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恆也伸手指着地圖上的兩國交界處:“王爺有所不知,兩國交界處是一片荒蕪的,寸草不生,到處都是塵土,那邊起了風,風捲着沙土撲面而來,視線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路,只能低着頭前進,等到風沙散去,使團才發現走錯了路,想折返回去又怕遇到風沙,再者那時天色已晚,使團只能暫且在原地休息,打算天亮後再折返。”
席白川一頓,像是捕捉到了什麼重要信息:“你是說,兩國邊境是一片荒蕪?沒有村莊?沒有房屋?”
“都沒有,進了峽谷後我們便爬上了山,從高處看去,方圓數百里都是沙塵土。”劉恆很肯定,那是他親眼所見,不會出錯。
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問題來了,席白川問:“那賊匪從哪裡來?”
劉恆一時沒理解他話裡的意思,還以爲他問的是他們的藏身之處:“他們當時也躲在山上的草叢裡,比我們矮一些的地方。”
“我是問,既然方圓數百里都是荒蕪,那他們是從哪裡來的?”席白川道,“賊匪也要個營寨吧?”
劉恆皺了皺眉,猜測道:“會不會是在峽谷裡?”
一直沉默的玉珥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站起身說:“我要去看看,我要去出事的地方看看!”
就在此時,順熙帝身邊的內侍進來傳話:“殿下,陛下召見。”
兩國聯姻休朝三日,今天也不用上朝,順熙帝此時召見,所爲何事不言而喻。
玉珥捏緊拳頭:“一定是使團出事的事傳到帝都了。”
她渾渾噩噩地起身,她現在衣裝不整不能去見駕,還要回去梳洗。
剛走出幾步,席白川就拉住她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玉珥擡起頭看着他,他神情冷靜堅定,她心下一鬆,點點頭:“好。”
……
御書房內,除了當朝幾位大臣,還有蒙國來的使臣,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這是自然的,聯姻使團全部遇難,無論是誰做的,都是擺明了不把順蒙兩國放在眼裡,這是公然的挑釁。
玉珥和席白川邁入門檻,正要躬身行禮,順熙帝已擺手免了:“使團的事,爾等都知道了?”
玉珥已經恢復冷靜:“兒臣剛剛得知。劉恆是兒臣派去暗中保護安和公主的護衛,他是唯一的倖存者,他很清楚當時發生了什麼事。”
順熙帝一聽還有目擊者,連忙道:“召進來。”
劉恆被帶了進來,按照順熙帝的命令將事情經過仔細說了一遍,話說完,御書房內靜默了一瞬,蒙國使團中一個留着八字鬍的官員忽然出列,躬身問:“皇帝陛下,微臣有一點不明白,能否問一問皇太女殿下?”
順熙帝頷首:“你問。”
“謝皇帝陛下。”使臣轉身,對玉珥行了個禮,隨即問道,“皇太女殿下,臣想問,使團中已有數千禁衛軍,爲何您還要再特別加派護衛暗中保護?”
玉珥平靜道:“本宮與安和公主乃至交好友,她遠嫁蒙國本宮不放心她路上的安全,這些護衛都是本宮的心腹,有他們一起跟着使團,本宮較爲放心。”
使臣又確認了一遍:“只是如此?”
聽她語氣裡滿滿的懷疑和不信,玉珥胸口便是一陣怒氣:“不是如此還能是如何?使臣大人難道覺得是本宮的人襲擊了使團?簡直荒謬!”
席白川按住她蠢蠢欲動的怒火,眉頭一皺,瞪着那使臣:“使臣大人說話注意些分寸,皇太女豈是你能誣衊的!”
使臣被他們一前一後兩人怒視了一番,心裡也有些犯怵,勉強笑道:“臣只是不解,問問而已,並沒有其他意思。”
玉珥抿了抿脣,拱手道:“父皇,兒臣覺得此事內存疑點衆多,請父皇恩准兒臣徹查!”
順熙帝沉沉點頭:“朕召你前來,便是想將此事交於你去辦理。”
玉珥肅然道:“兒臣定不辱使命!”
這時候那個八字鬍使臣又出來說:“皇帝陛下,此事乃發生在兩國邊境,死的更是要嫁於我國君上的公主,此事我蒙國亦有責任。”
順熙帝頓了頓,冷聲問:“你想如何?”
“參與調查!”
蒙國那邊提出這個要求完全是合情合理,或者說,他們說話還是客氣的,他們甚至可以無需經過任何人允許直接去調查,畢竟公主是嫁給他們的,事情又是在兩國的邊境發生,責任是雙方的,所以順熙帝完全沒有理由拒絕他們。
“自然可以。”
——
從御書房回來後,玉珥立即收拾東西,換了身衣服,準備即刻出發。
席白川一直在旁邊看着她,玉珥擡起頭看他:“你不用去收拾東西嗎?”
“我要跟你約法三章。”他道。
“什麼約法三章?”
席白川從她手中接過三菱刺,蹲在她腳邊,幫她將武器藏在靴子裡,這才站起來道:“第一,這次去雙翼峽谷,所有行動聽我指揮。”
玉珥知道在這件事上她很難冷靜去思考,也知道席白川是爲了她好,嘆了口氣,點頭答應:“好。”
“第二,我讓你休息你就必須休息,不準強迫自己。”
“……好。”
“第三,相信我。”
玉珥一愣,前面那兩個要求她都能理解他的用意,但這第三個,相信他,是什麼意思?
席白川嘴角的弧度擴大了些,但眸色卻深邃得越發令人看不懂,兩人對視了片刻,他才笑道:“相信我,我能幫你找到兇手。”
玉珥像是忽然鬆了口氣:“我知道,我信你。”
半個時辰後,調查使團案的幾人在安定門口匯合,騎快馬朝雙翼峽谷而去。
使團因爲人多,要顧前顧後,以至於走得很慢,三天時間才走到邊境,而他們是單獨騎馬,可以加快速度,只需一天便能到達。
但沒想到,在梧桐鎮,他們遇到了一個熟人——付望舒。