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爾的寓所。
當地的警察扎克帶着黑羽來到案發現場,穆爾的屍體是在臥室發現的。屍體被發現的位置用白色粉筆畫出了一個人形圖案。
現場的視覺效果和在全息影像中的視覺效果略有不同。因爲眼前的一切都可以進行更深入的探索。
小可在腦海中開始調取現場偵查時拍攝的照片,在房間的同一位置復現,眼前的房間在她的眼中和腦中重新恢復到了穆爾死亡前的場景。
除了報警告訴警察有人試圖毒死他,穆爾在死之前一定還留下了某種遺言,以某種隱晦的方式。
電子卷宗中拍攝的現場照片,牀頭櫃上是玻璃杯,裡面盛了半杯清水,上面有穆爾的指紋和唾液。
水的化驗結果顯示裡面沒有其他化學成分。當時牀頭櫃上還放了一本書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灰馬酒店》。電子卷宗裡記載,這本書當時被翻到了第213頁。
電子卷宗記載:牀頭櫃第一層的抽屜裡有一把手槍,手槍放在一個木質盒子中。除了手槍,還有一本聖經。這兩件物品當時都作爲了證物,上面只驗出了穆爾的指紋,沒有其他第三方的指紋。
牀頭櫃第二層的抽屜中是一些保健藥品,藥瓶的標籤上顯示這些不過是一些複合維生素和保健品。保健藥品的成分做了成分抽檢,藥品成分和藥瓶標籤匹配沒有出現疑點。
臥室有一面牆是木質書架,上面是各種生物學、醫學、化學類的學術書籍,還有一些科幻小說、偵探小說的娛樂書籍,密密麻麻整齊排列在書架之上。看來穆爾先生喜歡在臥室讀書,儘管臥室隔壁還有一個書房。
警方爲了不破壞現場,書架上的書紋絲未動沒有動,和現場照片拍攝到的保持完全一致。
小可站在書架前,現場照片中的圖景和書架上的書重合在一起,但仍有略微的改變。
靠近窗戶和陽臺的地方是書桌,窗戶朝西向。小可在腦海中想象,穆爾先生坐在書桌前,凝望陽臺外的風景。
她走向陽臺,朝下望去,下面是一個小公園,沒有高樓阻擋,房間內視野開闊,天光沒有遮攔的照進房間,給房間籠罩上一層白色的輕紗,如煙似夢。
公園的那一頭是一條街道,跨過街道則是另一座一座公寓樓。她戴上全息眼鏡,調節成望遠鏡模式,眺望遠處的公寓樓,暗自記下了和自己的視野幾乎平行的對面公寓樓幾個房間的的層數和位置。
臥室角落裡是幻夢空間,幻衣摺疊的整整齊齊,放置在幻夢空間裡面。
“緩存中的信息全部被清理了。”黑羽檢查了一下幻夢空間,對照着之前警方的現場筆錄說,“清理時間是死者死前3小時左右。”
“也就是說,穆爾死前3小時前,可能造訪過幻影世界。”休格醫生聲音低沉對黑羽說,“我想申請技術鑑定,恢復幻夢空間緩存裡面的數據。”
黑羽開始申請流程,休格醫生決定自行找幻影世界的技術專家做鑑定。
休格給羿曦打了個電話,告訴了他穆爾幻夢空間機器的硬件編號數據,並說清原委,看看羿曦能從技術角度做哪些補救的技術分析。
“然後呢?我們現在該做什麼?”休格醫生掛掉電話,凝望小可。
“穆爾的報警和死亡是在深夜,我們要回溯一遍他死之前那一天的時間線和所有造訪的地點。”小可淡淡的說,“不過在去之前,我要先去一下對面那幢樓。”
她的視線遙望馬路對面那棟樓。
小可讓卡索黑入了對面那幢樓的物業管理系統,她圈出了能夠觀察穆爾家的對面樓層的視野最佳位置的幾間公寓,讓卡索找到這幾間公寓的租戶信息及租約登記信息。
她發現其中有兩間公寓是閒置的,一星期前剛剛解除租約,而之前的簽約租賃的時間大概是在一個月前。
黑羽很快從物業拿到了這兩間公寓的密碼訪問權限,並聯繫到了租戶。
追根溯源,簽約的兩個租戶不過是代理人,他們是分別在幻影世界接了單,替幻影世界的神秘僱主租下了這兩間公寓,他們彼此之間甚至也根本不認識。
線索在租戶這裡就已經斷了。
推開這兩間公寓門,裡面早已被清理的乾乾淨淨。
“你是覺得有人在這裡監視穆爾的一舉一動嗎?”黑羽舉目四望潔白的牆壁和不染纖塵的木質地板,他問小可。
“有這種可能。”小可仔細觀察窗臺、窗簾,小心翼翼的在地板上尋找刮痕和各種蛛絲馬跡。
她打電話給卡索想辦法黑進物業管理系統,調取這兩間公寓外走廊上穆爾死亡前近一個月的監控攝像,特別鎖定分析夜晚的監控視頻。
卡索的反饋很快來了,“監控視頻有被篡改過的痕跡。篡改的時間節點我都同步在數據表格中了。同一時間被篡改的,還有樓前馬路邊的公共監控和停車場的監控。也就是說,這一個月來,進入這兩間公寓的人自始至終根本沒有在監控視頻中露過臉。”
“我就知道,這其中必有陰謀。穆爾被人嚴密監視,會是監視他的人下得毒嗎?”休格醫生的臉陰晴不定。
“至少我們知道一點,他被謀殺也許並不是空穴來風。”黑羽淡淡的說,他不想給休格醫生太多希望和期盼。
穆爾之死已經過去了太久時間,監控穆爾的人是高手,他們早已把痕跡清理的乾乾淨淨,現在調查很多線索都被清理掉了。
有時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沒有嚴格的證據鏈閉環,什麼都指控不了,更何況,下手的人根本是一個幽靈,連一個可能性大的犯罪嫌疑人都沒有,怪不得當地警察只能以自殺結案。
************
他們開始親臨現場,回溯穆爾臨終前那一天的日程。
那天一大早,7:30穆爾駕駛飛行器前往研究院的辦公樓。
穆爾到達辦公樓時間是8:00左右,他在辦公樓地下一層的餐廳吃了簡單的早餐。
穆爾到達辦公室的時間是8:15左右,這一切在監控視頻中都有記錄。
小可坐在穆爾的辦公桌前,她凝視着穆爾的書架,除了注意那些紛繁複雜的專業書籍的擺放規律之外,她的關注點在那些擺放位置不太對勁的書上,那是幾本偵探小說。
看得出來,穆爾是偵探小說的愛好者,在他寓所的書架上,也有不少偵探小說。
她在腦中回溯曾在穆爾辦公室的監控攝像頭中看到的場景。既然有人一直在監視穆爾,現在也許有人現在同樣通過監控攝像頭注視着她在做什麼。
她給卡索發了一條短信,告訴他立刻篡改穆爾辦公室監控攝像頭的影像。她不忘在短信的最後提醒卡索增加一個反向追蹤的隱匿程序。
*****************
穆爾的書架不起眼的位置,有一個小筆記本,上面似乎記載了穆爾隨手寫的東西,在警方蒐集監控視頻中,他似乎每天都要在這個筆記本上記點什麼。
奇怪的是,案發第二天,警方調查和蒐集證據的時候,這個筆記本並不在穆爾的辦公桌上,而在書架上。因爲書架上的書實在是太多了,所以這個小小的筆記本被警方忽略,未被列爲證物。
在等待到卡索已搞定監控攝像頭的回覆後,她戴上超薄的硅膠手套,才上前去翻開這個小小的筆記本。
她翻開筆記本寫有字的最後一頁,上面寫着一句話:“恐懼是不完整的知識。”
倒數第二頁,“我喜歡生活。有時,我感到瘋狂、絕望、極度痛苦,爲悲傷所折磨,但經歷了這一切,我仍然十分肯定地知道,光是活着就是一件偉大的事情。”
倒數第三頁,“我明白了……一個人不可能回頭,也不應該試圖回頭——生活的本質就是向前走。生活真的是一條單行道,不是嗎?”
倒數第四頁,“時間是最好的殺手。”
倒數第五頁,“可以肯定的是,對於你所愛的一切,你必須付出一些代價。”
倒數第六頁,“生活中沒有比在錯誤的時間看到或聽到事物更大的錯誤了。”
……
休格醫生和黑羽都湊到小可身邊,注視着筆記本上穆爾寫下的字跡。
“這個筆記本當時並未列在證物清單上。”黑羽立刻反應了過來。
休格醫生戴上硅膠手套,從小可的手中接過筆記本,仔細閱讀上面的文字。
“是穆爾的字跡,沒錯。這個筆記本不涉及研究所的商業秘密,應該是穆爾的私人遺物。警察先生,我可以把它帶走嗎?”休格醫生問道。
“恐怕不行,我們是不是有必要將其列爲新的物證?”黑羽望向小可。
“我們先拍照複製一份,然後檢測一下上面是否有毒素吧。”小可迴應道。
黑羽將筆記本小新翼翼裝入一個證物袋。
小可上書架前抽出幾本穆爾收藏的偵探小說,翻了翻。
辦公室裡其他的東西都以列爲物證,比如飲用水,日用品,杯具,空氣清新劑等等,警方都做了調查,沒有發現毒素。
穆爾的電腦已經作爲證據封存,電腦裡面清理的非常乾淨,穆爾所在的研究所要求所有研究資料都在雲端存儲和備份,電腦本地硬盤不能存儲任何工作相關的資料。
所以封存的電腦只不過是一個殼,沒有任何意義。
卡索遠程訪問分析的結果顯示,穆爾死的前一天,這臺電腦已經被遠程格式化了好幾次,數據蕩然無存,就算恢復數據,可用的碎片化數據也所剩無幾,也基本上發揮不了什麼作用。
投毒的人也許早就做了必要的證據清理,誰也不會發現對穆爾下毒的媒介和工具究竟是什麼。
清潔工呢?這個房間平時都是誰打掃的呢?
她詢問了幾個穆爾的同事。得知穆爾不習慣清潔工前來打掃。
他平日疑神疑鬼,十分敏感和警覺,比起活人,他更習慣AI機器人來打掃,打掃他辦公室的AI機器人是固定的,行政人員給了黑羽、小可那個AI清潔機器人的編號。
小可又給卡索提了需求,黑進那個AI機器人的工作日誌和雲端存儲數據。果不其然,AI機器人的日誌也被篡改和刪除過,雲端存儲數據也清理的一塵不染。
小可又旁敲側擊調查了研究院餐廳的服務人員和供餐流程。
任何一個瞭解穆爾平日飲食習慣的人,都可能通過買通配餐人員和餐廳服務人員在他的飲食中下毒,但是時隔已久,所有證據早就滅失了。
小可讓卡索調查這些配餐人員和服務人員的銀行賬戶和幻幣賬戶,特別是在穆爾之死發生前一個月的財務狀況波動情況。
“怎麼,線索又斷了嗎?”休格醫生語氣生硬,一副愁雲慘淡的模樣。
“是的。現在犯罪案件的偵破變得越來越難、因爲你會發現AI機器人、餐廳的服務員、甚至不明所以在幻影帝國接單的代理人,他們所做的事情,可能都是犯罪拆解後的碎片化的一部分。他們互不認識,每一個部分的線索和證據都很容易被清理掉,很難復原和拼湊成完整的版圖。所有這些人之間也不存在共謀,但是他們環環相扣,組成了犯罪鏈條的一部分。穆爾之死也差不多是這種情況,就算我們搞清楚下毒究竟是怎麼下的,我們也難以追溯到幕後黑手。”黑羽解釋道。
黑羽早就知道就算費盡心思調查,也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連你們兩個都不行嗎?”休格醫生似乎處在憤怒和崩潰的邊緣,他希望的火苗在一點點熄滅,“誰有下毒的動機還不清楚嗎?幕後黑手就是科技異度空間。”
“噓——,休格醫生,您這些憤怒的言辭,留到安全的地方再說吧。”黑羽警惕的指指周邊的監控攝像頭,“沒準幕後黑手還通過這些眼睛在盯着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