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我和姬正太子相處了一個下午,發現他身上毫無神力,我認爲壹鳴師叔搞錯了,他不是軒轅天帝的後人。”碧落站在龍象殿中央,皺起秀眉,對伏據說,“更詭異的是他身上有妖的氣息。”
“是那個叫汀煙的女子。”伏據又坐在圍棋桌前,獨自對弈,此次他正舉着黑棋,棋盤上黑子對白子形成包圍之勢,只需再兩三步就能獲取勝利,他此刻正想着如何一舉擊退白棋,不讓它們有任何翻身的機會,“你們都是巫師了,總不會連這些都看不出來吧?”
“我們自然知道這些,但有人故意沒看出來。”碧落難得撅起小嘴,向伏據撒嬌。和伏據單獨相處,是她感覺最放鬆的時刻,因爲不用刻意保持冷峻,不用去僞裝掩飾,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
“你是說商助?”伏據舉着黑棋猶豫,一時不知該往哪裡下。
“商助師兄和父王同爲機谷門生,怎麼會看不出來這個汀煙是狐妖?”
“這不奇怪。商助跟我同是景門門生,我對他還算了解,他不是修行者,主修占卜算卦之術,擅長謀略,如果那隻狐妖道行很深,他看不出來很正常。”
“就算不能直接發現,接觸了那麼久,總也能察覺出一絲蛛絲馬跡吧?他可是從機谷出來的人。”說到機谷兩個字時,碧落特意加強了語氣。本來身爲伏羲後人,可直接進入機谷,可伏據沒有這麼安排,反而將她送到了機谷的死對頭巫之聯盟,故而碧落對機谷認識不深。
“你說得也對,凡是能被機谷派出外面執行任務的人,必然擁有一雙善於觀察的眼睛,商助身爲其中的佼佼者,不會不察覺到當中的異常。”
“所以說這個人有問題嘛,一路任由這隻狐妖蠱惑引誘姬正太子,不管不顧,而這個廢太子更是被迷得神魂顛倒,至今仍未醒悟過來,這不剛又在天街上鬧了個人人皆知的大笑話。”
“呵呵,鬧了個什麼大笑話?”伏據一聽到這些,比誰都要高興,滿臉期待看着碧落。
當下碧落將姬正和黃泉買賣面具的事情說了出來,說着說着,一想到了那個油嘴滑舌的黃泉,心裡就來氣,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少年,連對她行個禮都不樂意,根本就沒將她這個桐柏國公主放在眼內,不僅如此,還將軒轅國太子點得團團轉,真是可惡。還有,而這個愚蠢的太子未免也太配合了吧,人家說什麼就信什麼,盡聽信人家的讒言,還傻乎乎奉上彌足珍貴的碧玉,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人呢。
“喲呵,聽你這麼說,這個小兄弟真是伶牙俐齒,擁有三寸不爛之舌,我們桐柏國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個年輕俊才?”
“我可是很認真的,父王。”碧落看到伏據不僅不重視這事,還故意開她的玩笑,心裡不高興了,一跺腳,嗔道。
“好了,我知道你不是開玩笑的。可我覺得姬正太子性子單純善良,不是愚笨之人,他選擇相信那位小兄弟,自然是他感受到了對方的真誠。”
“纔不是呢,他就是傻。”說到這裡,對那倆少年心生恨意的碧落咬牙切齒,“我一定要查出這兩個小賊的來歷。哼,要是敢來盤古城鬧事,他們可就打錯算盤了。”
“呵呵,每個人自有自己的姻緣造化,姬正太子的命運如何,這是他每一步選擇之後的結果,你操這心有何用?”
“我纔沒有呢。”
“那你又這麼氣憤?”
“沒有啊,姬正是生是死纔不關我的事。”碧落還想爲自己辯解,伏據笑着打斷了她的話,“還在否認?哦,如果不是因爲姬正,肯定就是那個叫黃泉的小兄弟。”
碧落不理會伏據的調侃,徑直說:“我聽他們說話時談到什麼一飯之恩,就覺得當中肯定有古怪,於是我找人去打探他們的來歷。”
“結果呢?”
“這倆少年從外地來,前天剛好在路上遇上了姬正太子一行人,汀煙給他們送了一些飯菜,纔有了後面這些故事。”
“所以這就是他們的因緣啊。”
“不,父王,我的意思是那個汀煙如此區別對待這倆兄弟,肯定有特別原因。”碧落稍一沉吟,似乎明白了過來,“莫非她是知道他們的來歷。”
“你既然對他們如此感興趣,不如找人去偵查一番,說不定真如你所料,他們大有來頭。”
碧落看伏據還在調侃着她,忍不住有些生氣:“父王,我這也是爲了保住我們的聲譽,要是姬正在盤古城出了事,肯定被天下人嘲笑,說我們伏羲後人無能,連個人都保護不了。”
“你擔心得太多了啦。”碧落的母親在生碧落時難產而死,伏據親自將女兒一手帶大,對她的性格可謂瞭如指掌。
這個女兒思維敏捷,一顆心玲瓏剔透,任何事想得面面俱到,幾乎不會有遺漏,所以她辦事,伏據很放心,不過這也有不好的一面,就是有時候會想得太多了,反而給自己增添了煩惱。
“總之任何有意接近姬正的人在我看來都是懷有歹意,我絕不能讓他們得逞。”碧落想起姬正在街上那些荒唐的行爲,又覺得可笑至極,“現在軒轅國的廢太子現在腦裡只有那隻狐妖,跟着兩個小騙子胡鬧了一整天,其他的一概不理,這可不是一國太子應有的表現。”
“陷入情愛之中的年輕人往往容易犯糊塗,在經歷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愛後,短時間難以走出來,這不都很正常嘛?”伏據認真看着碧落,看她還很生氣,就說,“當年井舍掉落山崖之時,你不也瘋了似的要去找他嗎?”
“那不同,井舍哥哥是爲了救我。”
“一樣,每個人在情芽萌動時付出的都是真心。”
伏據說得對,碧落一時反駁不了。
“父王知道你一直都忘不了井舍,可他.......唉,人活在世,始終是要往前走的。”伏據見女兒神色變得低落,便跟她開玩笑說:“巫山待你很好啊,人人都覺得你們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父王,我都說了很多遍了,我對大師兄沒有感覺。”碧落對伏據嬌嗔道,“您如果再開女兒玩笑,女兒不高興了。”
“好好好,不開玩笑。”頓了頓,伏據的皺皮臉上又揚起了不易察覺的笑容,“那黨樞呢,人家可是對你一片癡心,天下少有。”
“父王,我待黨樞亦如兄長,您真的不要再拿我們開玩笑了。”碧落真是要被伏據逗得又氣又好笑,此刻很想生氣,卻又生氣不起來。
伏據放下了棋子,臉上笑容不減:“說回正題,如果連巫山你都看不上眼,我就真不知道誰能合你心意了。關鍵啊,其他男人肯定治不住你,我覺得你的婚事懸了。”
“我不嫁,以後就陪在爹爹身旁。”
“不行不行,我們伏羲一脈在你身上斷了可怎麼行,我若是去了幽冥世界,怎麼有臉去見伏羲老祖。”
“父王!”
“好,這回真不說了。”伏據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慢慢變得嚴肅起來,“如果我們不能驗明姬正太子的身份,那麼只能將他送去百穀峰了。”
“百穀峰?”
“嗯,交由巫之聯盟去驗明,無論真僞,必有結果。”
“聽聞他討厭巫師,我覺得他不會去的。”
“跟他言明事實,未必不肯去。”伏據頓了頓,又道,“如果他真的不肯去百穀峰,就送他回九州吧。”
“如果他都不願意呢?”
“你陪他北上。”
“我?”
伏據點點頭:“你跟他說明我們的立場,然後讓他自己決定北迴東洲還是南去百穀峰。另外他想長留盤古城不是不可以,但這是對他最不利的決定。”伏據沒有向碧落解釋這麼說的理由,交待完畢之後讓她先離開龍象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