會更擔心。
好容易趕回了家,蕭烈將宋禾安置在牀上,讓玉娘照看着,顧不得和她將事情說清楚,又忙不迭地跑去醫館請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