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證笑道:“樑少俠所言極是,嶽會主,此事是老衲失禮了。”說完,合什一禮。
衆人見得少林方丈如此謙遜祥和,皆是動容。人人眉毛上挑,雙目睜大,面色崇敬。嶽不羣儒雅一笑,道:“方丈過謙了,少林武當執正道武林之牛耳,凡事自有準則。方丈不以樑發年少而輕待,足見方丈、道長沖和謙遜,行事正大光明,不羣心中敬服。樑發年少,雖有赤心,行事難免不周,有得罪之處,不羣向方丈、道長陪罪了!”說完對着方證、沖虛二人深施一禮。
方證、沖虛二人急忙還禮不迭。
張副幫主笑道:“武林四庭柱,左先生已是去了。今日三位在此相聚,更有令狐掌門、樑少俠,我正道武林日見昌盛,真是可喜可賀。”
旁觀羣雄聽張副幫主說罷,皆是連連點頭不迭。見這當世三位絕頂高人或慈悲、或溫潤、或飄然,皆有出塵之姿,滿懷悲憫世人之意。再觀令狐沖、樑發這當世最出色的兩個少年英傑,一個瀟灑又溫和,如春暉當頭;一個儒雅且銳利,似烈日行空;衆人暗歎不虛此行,見到當世最頂尖的五位高手。
思及半日之前,左冷禪挾一敗一平任我行之威勢,數下位高手相擁而來,亦是不可一世。轉瞬間手斷目盲,派中高手死傷殆盡,只剩下父子二人一傷一殘。如院中落葉,隨風飄舞遠去。一陣初冬寒風吹來,看着面帶春風的嶽不羣,又不由得激凌凌的打了個冷顫。
沖虛道長笑道:“嶽會主,華山乃當今武林第一大派,當世已知的八大高手,不,現在是七大高手,華山獨佔四席,以後維護武林正道的重任,還需要嶽會主這中流砥柱啊!”
嶽不羣笑道:“道長言重了,少林高手衆多,武當也是不遑多讓。華山只有我師徒二人,勉強算是是有點武藝;風師叔閒雲野鶴,早已歸隱;衝兒已不是華山門徒,只是我夫婦的義子,且是北嶽恆山的掌門。雖然如此,如果武林正道有事,華山定以少林、武當馬首是瞻。”
方證急忙道:“嶽會主言重了,方證不敢當,凡事還請嶽會主多加指點纔是。”
沖虛也是笑道:“是啊,尚需嶽會主一起來主持大局。”
張副幫主笑道:“有三位,再加上令狐掌門、樑少俠,何愁武林大事不定,局勢不穩。”
樑發心中一笑,四人數言之間,已是決定了華山據有三分江湖,恆山派得令狐沖之力,也是一躍而上,卻是勝過了以前,這江湖還是一個講拳頭的世界,叢林法則,弱肉強食纔是真理。從一派,一國、一個民族、一個文明,莫不如是。
衆人正在談笑,有少林弟子過來道:“阿彌陀佛,師叔,各位施主,素齋已是備好,還請至齋房中品嚐。”
方證笑道:“我出家人本是過午不食,今晚備了素齋,就方淨師弟陪諸位品嚐。”
就見過來一年約五十的高大俗裝之人,衆人知道這是少林俗家弟子的長老,卻是常在江湖行走,主持少林在各地的寺廟田產事宜,在江湖中也是大名鼎鼎。衆人不敢怠慢,一一見禮之後,自去品嚐。
沖虛挾了數筷菜,笑道:“大家不必客氣,少林這素齋可是一絕,等閒可是吃不到。嶽會主、張幫主,何大俠,嶽夫人,令狐掌門,樑少俠,請!”說完,吃了起來。
樑發品嚐了數口,果然是味道鮮美,絲毫不比各類魚蝦肉味道差。樑發自然知道這其中的路數,也不多言,飽餐一頓。令狐沖連連讚歎,道:“盈盈,你多吃點,這素齋確實別有味道,我在恆山可沒吃過。可惜不能喝酒,否則就更好了!”
任盈盈微笑嫣然,眉眼彎彎,靜靜吃着令狐沖挾的菜,擡頭看了別桌的甯中則、嶽靈珊一眼,微笑着點頭致意。令狐沖目光隨着望了過去,又擡頭看了上首桌上的嶽不羣、樑發、沖虛、張副幫主等人一眼,目光一閃,低頭思索。
忽然就聽任到盈盈說道:“道長、方淨大師,我們吃完了,正好到少林寺中看看夜景,上次可沒看仔細。”
坐中諸人笑了起來,沖虛笑道:“少林夜景倒也不錯,令狐小友和任女俠可以多看看。”方淨大師笑着拱拱手。令狐沖夫婦二人轉身出門去了。
任盈盈前行,令狐沖跟隨。看着太陽已快落山,西方天空一片火紅,少林寺中,幢幢院屋塔碑,古鬆翠柏,在初寒晚晴中別有壯麗。任盈盈轉身看着令狐沖道:“衝哥,可是在想嶽會主的事?”
令狐沖一笑,臉色轉又凝重,四周看了看,遲疑道:“是啊,你不覺得師傅的功夫很熟悉麼?”
任盈盈點頭,輕聲道:“東方不敗。”
令狐沖盯着任盈盈看了一會,轉頭側視遠方漸漸只餘一絲微紅的遠空,目光閃動,微微搖了搖頭,輕嘆一聲:“唉!”
任盈盈盯着令狐沖看了一會,又輕聲道:“樑少俠輕功卓絕,內力深厚,劍法無雙,倒也有些影子。只是我有一事不解?”
令狐沖轉頭看着任盈盈道:“盈盈有什麼疑問?”
任盈盈抿抿嘴脣,輕笑了笑,附在令狐沖耳邊道:“雖然樑少俠似乎也會辟邪的劍法及輕功,嶽小姐可是正宗的少婦,水嫩的很呢,我看他們二人關係很好,可就讓我不解了。”
令狐沖啊了一聲,面色一緊,道:“什麼?”
任盈盈搖頭道:“嶽小姐一看就和寧女俠一樣,乃是爽朗正直之人,你別想歪了。”
令狐沖赫然一笑,也是遲疑着道:“師傅我細細觀察下來,感覺比以前白了不少,也稍顯的圓潤了些。聲音、聲音也變了些。”
任盈盈上前握住令狐沖的手,輕聲道:“衝哥,嶽會主一心振興華山,今天大敗左冷禪,倒也如了他的願了。”
令狐沖看着任盈盈,又是輕嘆了一聲。任盈盈剪水雙瞳看着令狐沖,輕聲道:“我看嶽夫人或許也是知情,今天嶽會主大敗左冷禪後,嶽小姐興奮不已,嶽夫人淚光閃閃,樑少俠卻是冷靜異常,絲毫不覺得意外的模樣。”
令狐沖聽得任盈盈所言,不由得大是慚愧,自己見得比試,旁邊的人根本沒有注意細看,哪裡分析得出來這些。不由說道:“盈盈,幸虧有你,不然我心裡肯定是糾結死了。”
任盈盈擡頭看了看,天色已是黑了下來,遠處大殿之中,燭火的微光在夜色中閃耀搖晃,映得樹屋影子晃動不已。任盈盈心中一動,道:“衝哥,我們回客房去吧!明天就回恆山可好?”
令狐沖應道:“嗯!”二人慢慢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